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还有这事,什么时候的事,可能是听林爱青说的吧。”旁边另外一个女同学应,说起八卦来,还是女同学比较有精神。
  “不能吧,林卫红把林爱青都坑下乡了,林爱青不恨死她才怪,怎么可能跟林卫红说这些,就算姐妹俩感情好,林爱青也不会跟林卫红说这事吧,城里姑娘嫁到乡下?怎么可能。”立马有人反驳,“可能是机缘巧合认识的?”
  “哪来那么多巧合,我看,可能是林爱青想坑林卫红。”马上就有人阴谋论起来,“林卫红不是坑林爱青下乡,林爱青坑她姐嫁到乡下,是吧!”
  “那这俩姐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话题越拐越歪,林爱青被她们编排成坏得流脓,不通人情,连姐姐都要陷害的恶人,他们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变多,变得轻松起来。
  这样,他们被林爱青拒绝的愤怒,好像就都有了去处。
  选老师这事,林爱青一直没有过问过,这事不归她管,总归有魏延安在,林爱青还是很相信他的,虽然这人做事弯弯绕绕多了点儿,但结果都是好的。
  魏延安真是,他原想拿这老师的职位,跟一个亲戚是党报的知青搞好关系,结果林爱青这么一表态,他这计划就不大好实施了。
  当然,他想要跟谁搞好关系是很简单的事,但他需要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这样人情换人情,他才能更进一步,可林爱青这样相信他,魏延安打心眼里不想让林爱青失望。
  其实按着原计划,他选那知青也没什么,正经高中毕业生,听说还是学校才子,教个语文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他的心思,林爱青更不可能知道。
  琢磨来琢磨去,魏延安还是在那知青的名字上划了个叉,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周五的时候,魏延安拿到了报名参加考试的名单,看着上面一水的近五年内下乡的知青是直皱眉头,别说林卫红那批同学文化程度不符水准,事实上近十来以来的下乡知青,知识都少有过硬的。
  还是得动员最早下乡的那批老知青才行,他们真正地读完了高中全程,基础打得扎实,是最适合当初中老师的人选。
  魏延安假公济私,拉着林爱青陪他去给老知青作动员,一方面多争取跟林爱青相处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拐个弯告诉林爱青,他不负她的期望。
  这些老知青,都是比张晓慧下乡还要早的知青,魏延安找人了解了情况后,才按名单上门动员。
  虽然是想不负林爱青的期望,但魏延安对老师的要求还是有的,为了双方都好,家庭成分这关肯定是要过的,除非是像张晓慧那样,有功劳得过嘉奖的,成分不好的,一律排除。
  见到他们过去,那些老知青都特别意外。
  下乡十来年,一心期望报效祖国的心,早就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中被磨灭了,他们也大多是没有家庭背景关系的,哪里能想到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他们头上。
  要知道,七零年起政策开始松动,各地开始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头两年,他们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事的,全都是私下授意暗箱操作。
  “不是耍着我们玩的吧?”魏延安这都上了门了,老知青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魏延安诚恳得很,“公社想抓教育,肯定得找真正有本事的同志,当然,我上门并不能说明什么,还是得通过考试才能证明你行不行。”
  这批老知青过去,那试卷的难度也要相应提高才行,魏延安都能预见得到,新知青们见到试卷会是什么表情。
  半天跑下来,老知青大多都应了下来,答应去参加考试。
  魏延安还要去找人请教试卷要怎么改,他倒是学习基础扎实,但出题是真不会,还得去牛棚请教专业人员。
  “我也想试试。”林爱青跟着魏延安一起,从牛棚出来后,林爱青忍不住道。
  魏延安愣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试题本,“你说你要参加考试?”
  林爱青点头,她就是想试试自己是什么水平,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她因为性格原因,没有成天跟着同学们往外跑,虽然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但该学习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很认真的。
  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冒出来后,就有些压不下去了。
  反正回去后,他也是要整理题目,抄一遍给林爱青答也没什么,魏延安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要是没考好你别笑话我。”
  别看那些人在牛棚里住着,但对选老师这事还是上心的,凑在一起给魏延安出了题目,却死活不给答案,让考完再去拿。
  林爱青笑,她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不能笑话我,对了,你什么时候同他们关系这么好的?”
  住牛棚的,都是些成分问题比较大的人员,望江公社这边这样的人虽然不多,经年积累下来,也不少。
  林爱青知道有牛棚的存在,但她除了在张晓慧奶奶的事情上大胆了一回,在公社跟这些人却没有太多交集。
  顶多路上遇到他们干体力活,干不动时会主动搭把手,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外人在,哪怕是好心帮忙,还得恶声恶气地骂他们几句,好显示自己是同他们划清界线的。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世情如此,林爱青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牛棚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他们干活虽然不计工分,但各生产队也会给他们分粮食,不够吃是肯定的,但加些番薯杂粮搭着、省着也能过得去。
  脏是脏了些,但稻草管够,冬天也能靠着动物取暖,他们家人送来的东西,检查过后没有问题,也会送到个人手里,所以衣物棉被也是有的。
  公社革委会也没有去专门磋磨这些人,当然检讨还是要写的,定期交到公社,该开的大会也要开,但公社的形式还是比城里好,十分温和,以前林爱青在省城见到的,才是真的残忍。
  “找到光明正大的明目,就能靠近他们了。”魏延安叹了口气,他同这些人打交道,和林爱青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心里敬着嘴上的话却不好听。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沉默了一会,良久魏延安才道,“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不是有大本事的人,谁会被关到牛棚去呢?
  两人没再聊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抓紧时间往公社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晚安啦~
  上章收到很多表白,超爱你们的,笔芯……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考试就语文和数学, 魏延安在黑板上板书,知青看着答题,考试完直接把写好答案的草稿纸交到魏延安这里。
  林爱青和魏延安是在考试前, 就先互相监督着, 把题目做过一遍的。
  考试结果出来得很快,新知青的成绩一片惨淡,倒是老知青里,有两个两门上了八十分,三个两门都七十分以上,除了一个偏科严重的, 来的老知青都及格了。
  林爱青看着自己没到及格线的语文,和相对稍好的数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成绩比她想像的差得太多,那天走的时候, 住牛棚的人可是说了, 这就是一般的初中水平, 只要是初中毕业的, 拿个□□十分不在话下, 她这考得也实在太差了, 要知道, 她可是高中生。
  魏延安比林爱青成绩好一点儿, 不过魏延安是靠语文拉分,数学成绩不怎么样,刚到及格线, 两人的总分倒是陷入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新知青的成绩出乎意料地差,老知青的成绩出乎意料地好,原以为新知青即便是没学到太多的东西,至少离开学校的时间较短,多少能弥补一些。
  而老知青,虽然魏延安去找人时,提前了解了情况,找的都是当年成绩优秀的,但下乡这么多年,知识点应该早忘光了才是。
  然而两边的情况完全是对调了过来的。
  林爱青觉得,小时候老师说的话没错,知识学到了脑子里,它就是你的,跑不了。
  成绩出来后,学校的老师很快就定了下来,成前最好的前四位以及偏科的那一位,被选中进学校当了老师。
  新知青有不乐意的,吵着找魏延安查成绩,魏延安嫌烦,直接把答案给黏在公告栏了,想看自己翻去。
  看到偏科的那位老知青的语文成绩,有知青还想找茬的,等再看到数学单科成绩时,就没人敢说话了。
  唯一的满分,他们觉得难上天的数学,居然有人考满分,那不选他选谁!
  “想补课?”张晓慧有些意外地看了林爱青一眼,“你不是拿到高中毕业证了吗?还补课干什么?”
  去学校当老师这事,魏延安一开始就找过张晓慧,不过张晓慧因为家里的事,对老师这个职业的感情非常复杂,直接就拒绝了。
  她没想到才没几天,林爱青就跑来找她要补课。
  “拿了高中毕业证,连初中文化水平都没有。”林爱青叹了口气,以前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生活中好像也不怎么需要课本上那些知识。
  但上回去进修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她底子还是不够。
  进修和正式学习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老师教的程度也不一样,再加上班上进修的学生年纪普遍稍大,学业相对非常轻松。
  但林爱青想学,她对拖拉机专营学校的每一个专业都充满了好奇心,为什么她进修的时候,觉得时间特别不够用,其实就是因为底子不好学习起来太过吃力,只能靠加倍的勤奋弥补。
  她除了旁听正式的专业课,还会去旁听新进学生的文化补习课。
  被选入工农兵大学生的人员,文化程度良莠不齐,比她差的更是大多数,学校有专门开设的基础文化课补习班。
  但林爱青从没有参加过什么测验,上的课也比较杂乱,一直不大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
  这次考试才知道,实在是太差了。
  “我是想着,以后还有进修的机会,可以多学一些东西。”林爱青一直不觉得自己是有天分的那种学生,靠的只能是自己的努力。
  张晓慧想了想,“那每天晚上八点半,你来我这里,我给你补课,可我这里没有课本。”
  以现在林爱青做出的成绩来看,她绝不仅止是在公社发展,以后走得远,进修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要是别人来找,张晓慧肯定不会同意,她也不愿意担这个风险,但林爱青不一样,林爱青愿意学,她就愿意教。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课本,张晓慧也不知道从哪里教起。
  “我来想办法。”找课本还是容易的,林爱青自己就有课本,就是下乡只带了两本语文课本来当故事书看,其余课本都在家里放着呢。
  听到林爱青以后不能跟他一起下班,每天晚上要去张晓慧那里补课后。
  魏延安,“……!”
  但林爱青分明就不是同他商量,就是通知他这个决定,魏延安同意不同意,林爱青都会说服他同意,而且林爱青也觉得魏延安决不会阻止她进步的。
  事实上,打心眼里特别想阻止林爱青进步的魏延安,“……让你家里寄太麻烦了,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套过来。”
  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自己费尽心计求来的对象,只能纵着了。
  有了课本以后,林爱青说到做到,当天下午没有别的事,下班后就直接回去了,她准备吃完饭再看看课本,先预习一下。
  一时没有习惯林爱青不跟他一起,去办公室找人,发现林爱青早就下班离开的魏延安,“……”
  生气!
  所以他为什么不让林爱青写信给家里让寄课本,非得自己逞什么能,早早替她把课本准备好?
  等魏延安找到知青点来的时候,林爱青正在被张晓慧训,“你上学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这么简单的公式你都不知道,你……”
  “咳!”魏延安清咳一声,敲门进屋。
  张晓慧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她从小学习非常顺利,从来不用家里操心的那种,从来不觉得学习是难事,所以给林爱青辅导的时候,也特别不理解,一个特别简单的公式,林爱青为什么就是转不过弯来。
  开始张晓慧还忍着,就看着林爱青做题,眼看着林爱青每道题目都用最笨的方法去解题,然后怒气是一点点堆积起来,最后看到林爱青还算错了,才算是正式爆发。
  谁知道魏延安这时候来了。
  不过也好在魏延安来了,不然张晓慧觉得自己该把林爱青给训哭了,张晓慧想给林爱青道歉,结果目光一落在林爱青的草稿纸上,就不想说话了。
  该骂!
  “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你也仔细想想,我刚刚给你讲的例题。”张晓慧觉得她拒绝去当老师,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洗完脸过来,林爱青正在跟魏延安说,让他去弄初中课本的事。
  从高一开始学习果然是行不通的,要不是小学知识太过简单,林爱青都想从小学开始补习起来。
  “对,从初中开始补起吧。”张晓慧其实也知道,林爱青上学的时候,跟她不一样,肯定没有条件好好学,但她就是有些忍不住火气,因为她实在是觉得那些题目都太简单了。
  魏延安瞅了张晓慧一眼,脸色可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