第4节
  陆芳婷不悦地瘪了一下嘴,觉得林妈妈就是事多,要不是看在她是林侧妃留给她的老人,也为她做过不少的事情的份上,她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林妈妈见陆芳婷还是不为所动,索性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海棠院。”
  “你们都出去吧。”陆芳婷立马有了动作,对安平和安乐两个丫鬟摆摆手,示意两个丫鬟出去。
  在两个丫鬟出去之后,林妈妈又上前一步,凑到陆芳婷的身边道:“海棠院的那位让新来的野丫头住进了栖霞院。”
  “什么?”陆芳婷闻言惊呼一声,一双眼睛睁得斗大,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真的。”林妈妈强调道。
  陆芳婷恨得咬牙切齿,抬手就把桌上放着的茶盏砸在了地上,口中恶狠狠地骂道:“徐氏那个贱人,我这些年一直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巴结奉承,她都没有把我看在眼里,我以前想住栖霞院她不肯,我想记在她名下她也不肯,哪知道今日就来了苏慧芸那个小贱人,她就把栖霞院给苏慧芸住了,是不是改日还要把苏慧芸记在她的名下当嫡女啊?”
  “二小姐,你先别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林妈妈急忙劝道。
  “我怎么能不急?”陆芳婷厉声叫道:“陆芳柔都死了多少年了,她长都没长成,却要占着大小姐嫡女的位置,让我永远越不过她去,这我比不了,也强求不来,谁叫她会投胎,投在徐氏的肚子里,我不过就是比她小半岁,生在林侧妃的肚子里,我就注定比她矮一截,这我还能忍一忍,可今天那个苏慧芸是个什么东西?你叫我怎么忍?”
  她真的恨死徐氏恨死苏慧芸了,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在努力,用心讨好徐氏,就希望有一天能搬进栖霞院去住,只要搬进那儿,就意味着得到了徐氏的认可,再让徐氏把她记在名下就指日而待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苏慧芸来,还夺走了徐氏对她的怜惜和关注,甚至把她梦寐以求想住的院子抢走了!
  “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陆芳婷一拳捶在桌子上,稚气未脱的脸上竟露出狠戾之色。
  ……
  苏慧芸到了栖霞院,见院子里搭着花架子,还挂着秋千,可在院子里休闲娱乐。
  再往左边看去是住的屋子,当中是正屋,分前后两间,前面是日常起居之用,屋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木桌并几张凳子,靠窗边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可做学习看书之用。后面是闺房,靠墙边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尾放着箱笼,挨着的一侧放着四开门的衣柜,再旁边摆放着一扇绣着荷花锦鲤图的屏风,绕到屏风后面可方便更衣。
  苏慧芸把屋子看了一圈,处处布置精心,屋里摆放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物件,无一不精美贵重。
  怎么说这屋子当初都是徐氏花了心思布置出来准备给陆芳柔住的,后来陆芳柔不在了,这屋子就空了许多年,徐氏还是每日都让人来打扫,却也一直没让人住进来,现如今徐氏却让她住了,这让苏慧芸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也更明白了徐氏对她的好,她也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回报徐氏。
  刘嬷嬷领着四个丫鬟并两个婆子进来,齐齐向苏慧芸行礼问安。
  “这些都是挑过来伺候姑娘的奴婢,苏姑娘看一看满不满意?”刘嬷嬷道。
  苏慧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从左到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四个丫鬟并两个婆子,这些人中,她只认识其中的两个,就是排在最左边的两个丫鬟,为首的叫彩灵,第二个叫彩月,这两个丫鬟上辈子也是被挑选来伺候她的。
  只不过,彩月是个圆脸老实的姑娘,干活也麻利,勤勤恳恳,本本分分,苏慧芸上辈子就很喜欢她。
  而彩灵则是比彩月要伶俐一些,可就是太伶俐了,心思也多,整日里想的就是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并不用心干活。再加上她娘是定王妃徐氏身边的老人吴妈妈,虽然干活马马虎虎,但是耐不住她跟在徐氏身边的时间长,日子久,主仆情意日积月累也有那么几分,旁的人都要给她一些面子。有这么个亲娘护着,彩灵在定王府里的日子可比普通的丫鬟好得多,她也就不怎么安分,不是个愿意做丫鬟的人,没少给苏慧芸惹麻烦。
  上辈子苏慧芸不知道彩灵是怎么被分到她的身边伺候的,反正彩灵到了她那儿以后,每天除了偷奸耍滑就是往外跑,到处串门子闲聊八卦,就没有认真伺候过她一天,后来甚至还背着她偷拿她的东西。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有好几样首饰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她气不过告到徐氏那儿,徐氏跟她感情也就那样,不过是简单地安慰了她几句,让彩灵老子娘赔了她的损失,又处罚了彩灵一顿,这件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可她却也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吴妈妈,后来吴妈妈见她不太受徐氏的喜欢,没少在背地里对她落井下石,她也是吃了不少的暗亏。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再见到彩灵,对于她这样的丫鬟,苏慧芸是绝对不想要的。
  苏慧芸便对刘嬷嬷道:“嬷嬷,我身边已经有一个大丫鬟如玉了,再要三个丫鬟就够了,她就不要了吧。”
  说话间,苏慧芸抬手指向了彩灵,向刘嬷嬷明确表示她不要彩灵这个丫鬟。
  刘嬷嬷闻言愣一下,彩灵是吴妈妈的女儿,她和吴妈妈也是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姐妹,彩灵是个什么脾性,她也是清楚的,进侯府里干活不到两年,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没有哪个活儿是干得长久的,就这么个偷奸耍滑的性格,就是她也不是很喜欢。
  只不过刚刚定王妃徐氏吩咐她去挑选丫鬟的时候,吴妈妈拉着她去了角落里说话,又塞了银子给她买酒吃,她才碍着这层关系把彩灵给挑来的。
  刘嬷嬷原本打的是苏慧芸不了解彩灵为人的主意,她把人挑过来,苏慧芸也不知道彩灵是好是坏,说不定就把人留下了。
  可谁知道苏慧芸就那么看了彩灵一眼,就毫不客气地说不要她,活像她有火眼金睛一样,能看穿彩灵是个不能干的丫鬟似的。
  刘嬷嬷现下真有点为难,苏慧芸不要彩灵,她若是把人带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吴妈妈说。
  “苏姑娘,这几个丫鬟都是好的,她们都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你把她们都留下,这是跟王府里伺候其他小姐的下人数是一样的。”
  听到刘嬷嬷的话,苏慧芸就想呵呵了,她虽然不像刘嬷嬷猜的那样有火眼金睛,可她却是有上辈子的记忆的,她这辈子要是再把彩灵留下,是想让彩灵给自己添堵吗?
  苏慧芸抬眼看向刘嬷嬷,面无表情地道:“刘嬷嬷,照你这么说,我想要谁伺候,不想要谁伺候,还不能自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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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刘嬷嬷一听苏慧芸的口气不善,就意识到这姑娘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绵软,她的脑海里随即又想起了在进京的路上,苏慧芸毫不客气地怼四王爷陆承昊的样子,她那会儿说话的语气神态,竟是半点儿也不怕四王爷,仿佛他也就是个普通人一样。
  要知道四王爷陆承昊是怎样的人啊,只要是听说过他做过的那些事的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腿肚子发软,可苏慧芸却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在面对四王爷的时候还敢怼他,不知道该说她是年纪小无所畏惧,还是真的太天真。
  刘嬷嬷还在想着该怎么应对苏慧芸,就又听到苏慧芸道:“刘嬷嬷,我是不是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丫鬟都不能自己决定?那你还把人带到我面前来问我满意做什么?不如你直接做主安排好算了!”
  苏慧芸重问了她这一遍,刘嬷嬷本来还想蒙混过去,再一看苏慧芸那肃着的脸色,刘嬷嬷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要是再继续让苏慧芸把彩灵留下,后面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
  如此一来,刘嬷嬷哪里还敢说让苏慧芸把彩灵留下来的话,赶紧就陪着笑脸道:“当然是苏姑娘说了算,苏姑娘喜欢谁就留下谁,奴婢都听苏姑娘的吩咐。”
  尽管心里有一些些不满意被苏慧芸压制住,但刘嬷嬷到底是在定王府混过那么多年的老人,人精里的人精,追上立马就说着服软的话,把表面上的功夫做到十足十。
  “那就劳烦刘嬷嬷了,把她们留下就行了。”苏慧芸抬手指了一下除了彩灵以外的几个人。
  刘嬷嬷应了一声是,转头对彩灵道:“你跟我出去吧。”
  彩灵心里简直要气死了,苏慧芸不肯要她伺候,她还不想伺候,不过是一个外头来的野丫头而已,还真当自己是王府的主子了,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也配让她伺候?她总有一天要让苏慧芸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苏慧芸不知道彩灵心中所想,也不想去管彩灵心中在想什么,在看着彩灵被刘嬷嬷领出去之后,苏慧芸心里顿觉爽快了许多,少了一个会作妖的人在身边,她也乐得轻松些。
  随后,苏慧芸便让剩下的五个人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各自的情况。
  彩月自不必说,苏慧芸对她本就是了解的,让她报一下名字和自己的情况,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另外的两个丫鬟,则一个叫佩儿,一个叫翠儿,两个以前都是在其他地方做三等丫鬟的,刘嬷嬷去挑人的时候选中了她们,就把她们带到了栖霞院。
  相比较而言,能到栖霞院来,哪怕只是伺候一个外来的小姐,也比她们以前在后院干洒扫的粗使伙计要轻松自在许多,她们很高兴能来伺候苏慧芸,言谈举止和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她们内心的想法。
  至于剩下的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叫陈婆子,一个叫卫婆子,两个都长得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力气大,干活得力的,她们本来就是干粗使伙计的下人,到哪个院子干活都一样,也就无所谓是在原先的地方干,还是被调到苏慧芸这儿来,反正都是干活。
  苏慧芸了解了四个人的各自情况之后,把彩月提成了二等丫鬟,跟如玉一起近身伺候,其他两个丫鬟佩儿和翠儿则是三等丫鬟,两个婆子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安排完毕,苏慧芸就让几个人先下去休息,只留了彩月仔细交代了一番,让彩月跟如玉说一说府里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又安排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平常里互相照顾一下。
  彩月很听话,立马就对苏慧芸道:“奴婢会跟如玉姐姐好好相处的。”
  苏慧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她就知道以彩月的性子一定能跟如玉合得来,上辈子两个人关系也是不错的,彩月提点如玉,也能让初来乍到的如玉少犯点错。
  交代好了彩月,苏慧芸就让她下去了,在彩月蹲身行礼退出去后,苏慧芸又仔细稳妥地叮嘱了如玉一番,“我们才刚到定王府,难免有不懂的地方,做事须得小心谨慎些,你有事可多问问彩月,也可向刘嬷嬷请教,刘嬷嬷那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的来说人还不是很坏,一路上陪我们从川州到京城,也没有对我们多言多语,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如玉点头道:“奴婢知道。”接着又看了一眼苏慧芸,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奴婢觉得小姐到了定王府之后稳重多了,都不如以前那么活泼了,奴婢还是喜欢小姐以前的样子。”
  苏慧芸在心底微叹一声,她何尝不想轻松自在一些,可这儿毕竟是京城,是定王府,不是她从小生活,民风开放的川州,她都重生一世了,有些上辈子不懂的道理,这辈子也该懂了。
  “我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自然不能如以前那般。现如今我们寄住在定王府,就要守定王府的规矩。”苏慧芸拉着如玉的手道:“你也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否则出了事我也护不住你,就只能让你早点离开。”
  如玉顿时想起了在进京的路上苏慧芸叮嘱她的那些话,又听苏慧芸沉着脸说如果她不听话就让她走,她顿时就紧张起来,郑重地道:“小姐你别赶我走,我一定谨记你说的话,跟如玉好好相处,遵守定王府的规矩,不犯错,不让小姐为难。”
  苏慧芸的本意也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如玉,让她谨慎小心些,现在听她这么说,也就信了她说的话,握着她的手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上辈子不好的那些事都会过去的,她们这辈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
  傍晚,定王爷陆志远下衙回来,定王妃徐氏吩咐下人备了一桌宴席,又让人去请了苏慧芸过去一并用晚膳,顺便见一见定王爷陆志远。
  上辈子苏慧芸到了定王府,是在三天之后才见到陆志远的,这辈子却是不同了,许多情况都发生了改变。
  苏慧芸在栖霞院沐浴完,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房间里的柜子里摆放着好几套新做的衣裙,都是徐氏一早让人准备好的。
  下人过来请苏慧芸过去膳厅用晚膳,苏慧芸便带着丫鬟彩月和如玉过去。
  膳厅里,徐氏和陆志远正说着话,“阿芸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既听话又懂事,我跟她一见面就很投缘,就感觉她跟我的女儿一样,我实在是喜欢她,想她离我住得近一些,就安排她住了栖霞院,两个院子也就隔着一道侧门,要见个面,说句话什么的也方便。”
  “只要你喜欢就好。”陆志远知道栖霞院的重要性,但如今徐氏把栖霞院安排给了苏慧芸住,说明她是真心喜欢苏慧芸的,不然不会做这个决定,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徐氏高兴就好。
  平日里陆志远在外面忙碌奔波,很少管王府里的事,王府里的大小事都是定王妃徐氏操持,徐氏也确实做得很好,他也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当初陆志远听闻苏景山战死,段氏去世的消息,陆志远进宫去向皇上禀告此事,一是陆志远顾念当初跟苏景山的那一份兄弟情义,苏景山当年护驾有功,也救过陆志远的命,这份情意深厚,陆志远不是刻薄寡恩之人,该报答的恩情他势必要报答,二是苏景山是为国战死,只余下那么个女儿了,于公于私,他都没法坐视不管,就去皇帝那儿揽下了苏慧芸这件差事。
  圣旨下到定王府,陆志远也跟徐氏认真的彻谈过,王府里人不多,多一个苏慧芸,也只不过是多养一个小姑娘而已,最多不过几年后再给她相看个合适的人家,给一笔嫁妆银子也就罢了,对于王府来说,这些都是些不难办到的事。
  只是让陆志远没有料到的是,徐氏会对苏慧芸这么喜欢,甚至能欢喜地把栖霞院收拾出来让苏慧芸住,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徐氏对栖霞院是何等的执念,现在都改变了,说明她在内心里放下了,陆志远也就因此对苏慧芸好奇起来,一个八岁的姑娘,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能耐,能让徐氏喜欢她喜欢到如此地步?
  是以,当苏慧芸带着如玉和彩月到了膳厅,见到了陆志远之后,陆志远就明白徐氏为何会那么喜欢她了。
  苏慧芸除了长得乖巧,又听话懂事以外,她还很会说话,先是恭恭敬敬地给陆志远行了礼,报了自己的姓名,又真心实意地感谢定王爷派人接她到京城,让她这么个孤女有了庇护之所,有了依靠,又感谢徐氏的贴心安排,一口一个义父义母叫得甜进人的心坎里,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第一印象真的太重要了,先有徐氏帮苏慧芸在陆志远面前说好话,再加上苏慧芸自己表现得也好,陆志远就跟徐氏一样都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你以后就安心在定王府住下,定王府就是你的家。”
  有了定王爷陆志远的这句话,整件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重生一回,一切的局势都跟上辈子大不相同,苏慧芸很满意现在的发展。
  这一夜,苏慧芸在她的新居栖霞院睡了一个安稳觉。
  转眼过了两日,到了皇家书院的放假的日子,陆承安从书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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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那天早上,苏慧芸起得比前一天早了一些,前一日她去给徐氏请安,其他人都先到了,一个个站在正房门口候着,她从栖霞院这边侧门过去,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被众人审视探究的目光注视着,真叫人不自在,她便想着今日早一点过去,免得又晚去了不好。
  苏慧芸在床上一动,刚准备起身,彩月就听见了,忙从旁边的榻上起来,问她怎么了。
  “我想早点起来,一会儿要去给义母请安。”苏慧芸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穿好鞋子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