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933. 不必再醒
  “你说的有道理,总之,这是心病,虽然在我看来它早点知道那只是个木雕是件好事。”钟栖说,“如果它再早些年知道这一点,不就可以试着去接受其他同类了,你说对吧?”
  涂图却皱了眉,她觉得没那么简单,“也许那不光是它的男朋友呢,或许那是它的信仰呢,难道你要说这天底下的佛像和十字架也只是单纯的物件吗?”
  钟栖沉默了一下,最后叹口气,“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现在安慰不了它,我妈各种办法都想了,现在饭团身体越来越差了,跟它说话它也不理人。它的年纪本来就大了,我妈怕它这次真的会郁郁而终。”
  “我明天去你家看看它吧。”涂图小声说,去多了钟家她对饭团也已经有了感情。
  虽然知道涂图来了也没法帮到饭团,可钟栖还是答应了,就算救不了它,在它抑郁的时候有爱它的人守在它身边也是好的。
  斐莹已经团好了一家她一直很想吃的自助餐厅券,刚好她早饭也没吃,想和涂图一起去大吃一顿,涂图虽然没心情,不过不好扫室友的兴。
  “唉,明年我们就要出去租房子住了,你是要跟我合租啊,还是你跟钟栖另有安排啊?”去吃饭的路上,斐莹突然问道。
  涂图一愣,“我干吗跟他安排啊,我自己工作自己住,你别想甩开我。”
  斐莹“哼哼”了两声,“好,到时候你也这么坚决就好了。”
  一进了餐厅,不管胃口好不好,涂图都立刻调动起了自己省钱小能手的天赋,要把钱吃回来。二人从海鲜吃到甜点,最后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挎着手从里面出来,享受着进食带来的美妙乐趣。
  “唉,一想到漫漫的考研路我就头疼,这就说明还要推迟好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财政自由,明明二十大几的人,吃个饭想喝个咖啡都要扣扣索索,买衣服还要跟学生时代一样,更别提这中间的学习压力,你说学咱们这个专业有什么好,当个知识女性又有什么好,你看咱们那些同龄人,穿的花蝴蝶似的享受恋爱的乐趣,我们呢,戴着防辐射眼镜没日没夜的k书,泡图书馆,精神面貌跟个老太太似的。”斐莹一边舔着一个甜筒一边跟涂图抱怨着,“你就好啦,那么早早的就遇见了钟栖,虽说之前的经济适用男杨川最后负了你,可也让你认定了谁是真正爱你的,说真的涂图你真够幸运的……哎你在看什么啊?”
  见涂图突然定住直直的看向一个咖啡屋,斐莹也看过去,那是家猫咪咖啡屋,玻璃橱窗里放着一个猫架,里面的猫懒洋洋的趴在上面。
  “好萌啊~”斐莹也捂着脸说,然后拉着涂图小跑过去蹲下,“唔,要是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养只猫。”
  涂图指着在猫屋里的一个说:“你看这个,像不像招财猫啊。”
  斐莹瞪大眼,“真的哎!”
  这时又有其他几个女生围过来,纷纷叫着“好可爱”之类的话,然后也指着那个在猫屋里的猫说,那是这里的明星猫,因为长的像招财猫,所以招招。
  涂图正看着发愣,突然从猫屋里又探出三个小脑袋,和招招差不多样子,旁边的女生立刻被萌化了,都纷纷进去。
  涂图也想进去,斐莹拉住她,“你干吗呀。”然后又低声说,“这里消费很贵的。”
  涂图却顾不得了,她走进去在猫架下看着招招和其他三只小猫,这时有服务员过来问她要点什么,斐莹也走进来,有些紧张的站在涂图身边。
  涂图却专注的看着那四只猫,那只招招原来是只母猫,而那三只小猫是她的孩子,其中一个比招招还想招财猫的小猫正蹲坐着好奇的看着涂图,然后眯起了眼,就像在笑一样。
  涂图心里一动,立刻拽住服务员的手,“那个,请问你们这个猫租吗?”
  服务员一愣,但随后还是叫来了老板,那老板是个很清爽的男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大。
  “这三只小猫本来也是要送朋友的,你是要领养吗?”那个男孩有些狐疑的盯着涂图。
  “我……我想先租一天可以吗,如果可以,领养是没有问题的。”涂图立刻说。
  没想到男孩笑了,“你没有问题,我有问题,我要对我的猫负责,给它们选主人是很严格的……”
  涂图心里急,听他说了半天更急了,“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主人够称职,家里有足够的空间也有专门的佣人,呃……家庭氛围很好,这样够吗?”
  那男孩子一愣,“你……”
  “不是我,哎呀!”涂图开始掏钱,把刚从学校领的那些钱都掏出来,然后再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这些全给你,先让我租一天好不好。”
  那男孩子看涂图好像真的很着急,看了看那对东西,想了下说:“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你说的那个家庭。钱嘛,你先收回去吧。”
  说完他帅气的一笑。
  涂图忙道谢,然后立刻给钟栖打电话,他听后也有些激动,可是又担心地问:“不会有什么事吧,毕竟……那是猫啊。”
  涂图看了看那个还没饭团大的奶猫,微笑着说:“没事。”
  “那你来吧,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我和这个猫主子一块儿去。”涂图说。
  斐莹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她好奇,而且也想去钟栖家见识一下,于是扯了扯涂图低声道:“我也去行吗?”
  涂图已经决定打车去,几个人都是坐,就同意了。那个猫主子也很爽快,直接把小猫放进便携笼子里跟着涂图走了,他也很好奇涂图说的人家。
  路上那只小猫端正的坐在笼子里,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涂图看它的时候它就也抬起头,然后眯起眼笑。
  “哇,这个笑也太治愈了吧。”斐莹忍不住捧心道。
  猫主子也爱怜的看了下小猫说:“招招生的孩子中,这是唯一的弟弟,它的性格很温柔,也爱笑。我不怕跟你们说,现在网上已经好几个人要收养它了,还有名人呢。”
  斐莹忘了涂图一眼,憋笑道:“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这个有名呢?”
  等到了地方,钟栖已经等在了大门口,那个猫主子看到钟家的房子已经有点猜到了,微微不自然了下,然后又挺起胸膛走进去,钟栖看了眼小猫,啧啧称奇,“跟饭团的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哎,不过不知道它喜不喜欢会动的。”
  涂图看着小猫发愣,最后说:“看上天会不会给饭团一个奇迹吧。”
  钟栖把他们带进了饭团的玩具室,最近饭团精神不好,已经不用关在笼子里,就是放在外面,它也可以一天不挪地方。楚希静把它喜欢的玩具都拿出来放在一个小房间让它玩,可它经常趴在木跳板上像融化了似的一趴就是一天。
  楚希静刚从房间出来,怕饭团受惊,只让钟栖和涂图先进来,让其他两个人先在窗前看着,或者去客厅吃点点心,可斐莹和猫主人显然更像看这边,于是扒着窗户站在外面。
  涂图把便携箱拿过来,里面的小猫正好奇的四处看着,涂图把它放在地上把门打开,小猫试探着走了出来,一边四处看一边“咪”的叫了一声。饭团突然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愣着没动。小猫也发现了这个活物,它走过去爬上跳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有几分像猫又不是猫的动物,最后它歪着头,眯起眼笑了一下,“咪。”
  饭团突然立了起来,然后毛发竖起发出威胁的声音,涂图有些紧张,也有些失望了,看了眼楚希静,可楚希静还安静的看着它们。
  小猫并没在意饭团的敌视,它四处看看,然后端正坐好,好像在等饭团冷静下来跟它做朋友。
  饭团跳下跳板一下钻进了窝里,小猫也下了跳板四处看着,它走到装食的碗面前,嗅了一下又抬起头,然后似乎有些无聊的走到一处被太阳照到的地方,乖顺的趴下来,眼睛却依旧望着饭团这边。
  等了很久,饭团都没有动,它只是警惕的看着外面。
  涂图有些失望了,楚希静却说:“你们出去招待一下客人吧,我在这儿看着。”
  钟栖只好和涂图先出来,把斐莹和猫主人带到客厅,猫主人问明了原因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如果是真的,我就矛盾了,我很想帮你们的忙,可是那样的话对我的猫好像也不太公平,它还在学习认知阶段,如果让它从小跟一只龙猫做朋友,那对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啊,比方说,它万一不喜欢猫了呢?”
  钟栖没有回答,他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还有就是,饭团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它没有多少日子了。
  他们在客厅喝了会儿茶,最后还是想回去再看看,于是又都回去,可是这次站在玻璃窗外,他们看见饭团已经半个身子探了出来,而小猫只是端正的坐在它面前,微笑着看着它。突然小猫站起了身,饭团本能的想退回去,可是只动了一下便僵住了,它缩在一起蹲在原地,小猫过去亲昵的用鼻子碰了下它的脸。饭团似乎傻了,最后它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慢慢放松的趴在地上,只有耳朵偶尔抖一下,小猫舔了下它头上的毛发,然后把下巴放在它身上,挨着它也眯起了眼睛。
  涂图忽然觉得这一刻就如同这时的阳光一样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着饭团舒服的动了下身子,小猫立刻温柔的又舔了它几下,它真的是很温柔,猫主人看着也沉默不语。
  涂图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她没有挣扎,知道是谁,他们就那样看着,猫主人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低下头发微博。他们看了很久,直到涂图突然发现楚希静的眼睛闪烁着水光,不明白怎么了,可她的眼神是那么悲伤。
  最后楚希静过去抚摸着地上的饭团,小猫也抬起头,楚希静抚了下它的头,把它重新放回了笼子里,然后提着出来把它交还给了猫主人。
  “谢谢。”她很低的说。
  涂图转头又从窗户里看了眼饭团,它还是那个姿势,如同睡着了一样趴着,忽然,她明白了什么。
  饭团去世了,不过在它去世之前,它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那个他,虽然也可能不是吧,但是它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去面对了他。他和想象中一样温柔,一样温暖,而且不会吃掉它的食物,还会忍耐它的胆小和不安。它在这样的陪伴中永远的睡去了,那么,它的梦便不会再醒了,是或不是,也不重要了。
  涂图看着楚希静蹲在地上一遍遍抚摸着已经不会再醒来的饭团,突然转过身靠在钟栖怀里无声的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个宠物的死亡里获得了这么多的悲伤,那个猫主人也低下头很久没说话。
  那个猫主人店里打来电话,要带着小猫回店里了,斐莹很有眼色的说自己先跟他一起走,让涂图可以多待一会儿。
  涂图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能做什么,她应该安慰钟栖的,可自己先哭红了眼睛,钟栖把她拉走,在没人的地方摇了摇头,“现在最伤心的是我母亲,让她单独待会儿吧,我已经给我爸发过短信了,他很快就回来,我妈是不会在儿子面前哭的。”
  “那你伤心吗?”涂图小声问,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安慰他的。
  钟栖却摇了摇头,“我伤心,但要不是你带着小猫过来让饭团能这么安心的走,我会更伤心,起码最后的时刻对它来说很圆满了,它的一生舒服,任性,我就没见过它这样固执的宠物。它让我想起我小时候问过我妈的一个问题。”
  钟栖吸了吸鼻子,陷入了回忆,涂图也认真的听。
  “那时我因为总生病不能上幼儿园,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里看出,鼓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