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珍珠给他解了头发,长发便铺满了她的膝盖。太子的头发并不软,甚至有些粗硬,因为刚从外边进来,头发带着微微的凉意,缠在指尖微凉,像是一匹柔滑的缎子。
  珍珠力度适中慢慢的给他揉着头,她十指软绵绵的,带着室内微暖的温度,随着她的按揉,太子原本紧绷的头皮随着慢慢的松开。
  “良媛!”
  碧玉端了解酒汤上来,珍珠推了推太子,柔声道:“我让碧玉煮的解酒汤,你先喝一碗,会舒服些,不然明天又会不舒服了。”
  这满身的酒气,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
  太子睁开眼,眉眼带着平常难以见到的懒散,以及淡淡的倦意。
  太子坐起身,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角,他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烦躁这样的情绪在他身上也很难见到,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好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将他压倒。这样的他,才是大历的太子爷,让所有人心甘情愿追随的人。
  珍珠忍不住笑,总觉得醉酒之后的太子爷,比以往多了两分孩子气。
  将空碗接过来递给碧玉,喝完之后,太子的眉头还是皱得死死的,珍珠从蜜饯攒盒里取了一颗蜜饯枣子塞他嘴里,他眉间的褶皱才散了两分。
  碧水绞了热帕子过来,珍珠接过来给他擦脸擦手。
  这么一番收拾,太子仍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平静而又疏淡,不过你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眸里的迷茫。很显然的,这人是彻彻底底的醉了。
  擦到他的左手的时候,珍珠瞧见他手上用白布缠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忍不住皱眉:“就是这里被抓伤了?”
  她抬头问许久:“太子这伤口,要不要换药?”
  许久急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用木塞塞住瓶口的小瓶子出来,道:“每日涂抹三次这个药粉便是。”
  珍珠接过来,将手上的湿帕子递给边上伺候的碧水,伸手解开太子手上的白布。
  伤口伤在太子手背,四道微微结痂的红色伤口,看起来伤口并不太深,不过珍珠看着还是有些心疼。
  太子长大这么大,平日里怕是磕磕碰碰都没有过,这次却是一次性添了五道伤口。
  “那三公子的奶娘也真是的,抱着三公子竟然也敢这么不小心。”
  碧水又绞了热帕子上来,珍珠拿着小心的给太子将伤口四周的药粉擦干净,一边心疼一边抱怨。
  太子斜歪在引枕上,青丝刚才被珍珠放下,随意地披在身上,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两分禁欲的斯文。身上着了玄色的暗袍,襟口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神色专注的看着珍珠,分明是疏淡的模样,可是瞧着却又多了几分诱人的暖。
  珍珠抬眼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跳动的心脏突然一顿,脸上飞起绯红,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宜嗔宜喜的道:“你别看我。”
  不知道这样的神态,很犯规,很让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的。
  太子垂下眼看着她白皙的手,微微侧脸,做了一个很是撩人的动作——轻柔的在珍珠手心亲了一口。
  珍珠顿时如火燎一般的收回手,将被他亲过的手背在身后,只觉得掌心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烫得吓人。
  “你再这样瞧我,我就不理你了。”
  珍珠嗔道。
  太子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问:“为什么?”
  珍珠看了一眼屋里站着的碧玉几人,他们立刻很有眼色的转过身去,避开不看。
  珍珠这才红着脸凑过去,小小的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双颊生晕,分明是很羞涩,可是她的动作却很大胆。
  “因为你这样,我会很想亲你的。”
  男人为女人的美色所迷,女人也会因为男人的“美色”而把持不住自己,特别是珍珠这种毫无意志力的人。
  太子伸手抱住她的腰,微闭着眼,准确的吻住她的唇,然后突然咬了一下。的确是咬,那突然来的刺痛让珍珠忍不住嘶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嘴唇是不是被他咬破了。
  可是咬了之后,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子又安抚的伸出舌尖给她舔了舔。
  珍珠脑袋里轰的一声,完全懵了。
  太子抽身,歪在引枕上,突然笑起来,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得意的事情一样。
  珍珠原本还有些生气,可是看着他的笑容,又怎么都气不起来了。太子的笑容,也很难见到,咬一口换一个笑容,也不亏啊。
  “你就知道欺负我!”
  摸了摸刺痛的下唇,瞪了太子一眼,珍珠继续给他包扎着伤口。
  太子以手抚着自己的唇,微扬着下巴,笑了笑。他五指修长有力,极为漂亮,衬着轮廓分明的脸,十分的······诱人!
  珍珠忍不住觉得,醉酒之后的太子真的是太让人保持不住了,分分钟让珍珠想扑上去。
  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矣!
  不过太子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闭上眼,闭目养神。
  看他这么听话,珍珠心里又有些失落——其实,多亲两口,也没关系的。
  将太子手上的伤口重新撒上药粉,珍珠拿了白布给他一圈一圈缠好,最后还给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多亏了当初二哥顽皮,练就了她这番好手艺。
  看着给太子包扎好的伤口,珍珠颇有几分成就感。
  许久等人神色有些微妙,这样可爱的蝴蝶结,和他们太子爷实在是不搭配啊。不过,主子做的永远是对的。
  不过就这么点时间,太子已经闭着眼,呼吸轻缓,一副陷入沉眠的模样。
  珍珠看着他,目光是她自己都没看过的温柔而又缠绵。
  犹豫半晌,珍珠还是把他叫醒了。没有梳洗就睡下,按照太子的洁癖,第二天醒来,怕是不知道会怎么做了。
  心里不忍,珍珠还是将他推醒了,
  喜食提了两碗白粥上来,还带了两碟付恒自己做的小菜。
  珍珠问了许久,知道太子在宴上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便让他吃了半碗粥。
  就算是醉了,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你根本看不出他醉了。因为他的行为举止,仍是有条不紊,优雅从容的。
  珍珠也有些饿了,吃了一碗粥,觉得没有饱,又吃了三块芙蓉糕才觉得有了八分饱。
  太子酒醉之后很难伺候,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许久几人必须离他三步远,不然他会生气。他生气也不会骂人。只用一双眼睛沉沉的盯着你,目光沉凝而又冰冷,被他注视着的人很容易有一种自己正被凶悍的野兽盯着的危机感,让你头皮发麻。
  不过珍珠是例外,大概是二人曾经无比亲密过,他并不反感珍珠的亲近。也是因此,伺候他的事情都是珍珠亲自上阵。
  等将人弄上床,她整个人都热出了满脑门的热汗。
  “良媛!”
  豆蔻绞了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热汗,珍珠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的太子,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睡吧。”
  豆蔻等人颔首,绮罗笑道:“今夜奴婢会在外边守着,若有什么事,良媛您叫我便是。”
  “我明白!”
  珍珠颔首。
  ☆、、第103章
  珍珠心里虽然惦记着太子,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倒在床上,身子自动的寻到太子身边的位置,双手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衣裳,闭上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倒是还早,外边天色还黑着,可是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还带着几分余温,想来太子也是刚起。
  打了个呵欠,她坐起身子,赤着脚迷迷糊糊的就往外走。
  外边点着好几根牛油大蜡烛,绕过屏风她就被突如其来的烛光刺激得双眼流泪,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醒了?”
  太子一个箭步走过来,看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皱了皱眉,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
  珍珠脚趾头动了动,脸有些红,这时候她完全清醒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些饿了!”
  醒来就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叫了。
  她最近饿得越来越快,每每一觉醒来就饿得不行,也难怪养得一张脸玉雪圆润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让人看见就忍不住伸手掐上一把。
  太子这才注意到她竟然赤着双脚,雪白的双脚埋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可以看到上边隐隐露出的青筋。
  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子将人一把抱起来,道:“出来怎么也不穿鞋,小心惹了风寒,难过的又是你自己!”
  珍珠反手保住他的脖子,讨好的对他笑了笑,道:“我忘记了嘛。”
  她总是让太子无可奈何,看着她的笑脸,便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人放在罗汉床上,绮罗机灵的取了鞋子过来,镶着拇指大小东珠的芍药鞋面的绣花鞋,看起来华美非凡。绮罗跪在地上,给她套上袜子,再动作轻柔的给她将鞋穿上。
  许久另取了一件玄色绣金色祥云的锦袍过来,伺候太子穿上。
  太子道:“既是饿了,你先吃些点心,再让喜食去膳房给你寻些吃的了。”
  珍珠乖乖的点头,看他头发微湿,身上有一种沐浴之后特有的清爽味,笑问:“你是要去上朝了吗?吃早膳了吗?”
  张开双臂让许久为他整理衣裳,太子淡淡的道:“放心吧,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顿了顿,他又叮嘱道:“等会儿吃了东西,别急着睡,先在屋里走两圈,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
  珍珠再次乖乖的点头,看他要出门,忙将人送到门口。
  秋日夜晚比夏日长,外边天还暗着,远远的天边亮了一线,照亮了小半边天,可以看出天色那种干净透亮的黛青色来。
  赵圆在前边打着灯笼,太子朝外走去,玄色的长袍之上金线暗光闪动,背影宽厚而让人踏实。院子里的挂着的灯笼照下来的烛光在他侧脸之上落下暖暖的一片色彩,另一半侧脸隐在黑暗里,珍珠看得不甚清楚。可是,他只是一个背影,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
  珍珠忍不住笑了笑,院子里那株墨菊又长出了两个花苞,半敛着花瓣,隐隐吐蕊,还未完全盛开,细长的花瓣微微卷曲,硕大的花盘落在手里,既华贵又艳丽。
  珍珠笼着衣袍拖着软鞋跑过去看,花上带着微凉的露水,微茫的烛光下,两朵墨菊看起来甚美。
  “咦,这是又开了一朵啊。”
  珍珠软软的手指蔬果,在两朵半开的墨菊之间又发现了小小的一朵花苞,还是完全闭合的样子,小小的。
  让碧玉取了一把剪子过来,珍珠剪了一朵花下来,让张嬷嬷去自己的库房翻出了太子赏下来的一套白玉瓷器,里边有一个白玉大碗,往里边放些水,将剪下来的墨菊放在里边,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紫红色,搁在罗汉床的小桌上,十分的抢眼。
  珍珠对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这花搁在外头养着还不能时时看着,这么剪下来搁在这碗里用水养着,也是颇为雅致的。
  “唔!”
  伸了个懒腰,珍珠道:“等会儿去繁昌那里坐坐。”
  也不知道她和那位顾琛,顾将军发展如何了。
  繁昌倒是与那位顾将军有所进展,至少,在她骑着马跑到将军府门口“约见”顾将军之后,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顾将军是繁昌公主未来的夫婿。这样明显宣示主权的行为,无一不在表示只要长眼的姑娘,就别打这顾将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