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知道了知道了。”一大早的心里堵。
  “这次体谅你异国他乡胆小如鼠,下次……呵,没有下次了。你的这种行为,放在古代早就被浸猪笼了。我不希望这样,我说真的。”
  “哦。”
  算了,她会注意的。
  秦深稍微有些重的话让钟意终于切实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想要维持住单纯的兄妹情是不可能的,老狗终将会离开她,所谓的兄妹,只是暴风家庭的兄妹。
  大概,只是因为他们的人生还停留在第一阶段,才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亲近吧。当结婚后进入第二阶段,生子后进入第三阶段,谁又说的准陪得了谁几年。当一段曾经珍视的关系输给现实的变迁,才发现看似珍贵千金不换的这十几二十年相处,也终不过是人生的一段过往,到最终可以被看到很淡。
  就像她曾经的那些朋友,原以为这辈子都会是好朋友,结果不也是慢慢淡出了彼此的生命吗。这么一想,眼珠子盯着关门进卫生间的秦深,越来越有些不甘心。
  昨晚爬床这个事,她太欠考虑了。
  这一趟是来见多多最后一面的,没想到让她生出了这么多感悟。秦深比她清醒,也许这些道理早就看透了,对她好对她照顾也许只是习惯和同情,随时做好了从亲密到疏远的准备。
  不甘心不止一些,是很不甘心。
  钟意觉得,自己还是早点调整心态吧,别到时候真冒出个老狗的女朋友,她控制不住搞事情,最后惹人讨厌。她再也不会去爬秦深的床了,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她就是被雷吓死,被画像盯死,也绝不再干没规没距的事。
  这件事告一段落,起床后又陪了多多半天。秦深还等着回去拍戏,所以不得不买了当天晚上的机票,草草说再见。
  许红送他们两个去机场,到机场时飞机还有一个小时才起飞,三人坐在大厅简单聊了二十分钟。
  关于拍戏,许红有话要说:“你们两个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关于演技。不是说演得不好,而是那个火候始终没有恰到好处。你们缺少一个机会去挑战自己,可惜国内现在好的剧本不多,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遇得上。”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说自己的演技不好,但是许红是资深老艺术家,她的话钟意非常信服。钟意疑惑地问:“是啊,好的剧本可遇不可求,即便有,制片方不一定看得上我们,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具体要怎么挑战自己?干妈,我有点费解。”
  “你现在最抗拒的戏是什么类型?”
  钟意想了想,突然爆笑:“哈哈哈哈……那大概是和您儿子演感情戏,念台词都会笑场吧哈哈哈哈。讲道理,这次拍个跟他相爱相杀的角色,我笑场好几次,看到他那张脸就出戏,感觉怪怪的。”
  许红笑了:“你对上小深没法入戏,那这个你就得去克服。去演感情戏吧,忘记你们是什么关系,把自己打碎了重新融入角色,甚至忘掉你是钟意,这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演员。小深只是一个例子,你要调整好心态,要尽全力去让角色进入自己。我相信这些道理你都知道,但是最后一步你没有做得足够好。”
  钟意:“……”
  秦深:“……”
  许红:“等你与角色融为一体,别说念情话了,就是吻戏激|情戏也照拍不误。既然你认为这是你最抗拒的,那不妨去试试,也许经历之后你会对表演有更深的领悟。”
  钟意突然不敢说话,痴呆地点头表示干妈说得对,干妈说得很有道理。而秦深,一直就在听着,点点头表示懂了。
  许红依依不舍地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相隔千里,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你们两个啊,我特别看好。我希望你们可以走得更远,可是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只能说一点心得仗着年纪大点指导指导你们。我想你们早就知道,一个演员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全身心对待一部戏,那么他注定没有太多精力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也注定要承受更多。我记得曾经的某个男演员,为了一个角色苦练书法两年,还推掉了一些戏,结果最后角色被别人说抢走就抢走,他自己浪费掉大把发展机会,事业一落千丈。也见过某个女演员,成功融入一个角色,结果几年过去都没能出戏,影响家庭和孩子最后离婚收场,事业彻底停摆。现在这个行业节奏很快,你们想要坚持住,我当然支持,可压力比别人大赚的比别人少,生活还可能被搞得一团糟,你们千万想清楚。如果不能接受,尽早转型也没有什么可诟病的。”
  钟意和秦深都摇头,表示除非彻底此路不通了,才会考虑转行。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收入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开一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这一辈子谁说一定要去追求大富大贵。
  上飞机后,钟意一直没有说话,抱着毛毯窝在角落里看多多的照片。昨天拍了许多合照,她想去做一个抱枕,那就可以常常抱着多多。
  秦深则把平板扔给她,自己倒头睡了。他可能回剧组后就得疯狂补戏吧,现在多睡会儿没毛病。
  这一趟灯塔国之行感悟良多,关于生死别离,关于她和秦深的关系,也关于演技的提升……这些感触突然一股脑灌进她的脑子,浆糊一样糊。她现在有一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早一点放手,还是趁老狗还没女朋友,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说真的,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感觉一团乱麻过。
  半个小时后,因为根本没有瞌睡而无法入眠,秦深不得不放弃休息重新坐起来,一脸不爽地要了杯咖啡喝。
  钟意没有看电影,而是捧着手机在看他们两个以前拍的照片。从六七岁一直到现在快二十五岁,两个小屁孩斗嘴斗了快二十年,也相互关心着过了二十年,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能拥有这么铁的朋友。
  她觉得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虽然不知道做什么样的改变,但既然干妈说可以尝试着合作一些不一样的戏,那为什么不去试试呢。打碎自己融入角色,跳出“钟意”的身份去看待一些问题,也许才会明白某些道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理不清思绪。但终究放下手机,扭头问:“你说的魏导的电影,确定他要拍吗?”
  秦深喝着咖啡:“八九不离十,过几天兴许就有正式消息了。”
  钟意:“你要去竞演?”
  秦深:“嗯。”
  钟意:“我也想去。”
  秦深:“?”
  钟意正儿八经的看着他,脸上表情没有半点怯意和犹豫:“想和你试试吻戏,嗯,还有床|戏。”
  “咳咳咳……咳咳………………”秦深一口咖啡差点呛死。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乱性什么鬼?我真是喜欢你们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
  我这里有个大可爱,天天抢不到沙发,摸摸她的头,于是决定做个游戏——明天32章抢到沙发的大天使,发200点的大红包吧,大家要让着她哟~
  第32章
  关于竞演《脱身》, 秦深反对她参加。
  秦深:“就为了干妈说的, 尝试拍拍吻戏和激|情戏?朋友,咱俩可以换个戏合作,竞演这部片子谁说的准选得上不。万一我选上了你没有,那不白忙活了?”
  “凭什么说你选上了我没有,万一反过来呢?”钟意觉得他又在挑衅想斗嘴。
  “我没选上你选上?”他呵呵笑了, 看表情仿佛听到什么大笑话,“……然后你就要跟别的男演员拍吻戏和床戏?你以为魏导会借位吗,搞不好就那段戏要拍一整天,亲到嘴麻, 你的荧屏可爱形象彻底崩塌。就这样, 你还去?”
  她把眉毛一挑:“质疑我的专业性?”
  秦深扶额:“……”什么都不想说了。
  钟意:“就算遗憾没有在《脱身》跟你合作, 但是能拍魏导的戏我就是血赚不亏,管他跟谁亲呢, 专业一点行不行啊。哪怕是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男版江婕悦, 导演喊完action,也得怼上他的嘴!”
  秦深揉着太阳穴:“说得你好像已经接拍了一样……”
  “……”是哦。
  那就结束这个不现实的话题吧。两人陷入沉默,秦深喝完咖啡, 钟意则打开平板玩游戏。半晌, 在四下安静中,他闷头闷脑突然又冒了句:“我反对。”
  她认真地看着平板,并没有抬头:“反对无效。”
  男人暴躁地把毛毯蒙上头,再一次倒头找瞌睡, 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喝完咖啡去睡觉的行为很傻叉。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之后,秦深暴躁地表示自己他妈的根本没睡着。钟意也没睡好,满脑子都装着事情却又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她跟在老狗后面心不在焉地走。两个人一前一后,都戴着帽子和口罩,随着人流往外挪动。
  也不知道是谁家熊孩子搞事情,在机场内大喊大叫横冲直撞不停歇,家长也不看着点儿,就这么的,意外发生了。
  根本就没有用心看路的钟意显然没有意识到要早点避让,直接被这股意外的力量撞翻在地,帽子都甩飞了。
  “啊——”
  她倒了,然后熊孩子看了她一眼,跑得更像一条欢快的野狗,眨眼消失不见。后面追着的家长停下一秒说了句对不起她要先去追孩子,然后也跟着消失在远方。
  秦深深皱眉头把她扶起来,回头看了眼熊孩子熊家长远去的方向,放弃跟他们理论,转手捡起帽子给她戴回头上:“真是不看着都不行,手给我。”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钟意痛死了,龇牙咧嘴气道:“以后我儿子绝对不能这么没礼貌,不然我亲自掐死他!”
  秦深正了正她的帽子,躬身拍拍她小腿上的灰尘:“嗯,教育问题你得好好把关。”
  钟意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拍拍屁股,气不打一处来:“要是遇到个唱反调的老公,分分钟离婚。现在好多小孩因为家长教育理念相左最后长歪的,刚才那个肯定就是。”
  秦深:“很有见解,反正我不是会溺爱的孩子的爸爸。”
  钟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颤了一下。她瘪瘪嘴,撒开他的手:“不是说怕影响你找女朋友,要保持距离吗?”
  他呵笑了声:“能走?”
  “能啊。”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因为脚崴了。秦深一脸无奈地再度送她一抹嘲笑,仰头望了望天花板:“这个时候还逞强什么,虽然很郁闷但也不能丢下你不管,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赔不起——上来。”
  说着在她面前蹲下。
  好像别无选择,除非她愿意在机场坐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等脚不那么痛了再走。于是就这么爬上了老狗的背,被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勾着腿地一起往出站口走。
  被那么一耽搁,同航班该出站的旅客都已经走了,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还在原地逗留,这里一下变得冷清,足以让人头脑清醒。钟意趴在他背上,闻到某人身上的味道,觉得这味道真舒服。
  嗯,干妈家的洗发水是香橙味的。
  “老狗。”
  “嗯?”
  “你不去看望你的女神吗?她都生病了。”
  “又不是我女朋友,你可以当她不存在。干嘛,想说啥?”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讲。”
  “我们什么时候会开始疏远啊。”
  他在空旷回响的脚步声中沉默了两秒钟,答:“你有男朋友,或者我有女朋友。”
  “那我们要不要纪念一下我们的青春,在它死翘翘之前,给予它应该有的尊严?”
  “什么意思。”
  钟意嘿嘿笑,抱紧他的脖子:“在你有女朋友我有男朋友之前,我们对彼此好一点吧,嘿。”
  秦深停下脚步,把眉毛一挑:“凭什么?你还嫌我对你不够好?你看看现在是谁在当苦力,谁趴在背上享受,除了说你是猪我哪点对不住你了——而事实你确实脑子就是猪所以不算我人身攻击——你这个提议自己想想站不站得住脚?”
  “那你可以不骂我猪啊,我又不是没有回报的。”
  “什么回报?”
  “都说了,我也会对你好啊。给彼此留下珍贵而美好的回忆不是挺好么?你不想做我哥哥,讲道理我有点难过,我本来以为我们能一辈子那么要好的。你突然说我妨碍到你找女朋友了,我才发现我大概是个矛盾的存在。所以,抓紧时间,让我们相亲相爱吧!”
  她一个事业脑居然闷头琢磨了那么多,真是难为她了。秦深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沉默了两秒,迈步慢悠悠走着:“我没说过不要你了,一辈子都要你,行了吧。”
  钟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深:“你就是那个意思。”
  钟意:“……这他妈怎么像搞对象似的。”
  秦深:“反正我心里没鬼。”
  说得好像她心里有鬼似的,算了,这辈子都没可能好好相处了!
  两人斗着嘴离开机场,秦深不辞辛苦把她送回家,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又背着他的双肩包去片场搬砖了,以至于钟意感动之余都不好意思说他坏话。
  一个片场搬砖,一个家里发霉,没有斗嘴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