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过了一会,耳边再次听到了乔安琛毫无感情的声音。
  “初壹, 你能不能不要玩手机了。”
  “怎么了?”初壹微侧过头,有些委屈地问。
  “光太亮了, 刺眼。”
  “……”初壹看了眼自己手机微弱亮光, 没做声, 只弓着背整个人往被子里钻了钻,埋进去紧紧捂住。
  “这样不会刺眼了吧。”她蒙在被子里说,声音瓮瓮的, 手机光果然也被捂得死死的,不露出半分。
  乔安琛梗塞,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相安无事了几分钟,初壹在被子里有些憋得喘不过气, 于是动了动身子冒出个头来呼吸新鲜空气,调整好状态正准备重新钻进去时,又听到乔安琛说话了。
  “初壹,你不要动来动去。”
  “……”初壹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气呼呼的瞪着乔安琛,昏暗的光线里,他的面容像是蒙了层黑色雾气,模糊看不清楚。
  “我不想和你吵架。”他格外冷静的说。
  “快点睡觉。”
  初壹快要被他气哭了。
  太不讲理了。
  太过分了。
  虽然玩手机是她的不对,可乔安琛说话也太气人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初壹心脏不适。
  她气鼓鼓的把手机一把关掉,扔到了床头柜上,拉高被子,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干挺了半天,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转了个身,背对她,似乎没有了打扰之后很快入眠了。
  初壹完全气得睡不着觉,脑中想了数十个要和他分房睡的情景,她义正言辞的大声宣布这项决定,乔安琛惊愕过后,开始痛哭流涕地和她道歉,抱着枕头可怜巴巴求她回来。
  初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弯着嘴角笑起来,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早上醒来,乔安琛在换衣服,初壹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他在扣衬衫扣子,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透着一种严肃的冷俊,初壹半阖着眼大脑空白两秒,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要起床的念头顷刻没了,把被子一拉,高高盖过头顶。
  乔安琛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了顿,接着面色如常的继续。
  初壹一直竖着耳朵,等待外面动静都消失了之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揉着眼睛出去。
  谁知道一打开门,本以为那个已经去上班的人却依然还在那里,乔安琛看起来像是刚吃完早餐的样子,手里拎着外套准备出门。
  “你怎么还在这里?”初壹嘟囔着问,乔安琛看着她回答。
  “做了早餐,给你的放在微波炉里面。”
  “哦……”初壹走过去,打开瞧了眼,是简单的烤土司和煎鸡蛋,还有杯牛奶。
  “我去上班了。”乔安琛同她说,初壹点点头,拿着盘子放到餐桌。
  “我要出门了。”过了两秒,乔安琛又加重语气强调道,初壹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洗漱。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她闻言随口叮嘱,乔安琛站在那里一会,忍不住又说。
  “你不送送我吗?”
  初壹自从作息调整过来之后,基本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和他同步起床,每次都会把乔安琛送到门口看着他出门。
  因为昨天的那件事情,初壹还有些意难平,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望着他。
  “好了,送你了。”
  乔安琛不满的抿了下嘴角,眸光很沉,没说什么。
  初壹看着他换鞋拧上门把,临走之际,又停住动作,突然倾身过来掌心握住她后脑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他低声丢下一句话,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门后,随着咔嚓一声,客厅恢复安静。
  初壹了愣愣站在原地,唇上还有些温热的触感,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想起自己还没有刷牙的。
  她脑中一个惊醒,立刻直奔盥洗室。
  还好还好。
  镜子里的人除了脸有点儿油之外,其他都很完美。
  初壹长松了一口气,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翘起嘴角。
  入秋之后天气就慢慢转凉,乔安琛工作安排要下乡两天。
  初壹最近晚上玩手机都玩得很低调,生怕一个哪里不对又惹得他不舒服,连翻身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这突然人一走吧,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又莫名有点孤枕难眠的滋味。
  初壹觉得日积月累的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毕竟在两人刚结婚那大半年的时间里,乔安琛去出个十天半个月的差,她都没有太大感觉的。
  两人晚上视频,他躺在身下的硬板床上,盖得是一床薄薄的碎花棉被,屋子里摆设简陋,墙壁发黄。
  “这是哪啊?”初壹出声问,乔安琛手枕在脑后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一个村干部的家里。”
  “难怪……”初壹担忧地看着他身上那床薄被。
  “乡里应该会更冷吧,你那床被子行吗?有没有更加厚一点的。”
  “还好,一个晚上应该没事。”乔安琛说:“这已经是人家儿子结婚用的了,因为我们来,特意拿了出来。”
  初壹忍不住笑,打趣道:“那乔检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
  乔安琛也笑了一下,那笑容轻轻浅浅的,在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温和,初壹看得有些心痒痒。
  “你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她原本是想问会不会想我,话到嘴边她又害羞了,改了个口。
  乔安琛略为诧异挑了下眉头。
  “害怕?”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哦。”
  “你是不是害怕了?”乔安琛蹙起眉,盯着她严肃吩咐。
  “门窗有没有锁好,晚上睡之前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喝杯牛奶,冷的话可以开空调——”
  “知道了知道了。”初壹实在忍不住打断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不害怕!”
  秋后温度多变,一场雨下来就骤然由衬衫变成毛衣。
  乔安琛下乡回来第二天就感冒了,一开始只是气色不太好,精神不比平时,后面还咳嗽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我见犹怜的。
  初壹给他买药吃了两次也不见效,看着乔安琛一边咳一边喝热水的模样,她本能的唠叨。
  “就和你说那晚被子太薄了,你不听,现在好了,生病了吧。”
  乔安琛没做声,任由她在一旁说,倒是初壹讲完,自己先反应了过来。
  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以前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害怕文芳女士这么说她,身体不舒服的同时心里还要不舒服。
  初壹沉默了一会,别扭开口:“别人都说川贝炖雪梨止咳很好的,我今天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点,待会帮你炖了喝看能不能好点。”
  乔安琛听完露出思索,没几秒,认真发问。
  “可是川贝炖雪梨不是寒性的吗?适合热症咳嗽,我这种是受凉引起的,喝了应该更加严重吧。”
  初壹:“……”她面无表情,目露绝望。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是在念法律的时候顺便去修了个医学吗?”
  乔安琛也很无辜,看着初壹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些不都是常识吗?”
  “哦。”
  “那太巧了。”
  “我是个没有常识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定位。”
  “……”乔安琛大概在初壹身上看出了恼羞成怒四个字,他体贴的没有再开口了,初壹自己缓和了片刻,又冷静了下来。
  “那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多买点其他的药来试试吗?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一般来说,成年人身上都带有感冒抗体,正常过几天就会自动痊愈。”乔安琛理性分析,缓缓道来,初壹点点头。
  “那好吧,只能祝你身体里的抗体和你一样聪明了。”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光有理论知识是完全不行的,几天之后,乔安琛的感冒不仅没好反而还加重了。
  晚上睡觉都在那里咳,在安静的房间时不时又响起来,吵得人完全没办法入睡,乔安琛辗转两番之后,拿起枕头准备去客房。
  “你干嘛?”初壹发现他的动作,立即出声,乔安解释。
  “在这边吵得你也睡不好,我去一个人去隔壁睡。”乔安琛说着,又忍不住手握拳抵唇咳了两下,初壹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背,眼里藏着心疼。
  “不用,你躺着吧,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看能不能好点,明天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未等乔安琛制止,初壹已经下床,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初壹把水烧开,又稍微放凉了一点才端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止咳糖浆。
  “你再吃一次药吧,看看有没有作用。”
  “嗯。”乔安琛从床上坐起来,头有点昏沉,眼皮子很重。
  他接过初壹递来的杯子,小口抿了下,慢慢喝着。
  喝完好像是真的好了点,乔安琛躺下许久没咳了,初壹快要睡着时,又听到了头顶传来隐忍的咳嗽声,闷闷的,仿佛在极力克制,胸腔都隐隐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