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只是,想到救走他们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大宛派去的人,章煜脸色越发沉了下来。如果赵检当真早便勾结了大宛的国君,透露了投奔之意,那么大启与大宛,怕终究还是要陷入恶战。
  章煜长叹一气,收起了万般情绪。事已至此,纠结这两个人的去向无益,与大宛交战本在他计划之中,好好筹备方是正经。他倒是不信,大宛多了一个赵检和一个谢岚烟,他就打不赢这一战。
  ·
  这件事情落定之后,章煜的生辰只差三两天便也到了。阿好不知道谢岚烟与赵检逃出大启的事情,只是见章煜近来似都心情不好,哪怕每日仍一起用膳,待她却始终淡淡的。
  阿好仅仅知道赵检逃回封地,闹出内乱的事情。以为章煜是为此事烦扰。对章煜的态度,阿好没有太怎么往心里去,但较过去安静了许多,又一心准备要送给章煜的生辰礼物。
  及至章煜生辰的这一日,他如常去上了早朝,后又到长宁宫与冯太后请安,再去凤央宫看了身体情况时好时坏的沈皇后,便回到宣执殿处理政务。他腰间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早已无须阿好天天为其换药。
  章煜虽说生辰一切从简,不允宫中为其专门设宴,但冯太后晚上仍在长宁宫摆下了一桌饭。冯太后派人请了长公主章嫤与宁王入宫,喊上小公主章妡,沈皇后勉力撑着并不大好的身子也来了。
  宁王知道章煜愁心朝堂之事,用饭时,多有劝酒。沈皇后不时轻咳上一阵,一顿饭用到一半的时候,章煜便开口让她先回去休息、不必勉强。恨自个的身子不争气却也无用,沈皇后只得含泪回凤央宫。
  这么一出之后,因章煜本便兴致缺缺,这顿为章煜生辰备下的饭众人便都用得不怎么自在。阿好看在眼中,也开始犹豫自己准备的礼物要不要送出手了。哪知道,回到了宣执殿,服侍章煜洗漱过,他却主动问了起来。
  阿好唯有回答道,“准备了,奴婢这便去取。”
  章煜躺在斜躺椅上等宋淑好回来,想着她会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时,又记起这段时间多少冷落于她。阿好折回侧间的时候,看到的是章煜正在把玩腰间的玉佩,望向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图,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注意到阿好回来了,怀中又抱着一卷似画轴的东西,章煜精神忽而一震,站起来迎了上去。他扫了两眼阿好怀里的东西,一时问,“这是什么?”
  阿好见他感兴趣,笑了笑说,“陛下先看看?”继而走到黑檀黑漆雕花木桌旁,将卷轴放上去,再慢慢在桌面展开。章煜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卷轴慢慢呈现在了他眼前。
  一副运用了各色针线,一针一针凝结了不知多少心血的刺绣图。
  章煜一寸一寸地看着面前摆着的这幅刺绣,他认得宋淑好绣的是他,又猜测这或许是冬狩时,他挽弓射鹿的那一幕。远山如黛,皓皓蓝天,绣图上的人眼神坚定,面容坚毅。
  这样短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样费时费力的东西,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准备好的……一针一线皆为情谊。章煜还记得,与阿好讨要礼物的时候,她还说她的那些他要看不上眼。
  章煜几乎挪不开眼,伸手抚上卷轴,想着阿好或挑灯熬到深夜,便觉得后悔提出这样的要求。阿好在旁边瞧着章煜的表情,他没有笑,也不大瞧得出来喜欢不喜欢,倒似……感动?
  阿好原本准备将章煜一箭猎杀一头小鹿的那一幕绣出来,只是时间完全不够,只能做到现在的这样。在给章煜看之前,她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寒碜了。毕竟章煜到长宁宫用晚膳时,收到的礼物都是绝世稀罕的宝贝。
  “你自己一个人准备的?”细细地看了片刻,章煜终于出声打破沉默,转头看向了宋淑好。
  阿好抬眼与章煜对视一眼,因他眼中的炙热而面上微微发热,不觉错开眼,点了点头。略想了想,她仍是说,“只是时间不够充裕,否则还可以更好的。”
  两个人站得十分近,阿好话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被章煜抱到怀中,后面的半句话根本是闷在他怀里说的。下一瞬,阿好又听到章煜说,“已经很好了,朕非常喜欢,一定会好好保存。”抬头去看,他脸上竟有了笑意。
  这些日子都看不到章煜脸上有笑,因而这一刻阿好看到他俊美的笑容,不觉愣住了。两相对视中,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如松如兰的气息,带着怜惜与衷心的爱护,时而温柔,时而热烈。
  阿好一颗心莫名跳得厉害,想到章煜久违的笑容,承受着他的满腔热情,竟跟着生出了几分的雀跃。被拦腰抱起,放到床榻上的时候,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章煜已经欺上来了。
  章煜轻轻吻过她的耳尖,舌尖划过她的耳珠,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那一刻,宋淑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伸手抱住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好可以感觉到章煜身体的反应,也可以感觉到章煜的手探到了她的衣间。可是对上章煜的眸子,再被含住唇瓣的时候,她却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忘记了应该反抗。
  ……
  夜已经深了,觉得章煜或是正在熟睡,阿好将章煜揽在她腰间的手小心挪开,起身准备去穿衣。她还未下床榻,便被从身后拦腰抱住,跟着章煜整个人贴了上来,又将下巴磕在她的肩窝处,略哑着声音问,“要去哪?”
  “唔……按规矩,奴婢不能在这儿留宿。”阿好微微侧头,小声说道。虽然不至于后悔与章煜做了这样的事,但仍是挡不住觉得羞怯。尤其是两个人皆一、丝、不、挂抱在一处睡觉,她实在静不下心、无法入眠。
  一句话,却只换来章煜的不满,他直接将宋淑好塞回被窝。两个人一时间面对面,章煜凑了上去,亲了亲她,笑着道,“朕说的话就是规矩,你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第73章 更新
  被章煜纠缠了一晚上,到了天将亮未亮之时,阿好终于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到章煜起了身,她神思一凛,还未来得及行动,实则已经穿戴整齐的章煜走过来,将宋淑好摁在床上阻止她起来的动作,再替她将被子盖得更为严实。
  “朕现在去上朝,你再睡上一会,等朕回来用早膳。”
  阿好睁开眼,缩在被窝里看着章煜。他果然已经洗漱梳洗过,模样庄正,看起来十分精神,不像是折腾了一晚上的人。章煜的话音落下,阿好的唇上便被落下一吻,又被他拿手盖住了眼睛。
  “睡吧,朕得走了。”
  昨天之前章煜心底暗藏的不痛快,随着宋淑好精心准备的礼物与昨天晚上与她之间的一切,皆一扫而光。这会儿他自然心情甚好,远不似前些日子阴郁到谁也不敢招惹的模样。
  章煜看着床榻上的阿好,想到昨夜的美妙滋味,又忍不住在她额间也印下了一个吻。或许是她轻眨了两下眼睛,手心被她的眼睫扫过,带起了一点痒意,章煜却只觉得喜滋滋的。
  阿好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章煜离去的高大背影。她虽仍是困倦,但已经再睡不下去。待章煜离开了,敲敲疼得厉害的脑袋,阿好自顾自地起了身。
  穿衣的时候,阿好轻易就看到了章煜在她身上留下的种种欢、爱过的痕迹,不觉忆起夜里的激烈……等到穿好了衣服,凑到铜镜前仔细看过,脖颈之类的地方都还好,阿好略略放心下来。
  回到房间,清洗过了一遍又再换过一身衣裳之后,阿好去了太医院找凌霄。凌霄刚从凤央宫回来,洗过手听说阿好的来意,很痛快答应她的话。
  “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取了药给你煎上,待你喝过药以后再回去罢,否则那一位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凌霄笑笑,坐到阿好的身边,又问,“不会后悔吗?”
  侍寝过却没有被赏赐避子汤,那自然是要留的意思了。一次就有身孕的可能性虽然不高,但很多事情也都说不定。凌霄倒是挺理解宋淑好,却也不知道她是否下定了决心。倘使阿好突然反悔,她也得落个不尴不尬的地步。
  阿好摇了摇头,说,“谢谢凌姑姑了。”
  与章煜发生关系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现在是有一日好过一日好的人,压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要孩子。如果真的不小心有了身孕,她又定然会舍不得下手,不如一开始注意避开才是上策。
  “往后叫我凌霄就好了。”凌霄拍拍宋淑好的肩,说,“往后我也叫你阿好,也不用那样的客气,反而觉得生疏。晚些我再与你准备些药丸,明天你再过来取或者我送过去都可以。以后便不必次次都往我这儿跑了,也省得陛下起疑。”
  凌霄看了看阿好的眼睛,又问,“近来常熬夜吗?眼睛瞧着有些不对……”阿好觉得她这样就能瞧得出来,很是惊奇,“一眼就看得出来吗?前阵子夜里忙着赶工绣东西,确实熬了一阵子。”
  “那我再给你配一点明目的药丸,这样也有个幌子,不容易被发现。”说着凌霄凑到阿好的身边,拿肩不轻不重地顶了顶她,“哎,阿好,你听过有一句诗是这样说的吗?”
  凌霄的话题转得太快,还在因她的细心周道而感动的阿好自是不明所以。下一瞬,阿好又听到凌霄凑到她耳边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睡了陛下又何妨?”
  直白露骨的话语让阿好怔了一下,凌霄却已笑着站起来,“不是什么大事,看你怎么有些愁眉不展的意思?”她弯腰凑到阿好面前,不怕妄议皇帝其实也可以担罪名,说,“要是陛下连你也不碰,我真怀疑陛下其实……咳……好在不是那么一回事。”
  无论过去阿好有意还是无意忽视了这么一个事实,但章煜的的确确很久没有翻过后宫妃嫔的牌子了。只是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凌霄说罢,却径自去了抓药煎药。阿好独自坐在屋子里,不觉发起了愣。
  ……
  阿好回到宣执殿时,章煜已经下了早朝,不知是等了多久。阿好一回来便被他牵着手,拖去了用早膳,章煜却没有问她去了哪里。
  只是在用膳之前,章煜但先揪住阿好深吻过了一通。直到阿好近乎喘不上气才被放过,之后他似回味般抿了抿唇,方说道,“没尝到药味儿。”语气却听不出是否别有深意。
  纵然因他的话霎时间心中一紧,阿好却到底顶住了这似质问又不似质问的话。她神色不变回望章煜,笑着道,“好端端的喝药做什么?”而后拉着章煜在桌边坐下。
  章煜直直的看着宋淑好,嘴角弯了弯,大约是满意她的话。他仍是没有追问阿好到底是去了哪里,只被她拉着一道在桌边坐下,而后用起了早膳。
  ·
  章煜二十四岁的生辰过了没有多久,“谢岚烟”在宫中病逝,被恩赐以良妃之礼厚葬。生前在她身边服侍的海棠与青桃两位大宫女,主动请愿为她守灵,停灵过后,她们便随着送葬的队伍去往了皇陵。
  或者是因为众人太久没有见过谢岚烟,又或者是她的身体太差,没有人觉得她可以长命,更兼破相毁容的传言。总之,谢岚烟的死,没有在宫里掀起大的波澜。相比之下,最叫众人无法不关心的反而是皇帝久不踏足后宫一事。
  在章煜身边服侍的只有宋淑好一个,章煜不入后宫、也不召人侍寝,在其他人看来这事情本便说不通,这就导致很难叫人不注意到宋淑好。
  皇帝陛下将人从太后娘娘那儿要过来,放在身边贴身跟着伺候,又叫她住在宣执殿内……种种都似乎在昭示着,此时此刻宋淑好正深得皇帝陛下的恩宠。
  这样的宋淑好,无疑已经彻底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想不想拔掉,只是被章煜护得实在太好,根本无从下手。
  聂韶光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赏景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谢岚烟的妹妹谢凝露到御花园来散心。谢岚烟的死,对于谢凝露不能说没有打击。
  谢凝露之所以能入宫,且未得任何恩宠便坐上正四品妃嫔的位置,都是与她的这个姐姐息息相关的。谢岚烟一死,她也相当于在这宫里没有了倚仗。
  大宫女敛冬在谢凝露耳边提醒她凉亭中的人是德妃的时候,她从微愣中回神,眯了眯眼看了看凉亭的方向,才慢慢走了过去。
  “妾见过德妃娘娘,给德妃娘娘请安。”
  听到谢凝露行礼请安的声音,聂韶光才别过脸来。谢岚烟死前的那段时间在宫里几乎没有存在感,谢凝露只有更加低调。不是现在见着了,聂韶光倒差点记不起这号人物。
  “谢嫔也是来赏景的?”
  聂韶光与她免过礼,随口问了一句。她观察谢凝露的表情,却不见她有因为谢岚烟的死而多么的伤心,一时觉得过去听的那些姐妹情深的话确实做不得真。
  “嗯,妾瞧着今天天气不错,便出来散散心……”谢凝露谢过礼,垂首立着在聂韶光眼前,低眉顺眼回答她的话。
  聂韶光听罢,摆了摆手,说,“行了,你去罢,不用在我眼前杵着了。”没有要和谢凝露多聊的意思。与其说聂韶光过去与冯卉两人不和,倒不如说她与这宫里的人几乎都不和。
  身份低了的她不放在眼里,身份比她更高的又没有几个。她的哥哥聂志远在章煜跟前正是得用的人,但凡她在宫里不出错,有她的父兄在便自有几分薄面,不会随便有事。她对谁都不大客气,却又有这份底气。
  宫里哪怕没有与聂韶光接触过的人,也都多少知道她的这个性子,而谢凝露无疑也是清楚的。知道德妃在这里时,谢凝露心里便起了想法。于是聂韶光打发她离开,她并没有行礼告退。
  聂韶光见她不动作,怕是有什么这样那样的话要说,不以为意地轻撇了撇嘴。谢凝露瞥了眼周围的宫人之后,不得不先道,“妾有两句话想与德妃娘娘说。”
  见她没有驳回来,谢凝露走上前,凑到了聂韶光的耳边,悄声说过两句。一时之间,聂韶光脸色微变。谢凝露却走开了,与她福了福,说,“德妃娘娘若是得空想寻且喝茶,妾随时可以。”行过礼,谢凝露退出凉亭便转身走了。
  聂韶光琢磨着谢凝露的话,虽然只是两句而已,但这两句话背后,似乎包含了许多的内容。她究竟知道多少?聂韶光眸光沉了沉,脸上已没了先前的惬意。
  ☆、第74章 更新
  聂韶光到凤央宫探望沈婉如的时候,沈婉如正在喝药。她眉头紧皱、表情痛苦,显然厌倦了不停喝药的日子,尽管如此,依然将一碗药喝得干干净净,没有为难任何人。红菱将蜜饯递到她的面前,她只摆手推开,被绿衣扶着重新躺好了。待到绿衣替她盖好了锦被,沈皇后方让人请聂韶光进来。
  一脚踏入沈婉如的房间,聂韶光便嗅到了屋子里有些浓重的药味。沈皇后的身体时好时坏不在这一日两日,渐渐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包括聂韶光也是一样。只是这会儿进得屋内,看到沈皇后这么一副的要死不活的样子,聂韶光仍是生出了两分同情。
  “难为你来了,坐罢。”待到聂韶光与她行过礼,沈婉如方不紧不慢说道。只是听着中气不足,也就缺了那么一点气势。沈婉如与聂韶光过去没有什么对付不对付的,沈婉如看她倒是与她看其他妃嫔没什么不同。
  宫女搬了张玫瑰椅过来在床榻旁隔好,聂韶光便坐下来,看了床榻上的人一会,说,“皇后娘娘的身子,竟落至今日的模样了,记得前年还是很好的,这么一年的时间却已是这般。”
  她的话不怎么好听,但是沈婉如却并没有恼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这会儿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听不出有怨,“此一时,彼一时。虽说是有些不好,但也是一时好,一时坏。只能坚持吃着药,御医也说,好好照料着,往后还是能好得起来的。”
  “只不知道这个往后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能等到那个时候……”聂韶光听着沈皇后的话,脸上现出笑意,“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顾着自己的身子,对其他的事儿,恐怕多少顾不及,但是有些事,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臣妾都需要注意着才是。”
  沈皇后听出她是有话要说,也知她无事不会到凤央宫来,便屏退了左右宫人,叫红菱与绿衣守在门外。等过了片刻,沈皇后才蹙着眉头,问,“你这又说的是什么事?宫里头怎么了?”
  她虽然确实如聂韶光说的那样很多事情都没有精力多看顾,却也还没有到宫里出了大事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可聂韶光话里的意思,又分明说的是那么回事。沈婉如细细想着,很容易想到了点苗头,却只敛起神思并不表露。
  聂韶光嘴角笑意越深,直接对沈皇后道,“陛下至今日依旧无子嗣,后宫多久没有再添新人,连今年的选秀也就那么压下去了。皇后娘娘以为,这都是为什么?无论再怎么不想承认,只怕是,陛下确实心系于一人了。”
  “皇后娘娘不会不了解陛下的脾性,过去哪怕陛下也不是耽溺后宫之人,但总还是会时而到后宫走动走动的。可如今,皇后娘娘身体这般,陛下又来探望过几次?朝堂上事务繁多或是不假,可陛下不也是隔天便要到长宁宫去的么?这么说来,往日陛下都是天天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如今竟也是这般了。”
  话里没有特别提及谁,却又是句句有所指,叫人能够听得出来,暗里说的是同一个人。沈婉如听明白了,却只说,“这是陛下的事情,怎么轮得到你我来置喙?倘若不小心传出去了,陛下又待如何看?”
  沈皇后的话只使得聂韶光轻哼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屑,道,“您现在是说这些好话,不正是觉得,但凡自个身体好了,有了子嗣傍身便高枕无忧么?但您的身体如何,您自个比旁人更加的清楚。那个人若是既有陛下宠爱,又有了陛下的子嗣呢?您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得住吗?”
  “假如您多熬上一日身子才能好得起来,那个人自多一日机会比您先有子嗣。虽说您的身份是皇后娘娘,这后宫无论妃嫔宫女有了孩子,都还是得叫您一声母后,但您没有想过……若是陛下不乐意呢?有些事情,是没法用常理认定的。连淑妃都下去了,太后娘娘的面子难道会小么?”
  “不会。”沈婉如否认了聂韶光的话,根本不相信皇帝会废了她再另立别人为后。但嘴上听着似斩钉截铁,心里还是因为聂韶光的话起了疑。圣心难测?她这样的身子服侍不得皇帝,且先前提及想要个孩子,也是……沈婉如不觉眼神黯了黯。
  聂韶光这个时候却站起身,冷笑反问了一句,“不会?”她又似觉得这话好笑,乐了乐,方说,“您要是真的这样觉得,那便是这样罢。臣妾只知道,陛下的确碰过她,且她自个往太医院跑过了几次。您觉得,她会是自己去讨避子汤么?不管您怎么想,按陛下如今的态度,臣妾与皇后娘娘都不会是对立的。如果您都不好了,如臣妾这样的,能好到哪里去?”
  沈婉如抿唇,一时又咳嗽了几声,聂韶光不再多说,只是行礼告退。沈皇后咳个不停,聂韶光一出了房间,听得里头动静的红菱与绿衣便进去看沈皇后的情况。半天止了咳,聂韶光的话却在沈婉如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静静想了很久,方对红菱低声吩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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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凌霄来与沈皇后请脉便发现有些不对,本今日该有所好转,竟似比昨天还不好了一些。再仔细瞧过,凌霄注意到她似乎是有些气急攻心的迹象。沈皇后对待自己身体情况,一贯态度不算消极,也当得上心平气和。出现这样的情况,定是受了刺激或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才会动了气、伤了身。
  观察着沈婉如的神色,凌霄没有问她是否思虑过多,倒是沈皇后先问她,“凌姑姑往日在宫里,可是与宋姑姑的关系不错?我一时想起来,太后娘娘调理身子那阵子,宋姑姑倒是还曾与你谈论过许多这方面的东西,想来你们是兴趣相投的。”
  宋淑好近来的一些事情,没有人比凌霄更清楚。沈皇后突然问起她们的关系,倒更像是为了印证别的事。凌霄尚暗暗想着,沈皇后忽而抓住她的手腕,颇为用力,面上却仍是温和的样子,低声问,“凌姑姑,你告诉本宫,宋姑姑近来去太医院找你,都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