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这第一块,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辰。
  “取过来看看!”太后说。
  瑾宁拿过去,递给太后,太后用手绢包着,看了一眼,“熟悉吗?”
  “熟悉,是流云盏,但是,不是红叶公子所为。”瑾宁道。
  “如何见得?”太后把铁片丢弃在桌子上的瓷碗里,问道。
  瑾宁说:“红叶公子的流云盏,暗器都是用铜制,这些,全部都是铁皮,而且,若是红叶公子,只怕侯爷这双脚,保不住了。”
  太后点点头, “言之有理,你继续为侯爷清理伤口,我到外头喝口茶。”
  “送太后!”萧侯夫人和萧侯公子们都躬身相送。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休息吧。”太后说。
  萧侯夫人摇头,“不,太后,妾身要陪着他。”
  “臣等也要陪着父亲。”
  太后知道他们一家人甚是亲厚,便道:“那你们就在这里陪着吧,有必要的就帮一下郡主。”
  “是!”萧大公子应道。
  太后出去之后,瑾宁便又开始清理铁片。
  一双脚,密密麻麻的铁片,一块铁片也耗时一炷香,有些嵌入深的,两炷香都剔不出来。
  瑾宁累得眼睛发酸,手臂发酸,下手的时候都有些轻微颤抖了。
  屋中有火墙还烧了炭炉,很暖和,因为侯爷不能受寒,可瑾宁却大汗淋漓。
  萧侯夫人在一旁看得紧张又心疼,为她印去额头的汗水,轻声道:“郡主,先休息一下再清,或者,叫他们兄弟去清,你休息一下吧。”
  瑾宁冲萧侯夫人一笑,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头,道:“不碍事的,一会就好。”
  “方才你说这个暗器是红叶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萧二公子问道。
  大公子拦住了他,“一会再问,别让郡主分心。”
  瑾宁舒了一口气,道:“不碍事,说话我反而能更专注一点。”
  高度的紧张确实让她手颤抖,说话的时候,能让她稍稍和缓。
  “这个红叶公子,是鲜卑洪烈大将军的军师谋臣,此人很年轻,但是集中原武功和鲜卑武功一身,武功套路很诡异,更擅长暗器,侯爷中的叫流云盏,流云盏大约手腕大,摁下开关,就会射出这种铁片,铁片全部有倒钩,所以我清除的时候就要非常小心。红叶公子师门只有他一人,他为人自负也狡猾,不轻易传授别人武功,但是亲近的人例外,因此,我怀疑下手的人,是红叶公子身边亲近的人,红叶公子擅长用反间计,因此,他会派许多人出去做细作,京中有他的细作也不奇怪,萧侯这一次中伏,应该就是京中细作所为,只要揪出这个刺客,或许,我们就能知道细作的名单。”
  “原来如此!”萧二公子 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放过这个刺客的。”
  双脚的铁片,挑了将近四个时辰。
  挑完之后,瑾宁整个都累垮了,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一直颤抖。
  “大公子,给侯爷上药吧,铁片都挑出来了。”
  “是,有劳郡主了,郡主,您先请出去休息,用点饭。”大公子感激地道。
  萧侯夫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听得大公子这样说,连忙出去命人张罗。
  太后早就回宫了,三更天,冷得吓人。
  靖国候和瑞清郡主没有走,因为萧侯还没脱离危险,瑞清郡主要在这里看着,方才瑾宁在挑铁片的时候,瑞清郡主进去过几次,然后到侧厅守着。
  瑾宁也暂时被安置在侧厅,靖国候见她出来,连忙问道:“如何?”
  瑾宁有些虚脱,道:“暗器的铁片是挑完了,但是具体情况,怕是要问瑞清。”
  瑞清轻轻叹气,“还没安全的,不过,但凡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她看着靖国候,“父亲,您先回去休息吧,女儿守在这里就好。”
  靖国候摆摆手,“不碍事。”
  下人张罗了饭菜上来,瑾宁确实是饿了,问了靖国候和瑞清郡主不吃,她就一顿风卷残云,填充实了肚子。
  吃饱了,人也没那么累了,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缓解一下眼睛的发酸发涩。
  大家都半眯了一下,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
  瑞清郡主来回走了三次,每一次回来,神情都不轻松。
  到了天亮,瑞清郡主再过去一次,去了大约有一炷香时候才回来。
  瑾宁看到她如释重负,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瑞清郡主道:“看着稳定多了, 开始慢慢退热,若没有再高热起来,应该是熬过这一劫了。”
  这话,让靖国候和瑾宁都松了一口气。
  又再等了 一会儿,靖廷回来接瑾宁,看到瑾宁累极的神情,他轻声道:“先回府。”
  瑾宁想着侯爷若无大碍,自己留在这里反而要人家招呼,便道:“好!”
  告别了大家,靖廷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上了马车,瑾宁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问了副将的话,确实萧侯这一路回京,都是惊险重重,意外累累,对方是早有谋算,我已经下令全城搜查,各个城门设下关卡,但凡入京离京的人都要就接受盘查,且再派了人到萧侯堕马的地方查看,若是暗器伤了马,马的尸首会说话的。”
  第445章 打靖廷
  靖廷看着瑾宁,又问道:“对于红叶公子,你知道多少?”
  瑾宁道:“红叶公子是洪烈大将军的谋臣,但是,也有人说他是洪烈大将军的私生子,他门下大概有上百人,都是为他所用,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武林高手,却必须有一样技能,那些人甚至没什么辨识度,可以是一个老妪,也可以是一个美女,一个小孩,乃至一个老翁。”
  “如此,倒是真难对付。”靖廷沉思道。
  “此人简直就是打不死。”瑾宁对他真是恨之入骨,说起也不禁咬牙切齿,“对了,查实人可有消息?”
  “没什么具体的消息,倒是有人见到过他与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是少年,一个俊秀的中年书生,大概三十岁左右。”
  “是不是他的随身侍从?”
  “不是,目击人说查实人对那书生甚是敬重,对那少年也颇为客气。”
  “莫非,是这两人掳走了他?”
  “有可能,师父派人去东浙和沿路 打探过,查实人是跟随商队一起上京的,但是后来中途染了病,休息了几日,之后便落了单,最后应该是独自一人雇车上路的。”
  “不知道吉凶,真是让人担忧。”瑾宁道。
  “是的,查先生不懂得武功,若被人掳走,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太后也十分重视此事,所以,太后那边应该会派人出去的。”
  “那就好。”瑾宁说。
  两人回到府中,见下人紧张地看着正厅的方向,大气不敢出一口,瑾宁有些诧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下人回答说:“不知道公子跟侯爷说了什么,侯爷在里头大发雷霆。”
  瑾宁与靖廷对视了一眼,大概是请旨去鲜卑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进去到门口,就听得侯爷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请旨去鲜卑?你自己的性命丢了就罢了,别坏了朝廷的大事,若在鲜卑闹出点什么风波来,谁来给你收拾?”
  两人看到李良晟倔强地站在侯爷的面前,侯爷气得是面红耳赤,一张脸像是要吃人般的凶恶,怒目圆瞪。
  江宁侯夫人坐在一旁,没做声,一如既往的沉静温文。
  “父亲!”两人进去见礼。
  侯爷见他们回来,神色才稍稍和缓,“回来了?萧侯怎么样?”
  瑾宁道:“危险还没过,但是郡主说退了热,若不再烧起来,就能挺过去。”
  侯爷沉声道:“那就好。”
  “义母!”靖廷喊了江宁侯夫人一声,瑾宁却没做声。
  江宁侯夫人抬起头看了靖廷一眼,“嗯!”眸光,淡淡地从瑾宁脸上扫过,没什么表情。
  李良晟见两人进来,神情有些恼怒,冷冷地道:“命是我的命,我并非请求父亲的同意,只是通知父亲一声,如今圣上已经恩准,不日就要出发,所以,出发之前,儿子会先迎娶陈瑾珞过门。”
  侯爷的火气被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起来,“通知你老子一下?你如今羽翼丰了是吗?凡事都能自己做决定了?若这么本事,立刻收拾东西滚出去,自立门户,省得老子看了眼睛爆火。”
  李良晟大受刺激,倏然抬头盯着他,“陈靖廷去建功立业,你不仅鼓励还多番支持,如今我要去,你去尽说扫兴打击的话,在你心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我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不能拿正眼看我?”
  “因为你从不做正事,怪得了我不拿正眼看你?你说得对,你是我的儿子,天下间无人比我更希望你出色,可看看你,文不成,武不成,性子狭窄,自命清高,你凭什么去建功立业?你不是有这个志气,你是在置气,拿我大周的安危来置气!”
  江宁侯夫人终于发话了,“侯爷,他若要去,便让他去吧,此去,有表哥,有常安做主,他只是去陪衬见识的,轮不到他打头阵,与其让他在家中整日无事,还不如出去历练历练,吃苦也好,吃亏也好,到底是他自找的,或许经过这一次,他自己能长进也不定。”
  侯爷如今不待见她,对她说的话自然也不爱听,“若要历练,便到军中去历练,把体魄武功练好,此去鲜卑,事关重大,他行事不稳,轻浮,容易出乱子,坏了皇上大事,不必说了,明日我便入宫跟皇上言明,他不能去。”
  李良晟愤怒地握拳,眸色喷火,“你为什么如此霸道?为什么如此偏心?你是不希望我有出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窝囊废!”
  说完,他转身想要跑出去,靖廷刚好在他身后,下意识地想让开,他却挥拳就冲靖廷打过来,“都是你,都怨你。”
  靖廷不闪不躲,李良晟的拳头打在他的脸颊上。
  靖廷拳头一握,眸色一冷,却听得江宁侯夫人咳嗽了一声,“靖廷,他不懂事,别见怪。”
  靖廷犹豫了一下,拳头慢慢地松开。
  李良晟却挥拳又来,想把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靖廷身上。
  江宁侯大怒,正欲发火,却见瑾宁倏然出手,钳住他的手腕,顺着手腕往他的手臂上一击,他的手腕整个软了下来,瑾宁没撒手,拉着往前一拽,一推,李良晟便跌了出去,头磕在门槛上。
  江宁侯夫人猛地站起来,盯着瑾宁,却是一笑,“做嫂子的,何必跟弟弟置气?”
  瑾宁冷道:“先撩者贱!”
  江宁侯却道:“打得好,不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良晟慢慢地站起来,回头阴郁地盯着瑾宁,“陈瑾宁,你休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等着!”瑾宁哼道。
  李良晟气得脸色发青,冲靖廷怒道:“你算什么好汉?躲在女人的身后让女人为你出头,你有本事,出去与我打一场。”
  靖廷淡淡地道:“我不与你打,你不是我对手,你在我手底下,一招都过不了。”
  这话,在靖廷看来是大实话,但是在李良晟听来,却是极大的侮辱,他方才被父亲痛斥一顿,陈瑾宁又看不起他,如今陈靖廷更用这般狠毒的语言侮辱他,当下就没了理智,竟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冲靖廷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