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嗯。”秦梵音静静点头。
  “真好……”蒋芸声音哽咽,“我们还有机会参加你的婚礼。”
  顾牧之开口道,“音音,什么时候回家坐坐?”眉眼间带着期待。
  “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说吧,现在不太方便。”秦梵音淡淡道。回去就会撞上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蒋芸试探着问:“如果心愿是无辜的,你愿意原谅她吗?”
  秦梵音本不想提这个顾心愿,但蒋芸特地这么一问,让她心里又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墨钦的结论,顾心愿没有被冤枉。”秦梵音目光笔直的看着她亲生父母,“如果你们把我当亲生女儿,我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不是应该为我讨回公道吗?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认为我和墨钦污蔑她,想把她赶出顾家,那又何必来认我?”
  三人走到车边,一直等候的司机拉开车门。
  秦梵音后退两步,看着他们说,“我跟顾心愿,在她想害我时,就无法握手言和。如果这让你们感到失望,我很抱歉。”说出这句话时,她黑白分明的眼底,却是溢满了悲伤和失望。
  那眼神,刺痛了顾牧之的心。
  她对他们弯下腰鞠躬,“慢走,我回去了。”
  秦梵音转过身,离去。纤细高挑的背影,独自行走在夜晚的光影下,孤单却不落寞。
  她走向那栋亮着灯光的别墅,那里还有她的丈夫,她的家。
  顾牧之和蒋芸回了顾家。
  客厅里,蒋芸低头抹着眼泪。晚餐她没吃多少,顾牧之嘱咐佣人准备宵夜,可端上来的东西她一样没有胃口。
  顾旭冉见父母这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用问都知道今晚的见面并不理想。
  顾牧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芸芸,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把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蒋芸噙着泪摇头,“医生说了我当时的状况……我知道你的难处……”
  顾牧之长叹一口气,说:“我们真的欠了梵音太多。三四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本该被我们捧在掌心里呵护,我们却把她弄丢了,让她的人生错位……虽然是墨钦把人带出去,我们作为父母,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抽紧的喉咙,泄露了他此时情绪的波澜,“那几年我常常由噩梦中惊醒,梦到咱们的孩子被砍断手脚,遭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可我不能说,越是受折磨,我越是庆幸,还好你不用受着罪……就算是米分饰太平,我宁愿你心安理得的好好过……”
  “可我心里一直没有安宁过……这几年我都绝望了,绝望的不敢再想她,不敢相信她还活在这世上……如今她还好好活着,我们就要珍惜上天的厚爱,不要再让孩子受苦了。”
  “时晖说的对,世事难两全。如果我们想认回音音,就该拿出应有的态度来。”顾牧之到底不是妇人,没有蒋芸那么纠结优柔。今晚这一趟,让他彻底明白了这边的态度。
  “芸芸,你相信梵音吗?”顾牧之问。
  蒋芸沉默了。她相信梵音吗?她信,不知道是血缘的神奇力量,还是那孩子的人格魅力,她没有怀疑过她的话。可在她心里却又希望着,心愿是无罪的,希望一切都是误会,两个孩子能和睦相处。
  “且不说真相究竟如何,”顾牧之开口道,“我们都该无条件相信她。这是我们欠她的。”
  蒋芸看向她丈夫。
  “梵音说心愿是想置她于死地,现在庭审的局面却倾向于心愿无罪,我们作为父母,该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可心愿也是我们的孩子啊……”蒋芸流着泪道,“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顾牧之握紧她的手,再次道:“虽然很艰难,也很痛苦,但我们必须面对,做出抉择。”
  他问蒋芸,“你不想她对你像对她的养母那样亲近孝顺,你不想听她叫你一声妈吗?”
  “我想……做梦都想……”蒋芸泣不成声。两相对比的落差,令她心如刀绞。
  一旁的顾旭冉忍不住插嘴道:“妈,我们把梵音遗落在外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人不说,领养回来的孩子还想伤害她,差点害她丧命,梵音没有迁怒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我们是她的爸爸,妈妈,哥哥,本该是这世界上最无私爱护她的人……如果事实并非如此,认亲不过是对她的又一次伤害。”曾经武照的控诉,在顾旭冉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如今梵音不说不闹,只是平淡的回避,他设身处地的去考虑她的更加,反而更加难受了。
  “她在邵家,不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她需要的是我们这些血亲给她的爱……”说到动容处,顾旭冉仰起脸,逼回眼底的泪花,方才继续道,“迟来了二十年的爱……”
  “是我们对不起她……”蒋芸哭着道,“我可怜的女儿……”
  顾旭冉说:“我这边有了初步结论,有人在暗中帮助心愿洗罪……”
  “爸,妈,我们要无动于衷吗?要因为对心愿的感情和怜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逃过法律的制裁吗?要让梵音以后再也不想踏入我们顾家的门吗?”
  “不……不不……”蒋芸崩溃般连声道,“……伤害我女儿的凶手,不能逍遥法外……不管她是谁,都不行……我们不能再让音音伤心了……”
  顾牧之和顾旭冉交换目光,顾旭冉读懂了他父亲的意思,点下头。
  二楼,原本要下楼迎接父母的顾心愿,躲在楼梯间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的脸色急剧变化,最终惨白一片。
  发软的身体靠在墙面上,几经挣扎才起身,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房里。
  她拿出备用手机,双手发着抖给邵世晖打电话。
  “时晖……我完了……”她哭着说,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
  “嗯?怎么了?”邵世晖问道。
  “他们要帮秦梵音……我爸我妈我哥……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要为了秦梵音对付我……”顾心愿声音哆嗦,身体也在哆嗦。不仅是害怕,更有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秦梵音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他们都变了……”
  “那是有点难办。”邵时晖弯起唇角,淡淡道。男人眼里透着讥讽,通过听筒传来的声音平淡稳定。“他们对你的圈子了如指掌,如果从你这边入手,恐怕我这儿也不好操作了……”
  顾心愿闻言,更加惶恐,“我逃不了了吗……我要被我的父母送进牢房吗……”
  “胜算很低。”邵时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手机从顾心愿手里滑落,她表情呆滞。半晌,扯了扯唇,一脸道不尽的荒唐之色。
  他们把她养大成人,又要断送她的未来?
  他们就这么把她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第88章 v章
  秦梵音还没走近别墅,就看到站在门外等着她的邵墨钦。
  他身影挺拔颀长,就像是一棵树的姿态,牢牢矗立在那里,无论任何风吹雨打,都无法将他改变。
  从过去到现在,二十年了……
  秦梵音莫名鼻酸,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了这个男人。
  邵墨钦看到她的身影靠近,张开双臂。
  秦梵音快走几步,钻进他怀里。
  两人静静站立,紧密相依。拂过的夜风都轻柔的不可思议。
  片刻后,秦梵音抬起头,邵墨钦动唇问她,“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坐坐。”
  “你牵挂他们吗?”邵墨钦又问。
  秦梵音沉默。
  邵墨钦眼里浮出心疼,刚想动唇,秦梵音俏皮的眨了眨眼,再次抱住他。她将他抱得很紧,像个小猫咪般在他怀里蹭着,边蹭边说,“我就牵挂我老公……见不到他牵挂他……在他身边还是牵挂他……”
  他微张的唇角,最终化为动人的弧度。
  .
  没两天,不等邵墨钦的人反馈,秦梵音有了秦嘉阳的消息。
  外省某小县城的警方联系上她。秦嘉阳在当地跟人发生械斗,进了派出所。
  事发地距离c市,跨越了半个中国。秦梵音难以理解,弟弟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去?
  那边的警方等着她去保释,邵墨钦安排了行程,与秦梵音一道前往。王梅听说有儿子有下落了,耐不住性子在家里等待,非要跟他们一起过去。
  在邵墨钦的安排下,三人一道出发。
  王梅坐上邵墨钦的私人飞机,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上次坐的时候还是跟老伴一起,他们别有目的的带着音音回老家贺喜。结果,发生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王梅眼含热泪,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女儿和女婿。
  还好,孩子都在,把嘉阳找回来,就一家团聚了。
  秦梵音跟邵墨钦坐在一起,她将脑袋靠到他肩上小寐。
  邵墨钦轻轻握着她的手,将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她在他肩头蹭了下,嘴唇蠕动着。邵墨钦没有睡意,看着小猫般慵懒又可爱的老婆,忍不住伸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摩挲。
  秦梵音迷迷糊糊的含住了他的手指,小舌卷过……
  一阵电流在邵墨钦体内噼里啪啦炸开,强烈的悸动由指尖一路传到某处……
  他不想忍耐,抽出手指,低下头,将舌头喂入了她口中,两人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互相吮吸着,喘息声和汁液搅动声混合在一起……
  秦梵音在迷迷糊糊中跟邵墨钦接吻,完全忘了这是在飞机上,更忘了她妈就在一旁。邵墨钦沉沦在妻子的柔软馨香中,同样忘了另一个人存在。
  王梅听着那小两口发出的声音,往那边一瞅,尴尬的不行,躺在椅子上闭眼装睡。
  她的心情比较复杂。一方面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放,好端端的就吻上了。一方面又为自己女儿高兴,两人越是黏糊越说明她老公宠她爱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被之前的折腾影响,她心里也算是安慰了。
  热吻不断升温,秦梵音快要喘不气来时,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这不是在卧室床上,而是在飞机上……
  她一脸臊红,推开邵墨钦,低声抱怨,“我妈在呢!”
  邵墨钦转过头,看向王梅。她这才佯装醒来,一脸茫然,左顾右盼,嚷嚷道,“哎哟,不小心睡着了,到了吗?飞机降落了?怎么都不叫我?”
  秦梵音:“……”演技好浮夸。
  邵墨钦对王梅微笑摇头,示意还没到。
  王梅跟着笑。自从上次邵墨钦在学校里背她,又跟她说了那么一番体己话,从前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在渐渐褪去,无形中多了些亲近,还有家人的温暖。
  现在她看着这个女婿,是越看越亲切,越看越喜欢。
  一段时间后,飞机降落。
  下机时,外面的风呼啸而来,邵墨钦将乘务员递来的外套为秦梵音披上,同时给王梅搭上了一件披帛。王梅心中一暖,又在心里将这女婿默默夸赞了数遍。
  下了飞机后,还有四小时的车程。秦嘉阳所在的地方是距离省会较远的一个小县城。
  车内,王梅纳闷道:“嘉阳咋一个人闷不吭声的跑这么远?他要干啥?”
  秦梵音心里也奇怪,问道:“嘉阳在家的时候有什么反常吗?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王梅急急道,“我哪能告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