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美术老师扶了扶块要掉下去的话筒,温柔地朝教室最后一排笑道:“请问这张照片,是盛夜行同学的吗?”
  盛夜行有些慌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先把这张照片认下来。
  犹豫再三,他才慢慢举起手,朗声道:“嗯,我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坐在他身旁一脸没睡醒的路见星也跟着开了口:“我的。”
  说完,他笑了一下。
  “……”盛夜行低头看他。
  盛夜行不知道路见星在笑什么。
  反正挺甜的。
  第56章 浑了
  “路,路见星?”
  美术老师艰难地念出花名册上写得歪扭的人名,再把照片单独拎出来欣赏了几分钟,继续开口夸道:“构图和光线都很不错,把盛夜行同学的优点全部放大了。请问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呢?可以说一说吗?”
  她知道路见星的情况,问话也是不抱希望的,只想试图去引导这孩子接收一些外界的讯息。
  全班陷入安静,不少同学扭过头,都在往后排看。
  见路冰皮儿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盛夜行只得举起一只手示意,等老师点了才解释道:“老师,这张照片是我和他去寺庙里烧香的时候拍的。”
  “摩托车是你的?”美术老师问。
  “嗯。”盛夜行答。
  顾群山看美术老师正在调试投影仪,激动地去撞林听的胳膊肘,“你看,我们拍的照片要被投上去!”
  林听轻轻张嘴出声:“啊……”
  这句还没说完,盛夜行的单人照就被投上了屏幕。
  尽管分辨率不高,也难掩相貌出众。
  顾群山又忍不住感叹:“靠,真帅啊。”
  把同学们上交的作业投影出来,美术老师开始挨个点评。
  路见星一直在转桌上闲置的橡皮,还拿铅笔在桌上写字,写了又擦,发出了很细微的声响。美术老师点评了什么,盛夜行半句都没听进去。
  “路,见,星。”
  一字一顿地喊完,盛夜行伏下身趴在课桌上,把美术教材立起来挡住脸,伸手去够路见星藏在课桌下的另一只手。
  路见星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手,回握住了。
  他们在桌下偷偷牵手,牵到全是汗也不放开。
  初夏的教室内还未开始开制冷空调,夏季校服也没来得及换上,人一多了空气难免闷热。
  盛夜行拉着路见星的手挪了挪快翘翻过去的凳子,用空手抓起一张机读卡扇风。
  他们两个人的掌心已经汗湿得不像话,黏黏糊糊的,却很舒服。
  终于点评到最后一张,盛夜行先是听完美术老师的鼓励式教育“吹捧”,再去看路见星的反应。
  他原以为路见星根本就没听。
  可路见星似乎有点儿兴趣,像认真在听老师讲话,正目不转睛地盯住大屏幕。
  “拍得很好,”盛夜行压低嗓音,“我很喜欢。”
  路见星又有点儿不自在地松开盛夜行紧握的手,开始转橡皮,橡皮转完转削笔刀,好一会儿才迟迟地应答:“嗯。”
  看样子是有点儿害羞。
  盛夜行又来劲了,想验证一下网上那句“高冷是因为害羞”是不是正确的,厚着脸皮把路见星“逃开”的掌心捉回来,悄悄地挠挠。
  接着,路见星的肩膀像是抖了一下。
  盛夜行收回手,撕下一张纸,火速用中性笔在上面狂乱留下几个字:
  ——谢谢你,把我拍得那么帅。
  卷起纸条,盛夜行抬起趴在桌上的手肘,将纸条从手肘下推了过去。
  接收到纸条的路见星显得有些兴奋,他把纸条拆开,随后低下头,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比划跟读。
  “谢——谢——”路见星读得有点儿大声,后排转了好几个脑袋过来,“完毕。”
  没过几分钟,盛夜行收到一张来自路见星的纸条。
  纸条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倒是画了两个球体碰在一块儿。
  这什么?
  他疑惑地看了看路见星。
  后者也学着他的样子用书本遮住脸,让修长的手指从校服袖口中伸出,再用指腹触碰过自己的唇角。
  盛夜行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谢方式是接吻。
  他都记得。
  观察过现在是自习时间,盛夜行瞬间从最后一排举起手,朗声道:“老师,我想用厕所。”
  说完,他二话不说,伸手握住路见星的手腕要拎人起来,““老师,他也用厕所。”
  老师批准后,盛夜行在上课时空无一人的教学走廊上行走速度快得快要飞起来。
  为了防止学生吸烟以及校园`暴`力,高二年级男厕所锁不了门。
  等盛夜行检查完所有隔间都没有别人之后,盛夜行找了个干净的隔间,把路见星推进去。
  他没有忙着亲,倒是双手捻住衣摆,将校服外套向上脱了下来。
  随后,盛夜行把校服外套蒙在了两个人的头上,自己紧拽住晃荡的衣服袖子。
  “……”路见星止住他的动作,满眼好奇。
  盛夜行立刻压低了嗓音说:“这样声音小一点,我怕有人进来。”
  路见星呆住,像在问:什么声音?
  “接吻的声音。”
  盛夜行说完,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亲完回教室,路见星一下午的课都上得很认真。
  下午课程结束,校训队依旧疯闹到了夜里八点,盛夜行和李定西负责把路见星送回寝室,三个人又在宿舍楼旁边小吃摊的过桥米线店里干了一次晚餐。
  路见星吃米线是一根一根地挑,讲究细嚼慢咽,另外两个狼吞虎咽完的“粗糙小孩”就在一边抱着腿等。
  吃饱喝足,李定西路过辣卤摊,根本挪不动步子:“辣卤不错,买点儿晚上下酒。”
  “想喝酒?”盛夜行斜睨一眼。
  “嗯,”李定西东看看西看看的,“最近夏天了,晚上得整点儿冰啤。”
  盛夜行掀起衣摆,伸手进去摸,严肃道:“那这是我这学期最后一次陪你喝酒,我得戒了。再喝腹肌都没了。”
  李定西接过辣卤店老板称好的食物,挎着书包追上先去买冰啤酒的两个人,边跑边喊:“有的,有的!”
  一般这种“聚众酗`酒”活动,路见星都被明令禁止参与,所以等到宿舍一熄灯他就早早地睡下了。
  还是被盛夜行哄睡的。
  哄到后边儿,路见星开始很慢地讲话,虽然毫无逻辑,但也让盛夜行心里舒坦不少。
  就这样越到最后,越也不知道是谁哄谁了。
  临近五月的夏天容易闷热。
  他记得小时候的床都是有蚊罩的,偶尔妈妈会坐在床边为他扇一整夜的蚊子。
  和往常一样,如果盛夜行不在的话,路见星就习惯贴着墙壁睡,现在钻衣柜的行为倒也少去做了。自从有了盛夜行这个人肉靠垫,路见星睡眠质量直线上升,还离不开盛夜行脖颈间的香水味。
  今天盛夜行哄完自己,人一走,路见星就莫名其妙地又醒了。
  这种依赖的感觉很糟糕,又让人上`瘾。
  夜里十二点,李定西提着几瓶冰啤酒再带上辣卤,招呼着才冲完凉出来擦头发的盛夜行下楼去。
  宿舍屋内的灯光很暗。
  盛夜行上半身裸着,短袖还卡在脖颈处,夜灯依稀能勾勒出胸腹的轮廓。
  他的肌肉饱满有力,线条匀称,看得李定西特别愁。他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同样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兄弟,盛夜行的身材长得就和自己不一样。
  “睡了?”李定西小声发问。
  “嗯,应该睡了。”盛夜行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他今天挺累。”
  李定西点点头,“见星儿不是肠胃不好嘛,也不适合熬夜喝酒。”
  “对,应该是睡了的。”
  我一哄就睡了。
  将毛巾缓慢地擦过颈窝、喉结,盛夜行仰起头,目光游离向路见星的床位,心里软软的。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像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被贴上了好多创可贴,又像一颗硬如磐石的心被春雨淋得绵软。
  “嗯……”
  盛夜行从鼻腔中长舒一口气,穿好短袖招呼人,“走吧。”
  李定西裹了件外套跟上,“哎!老大,往哪儿?”
  “宿舍花坛边上,老地方。”盛夜行说。
  轻轻一声,宿舍门关上了。
  路见星在床上睁着眼,安静地调整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