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她的小洋楼!
  怪不得二妮儿说那栋花园洋房被熏得黑漆漆的,看起来破破烂烂,压根不起眼……
  姜萱痛心疾首,扒着铁栅栏,目光惋惜,恋恋不舍地看着还没有被完全熏黑的小洋楼。
  忽然,远处欢呼声此起彼伏,姜萱扭头,看见土高炉那边围了一群人。
  穿越人群的缝隙,她远远地看见了火红的铁水,从炉子的下方缓缓流出,犹如象征着希望的火焰,一瞬间引爆了群众的热情。
  炼出铁水算什么,且不说铁水的合格度有没有达到国际标准,在这样露天的环境下,没有合适的保温系统,没有配套的工艺技术……
  一个晚上过去,这些火红的铁水恐怕都要变成一坨一坨的黑疙瘩了。
  那能有什么用?
  姜萱高兴不起来,炼铁归炼铁,不能把小洋楼熏黑了呀!
  不论这是谁的小洋楼,不出意外的话,姜萱肯定会想办法把它买下来。
  那这里就是她未来的住处了!
  回到家,姜萱脑子飞速旋转,算计着提前搬进小洋楼的可能性。
  首先,她得想办法打听打听小洋楼的房主是谁,院落荒草丛生,想必很久没有人住了。
  说不定房主很愿意出售呢。
  再者,就是钱的问题。
  买房需要钱,买一栋花园洋房更需要大价钱,不知道攒五百块够不够?
  最后,她得想想郑西洲会不会同意呢?
  到了晚上,郑西洲回得很迟。
  他一回来,姜萱不但没生气,反而殷勤地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甚至帮忙捶背捏脖子。
  “饿不饿?”
  “怎么在外面跑了一下午?”
  “累吗?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做!”
  “……”郑西洲木着脸,喝了一口茶水,“姜萱同志,你想干什么?只说。”
  “我跟你说!”姜萱分分钟露出真面目,拉着凳子坐到他跟前,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目光殷切。
  “我碰到了一个很合适的房源,不是大杂院,不用和其他邻居一块住。”
  “在哪?”郑西洲第一反应打听。
  “在雁南路。”姜萱说。
  郑西洲正喝着茶,闻言当即呛了一口,抬头道:“你再说一遍,那个很合适的房源在哪?”
  “雁南路啊,就在街口!”
  姜萱激动:“那个小洋楼占地不大,看起来挺小的,我想打听打听房主是谁,问问他卖不卖!”
  听到最后那一句,郑西洲呛得更厉害了,低着头使劲咳嗽。
  早知今日,他一定把这个小洋楼提前卖了!
  第56章 小破洋楼
  姜萱兴奋地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 大清早,迫不及待要去房管所打听消息。
  郑西洲很淡定:“坐下来吃饭,小洋楼就在那儿, 跑不了。”
  姜萱怎么可能不着急!
  再迟一步,那栋小洋楼就要被烟雾熏得乌漆麻黑的。
  漂漂亮亮的白色花园小洋房,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破楼,越想越觉得心塞……
  早点搬进去,早点想办法让那个土高炉罢工了!
  姜萱心急如焚, 却被男人摁在饭桌前, 只能坐下来乖乖吃饭。
  吃完饭, 郑西洲给她派了一个任务,“我要去矿区帮忙, 你拿着钱和票,去百货大楼再买点喜糖。”
  “我不去!”姜萱拒绝。
  “这些钱也不要了?”郑西洲甩甩手里厚厚一沓零花钱。
  姜萱:……
  姜萱瞥了两眼,又瞥了两眼, 没忍住, 气呼呼地夺了过来。
  “我去!”
  郑西洲憋着笑, 忍不住亲了下她红润的侧脸, 语气宠溺, “看到喜欢的东西,想买的话挑一样买,记住了, 只能挑一样,别给我太招摇了!”
  “知道, 我又不傻!”姜萱憋屈地捂着脑门。
  太阳初升,街上的喇叭声开始响起。
  郑西洲还没出门,扭头一看, 姜萱已经扎好了丸子头,拿着草帽和挎包,一溜烟就跑了。
  “郑西洲同志,你太慢了!”
  “我先走了啊,赶时间!”充满活力的声音远远飘来。
  郑西洲气笑了,一想到姜萱赶时间的原因,不用说,那个傻妞儿肯定是惦记着趁早买完糖块,去房管所打听消息呢。
  他摇摇头,打开挂了锁的箱子,翻找半天,总算找到了当初留下的两张证明文件,连忙去了房管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萱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避开了挡路的学生,有惊无险地来到百货大楼。
  “同志,我买喜糖,要那款糖纸上写着红双喜的!”
  “有带结婚证吗?”售货员问。
  姜萱纳闷:“凭着结婚证只能买两斤喜糖吧?昨天我已经用光了份额,今天想再买两斤。”
  “糖票有吗?没有糖票,红糖票也行。”
  “……我、我有白糖票。”姜萱恋恋不舍地把票券递过去。
  这年头票券种类繁多,买白糖要白糖票,买红糖要红糖票,买花生油要油票……让人眼花缭乱记不住。
  总之都要限购,按人头“计划”发放。没办法,生产水平太落后,只能这么搞。
  买了两斤大红喜糖,姜萱想了想,没急着回去,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逛。
  看见喜欢的小玩意,厚着脸皮问价格,问完了犹豫半天,红着脸悄悄撤离。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一通逛下来,姜萱摸摸脸,自认已经学到了郑西洲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精髓。
  最后上了三楼,姜萱一眼看中了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枕巾,真丝材质,摸起来滑溜溜的。
  “同志,这个怎么卖?”姜萱试探。
  “这是真丝面料,上海产的,算是高价商品,一对枕巾八块六,送两根彩带。”
  “彩带?”
  “也是真丝的,你摸摸,当头绳也好看呢。”
  姜萱很心动,摸摸口袋里的钱,又想退缩了,“要布票吗?”
  “不用,只要钱,八块六。”
  姜萱看了半天,咬咬牙,闭着眼睛掏钱买了!
  她要结婚呢,一辈子只有一回,还不能随便买点好的了?
  就在姜萱乐不思蜀逛着百货大楼的同时,郑西洲来到房管所,准备把手里的小洋楼趁早卖了。
  “大姐,我想卖房。”他开门见山。
  妇女诧异:“卖房?哪条街的?”
  “雁南路,花园洋房317号。”
  “雁南路?”
  “对。”
  妇女越发惊讶,上上下下打量郑西洲。
  那片街区的房子几乎都是花园洋房,离矿区和市中心都挺近,地段相当好呢。
  妇女打起精神,“同志,麻烦你等等,我找一下以前的房产登记册。”
  郑西洲坐到接待室,捏捏眉宇,似乎有点头疼。
  雁南路比较特殊,那一片从前是洋人租界,住着不少外国人,郑爷爷图做生意方便,也在那里买了小洋楼。
  不止一个,最大的那栋花园洋房也是他家的。
  最初打土豪分田地,后来又逢江东市解放,新中国建立,雁南路完全变了样。
  昔日风光的大地主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花园洋房被改装,修隔墙,加挡板,住进了大大小小的几百户人家。
  郑西洲还算幸运,捐了大部分祖产,再加上郑父郑母立了功,一家人顺利换了成分,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在江东市,他只留下一栋小洋楼。想留着当个念想。
  退伍回来没想着搬进去,结婚更没想着搬家,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低调两个字。
  现在倒好,直接让姜萱那个傻妞儿找到家门口了!
  正想着,妇女拿着文件走进来,笑眯眯道:“同志,你再说说那个房子的地址,我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