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可醒来的姜瑶光却不怎么高兴,盖因,姜怡妧失踪了!就在昨晚!
  姜瑶光恨得想挠墙,她演这么一场戏容易嘛!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早一天就好了。
  可姜怡妧怎么就跑了,还跑的那么凑巧,这是开怪了?
  她才是女猪脚吧!
  对此,姜进亦是十分扼腕,他琢磨了半宿,备下腹稿,鸡鸣刚响,便请齐国公到镇国公书房。涉及齐国公的女儿,姜进不会自作主张,伤了叔侄感情,齐国公是个明白人,攸关姜氏存亡,如何取舍,一目了然。最好能哄得姜怡妧心甘情愿开口,否则不排除用点非常手段,这丫头显然知道些什么,却一字不提,齐国公不无心冷。
  派出去的人前脚刚走,看护姜怡妧的仆妇连滚带爬跑来禀报,姜怡妧不知去向。
  齐国公脸色一变,问姜进,“接触这事的有哪些?”
  姜进知他怀疑其中有钉子,被人捷足先登掳走了姜怡妧,毕竟一个能‘梦见未来’的人,谁不垂馋三尺。
  猛地,姜进勃然变色,若是真,知道姜怡妧不同寻常,未必不知姜瑶光的异样。
  “长生那日后多派些好手,万不能叫人得逞。”镇国公对长子道,在府里不担心,若是镇国公府还能让人把活生生的小主子绑走了,一家人干脆拿裤腰带勒死自己算了。
  姜进定了定神,将前前后后可能知晓的人过滤了一遍。想要推算出姜怡妧不同寻常,须得知道不少内/幕。昨夜姜瑶光屋里就一个丹眉守夜,后听瑶光话头不对,他就把丹眉让人带走看守起来,就怕姜瑶光梦里吐露出其他们不知道的信息。还得知道姜怡妧对延熹郡王的心思,甚至恭王之死的内/幕。
  思来想去姜进都想不出这样一个人来,心中警铃大作,若真有这么一个人,隐藏该有多深,岂不是如鲠在喉,恰巧今天是休沐日,姜进道,“府里人暂且不动,免得打草惊蛇,我带人去桃源山庄探探情况。”
  镇国公道,“如此也好,你速速前去。”
  姜进亲自带人到了桃源山庄,第一句问,“十七娘的首饰银钱可有少?”除了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钉子,还有一个可能,姜怡妧自己跑了,在他眼里,姜怡妧本身就是个匪夷所思的存在,今日情形,她是不是也梦见过?
  伺候姜怡妧的杨嬷嬷一愣,好好一个人天一亮就不见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是出了意外。守夜的丫鬟也说自己不知为何睡得死沉死沉,想来是中了下三滥的药。可被姜进这么一问,难不成是偷跑了,为什么啊!受不了这软禁的日子,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不能出山庄还得日日聆听嬷嬷教诲外,哪里受苦了。十岁的姑娘家夜不归宿,可不是小事,姜怡妧不至于这般糊涂吧!
  杨嬷嬷内心不敢相信,可一查姜怡妧的梳妆台,和她偷偷藏起来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小金库,杨嬷嬷当即白了脸。
  姜进只看那打开后空了大半的妆匣就知自己可能猜对了一半。
  “会不会是有人趁火打劫?”杨嬷嬷抱着一线希望,眼皮子底下姜怡妧被掳走和姜怡妧偷跑,彻彻底底是两回事。
  回答她的是姜进下令将山庄内所有人看押起来,一番查探,终于发现一被挡起来的狗洞,且周围除了少女小巧的脚印再无其他。
  姜怡妧是自己跑的?
  跑的不早不晚就在昨天。
  姜进眸色加深,她是如有神助还是如有人助!
  ☆、第43章 心之所往
  姜怡妧就这么失踪了,人间蒸发一般。姜家人暗地里寻找了一个多月,音讯全无。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死死瞒着的,否则别说姜怡妧日后没脸做人,就是姜家也不名誉,家里头还有那么多姑娘没出阁呢。
  对外,姜怡妧一直在桃源山庄休养,若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恐怕几年后就会宣布她的死讯。这是高门大户里约定俗成的做法。
  颇为疼爱的女儿失踪,齐国公郁郁了好一阵,直到白姨娘平安产下一白白胖胖的男孩,才令他欢喜起来,老来得子,岂不欢欣。
  新鲜出炉的姜七郎极大的抚慰了齐国公的心,也令齐国公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要知道往常他那群狐朋狗友惯爱用——问问姜老二怎么才能保证生出女儿来——嘲笑齐国公。
  因此,姜七郎的满月酒摆的十分盛大,能请的人他都请了一遍,齐国公掌着西山大营,手握实权,接了请帖的,除非实在脱不开身,当日都带着贺礼上门。
  这一日齐国公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府内高朋满座。
  齐国公膝下只有一子姜逊,只他因着去年那一场伤寒,伤到了底子,一直不康健。加上最疼他的金老夫人不在,最依赖的胞姐也离了府,失了主心骨,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
  齐国公不指望他待客,只得拉了隔壁侄子侄孙过来招待人。
  姜进带了姜五和长子姜劭勤在门口迎接来宾。
  见了武成王带着萧璟提早来了,三人迎上前行礼,姜进道,“舅舅和阿璟来了。”
  武成王先道一声恭喜。
  姜进向姜五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姜劭勤迎着武成王祖孙往内院走。
  武成王是个颇严肃冷清之人,尤其是王妃去世之后,更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今日却是十分健谈,姜进虽是他外甥女婿,可两人委实没这么,这么亲热过!
  姜进心中诧异,面上不露声色,与武成王相谈甚欢。
  武成王扫一眼竖着孙子,还不是为了这个讨债的!
  这得往前几天开始说,孙子待人家小姑娘不一样,武成王岂会看不出,自然要打听。
  “我觉得长生可爱,见了她就觉欢喜,许是缘分!”萧璟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道。虽然他爱慕姜瑶光,但那是长大后的姜瑶光,对着如今三头身的小娃娃,天地良心,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他不恋童。当然若能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参与她的成长,心之所往。
  萧璟选择了隐瞒,若她说了,姑且算武成王对他的话深信无疑,那武成王会不会告诉皇帝,皇帝知道了会不会选择除去姜氏以绝后患。在二人眼里,谁也比不上大周江山稳定来得重要。纵使姜氏与皇族分庭抗礼是因萧柏想过河拆桥,可皇帝未必会这样想。一些事他会提醒,一些事他永远不会说。
  武成王狐疑,“真的?”
  萧璟淡淡道,“那您以为?”
  武成王:我以为你丧心病狂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那可是个小娃娃!
  武成王悄悄松了一口气,为孙子的正常!要是等姜瑶光长到十来岁,萧璟还觉可爱,见了就欢喜,那倒也使得。
  年龄差,已经被他老人家华丽丽的忽视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武成王使劲刷姜进好感度,着实有先见之明。
  堂下款待来客的齐国公见了武成王也迎上来,姜进便要告退。萧璟见过长辈,因他年纪不大,便由姜劭勤带着去向俞氏等女眷问安。
  姜劭勤问,“表弟可大好了?”
  萧璟回,“已经无碍,多谢表哥关心。”
  姜劭勤笑,“如此,我也能放心了。表弟于长生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铭感于心。”
  萧璟看出他神情中隐含的试探,如今姜劭勤才十四,尚且没有日后城府,却也不敢小觑。三十入阁,嫉妒眼红只会说那是因为他出自姜氏,有一个做皇后的妹妹,可真正和他打过交道尤其是做过对手,就会知道此人有多难缠。
  “说来也是奇怪,我见长生便觉亲近,看着她便想我若是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多好。”萧璟想摆出一个落寞的表情来,无奈力不从心,只能面瘫着脸。
  姜劭勤看一眼萧璟,笑了笑,“那可是长生的福气,多了你这么一个哥哥疼她。”目前的姜劭勤是万万想不到萧璟不安好心,虽不是十分信他的理由,也没有其他合理解释,只能将就信了,当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她有三个哥哥,哪里稀罕我。”
  “谁还嫌弃疼她的人多不是。”
  表兄弟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目的地。
  屋内贵妇人闻言,看着俞氏和纪氏言道,“世子回京也有好几个月,只是我倒没见过,今儿可是托了你们的福了。”萧璟一直深居简出,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俞氏笑她,“你可绷着点,别吓着了人小郎君。”
  “说得我跟个破落户似的。”此妇人乃长平侯夫人方氏,亦是前朝望族女,与俞氏还是打小认识的。方氏见俞家遭劫后,便辞官回乡。天下大乱时被俞太傅说服投靠了皇帝,因着这层关系,方氏与俞氏关系颇好。
  众人注意力都在萧璟身上,谁让姜劭勤是众人熟悉的,镇国公和姜进对姜劭勤寄予厚望,时常带他赴宴访友,少不得要去后院请安,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最重要的是,姜劭勤定亲了,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中年妇女最爱的是没主的美少年!
  萧璟就十分符合她们的要求,家世够好,世袭罔替王府继承人!没有婆婆,连太婆婆都没有,进了门就能当家做主不用伏小做低。没有兄弟就没有妯娌,妯娌是冤家!唯一个大姑子还是出嫁的。
  能力上,听说在江南已经跟着武成王理事,瞧着也不像绣花枕头。
  长相呢!眉目疏朗,挺鼻薄唇,身姿挺拔,就是有点偏瘦,不过不是大病一场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养养就能壮实起来。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萧璟这张脸很能打动一些人,原本只是心动的已经蠢蠢欲动,犹犹豫豫的也有点心动了。
  萧璟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炙热了些。小姑娘还不在,萧璟的唇线微不可见的下垂了一点。
  长平侯夫人方氏热情洋溢,她生性如此,分寸拿捏的好,也不会令人反感,待俞氏说了几句,才开口,“世子久居江南,可习惯京城的气候?”忘了说,她嫡长孙女豆蔻年华,原是看中了姜劭勤,不想被人捷足先登,深以为憾,为了弥补遗憾,很想找个更好的,比如眼前这个,试一试又不犯法。
  萧璟有些不耐烦应付,可也打叠着精神回话,他虽做不到笑容可掬,但一脸正色,倒让人觉得他稳重。
  稳重的萧璟正不高兴,让他高兴的人来了。
  一群小姑娘进来,活力四射,暗香浮动,彷佛被挡在外面的阳光也照了进来。
  姜瑶光拉着小郑语,抬眼见到萧璟,微笑示意。
  乱糟糟的见了礼,颜控郑语有点儿好奇有点儿怕生的看着萧璟,拉着姜瑶光壮胆上前,脆生生道,“阿璟哥哥!”
  姜瑶光也跟着唤人,“璟表哥!”
  萧璟柔和了眉眼,颔首。
  姜劭勤一直关注着萧璟,见他目光清正,确有几分兄长模样,这才消除了戒备。日后差点为此呕出一口血,引狼入室说的就是他!
  姜劭勤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二人在好些人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姜瑶光等姑娘此来,是为斗诗的结果,时人好风雅,无论男女。因此斗诗词,斗丹青在闺阁间都很流行。
  姜瑶光也掺和了一脚,对年幼的放宽要求,写不出可以默一首。姜瑶光很想诗兴大发摇身一变成为女诗人,好歹她上课那么认真刻苦,还是老芯子,结果泪流满面,写了两句,下面怎么都接不上。
  姜瑶光不得不正视这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自己就是那再怎么认真学习都考不了高分的小可怜!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众人将诸女作品浏览一遍,评出了头三名,二姑娘赫然在列,年龄最小。二姑娘深得其父衣钵,极有才情,小有名望。
  二姑娘少不得被人从头到脚夸赞了一回。
  俞氏面露满意,二姑娘受母家拖累,婚事上略有不足,才情上能补上再好不过,若是她那任性娇气的脾气再改改,那就更好了。自家长辈能容忍,许还觉得她娇憨可爱,可作为婆婆绝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
  不过最出风头的不是二姑娘也不是三甲,而是琅琊长公主抽出的一张按了二十个掌印以5*4排列的白纸,“这是哪位小才女的杰作?”
  在座的人笑的善意,打量几个年纪小的姑娘。
  郑语屁颠屁颠举起手,“我的,我的。”四岁的小姑娘字还认不全,却硬要参加比赛。
  琅琊长公主就猜是她,孙女的手还能认不出,“说说,说说,你这是做的什么诗?”
  “桃花诗!”郑语拢了拢手指,“您看,这像不像桃花。”
  琅琊长公主噗嗤一声乐了,“谁给你出的歪主意!”斜睨着姜瑶光。
  姜瑶光摸了摸鼻子,小姑娘一本正经要写诗,瞪的眼睛就是写不出,都快要哭了,她能怎么办。
  “就知道是你,鬼主意一箩筐,再不敢叫小语跟着你了,看都学坏了。”
  姜瑶光用帕子遮了半边脸,嘤嘤哭泣,“外祖母有了孙女就不要外孙女了!”
  郑语笑嘻嘻的扑上来扯她的帕子,姜瑶光攥着不放。郑语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张开肉呼呼的小胳膊,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姜瑶光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幸亏丹眉扶了一下,两人才不至于摔倒。
  郑语指着露出脸的姜瑶光咯咯咯笑,“你没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