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不傻你连大学都不念完。”
  “这个,当初事出有因嘛——”
  “什么因,本大爷听听再来裁断你的智商问题。”
  说起这个,那话就长了,尤其是涉及到他们的同学班佳音,班佳音在外形象一直很好,而且又死的那么惨,换个人甄灵都不会说关于班佳音的事情。
  这一点,她和安雨都默契的选择了守口如瓶。
  只是在何一原面前,甄灵的顾忌少了些,又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传话,便缓缓将那天的事情道来。
  从被班佳音诓骗到安雨的意外出现,直到两个人计划逃生,何一原的脸色渐渐严肃,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你是说,一切都是班佳音计划的,她想杀你?”
  “起码从当时她的话和行动透出的意思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我问不出来,她也不肯说,可到最后她竟然落得那个结局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想杀人的最后被杀,连凶手都找不到。
  可能连班佳音的家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当时要杀你的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当时他去追另一个人,后来在缠斗中他受了伤跑掉了。”这些是她后来从霍迦林口中知道的。
  何一原脸色沉肃,不敢置信这一切的发生,又了解甄灵不会说谎。
  班佳音是什么人,在甄灵以真面目示人之前,她一直顶着校花的名号,性格温婉可人,长袖善舞到可以和性格极其自私恶劣的人做朋友。
  当时甄灵声名狼藉,她一样没有用有色眼光对待,不站队,不排挤。
  她漂亮,大方,身上总带着淡淡的香气,很多人暗恋、明恋,连被拒绝,也无法讨厌她。
  知道她死的消息,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怀念祭奠,直到现在还有人提起。
  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甚至要杀人?
  “她就算坏,也不至于杀人吧?”何一原毕竟认识班佳音,对她是了解的,“她怎么敢?”
  说起来,甄灵不是不理解。
  “我觉得,我能感觉到她当时也很怕。”否则真下了狠心,没必要拖延那么久,可班佳音像是有什么缘由非要她死不可。
  不是出于单纯的嫉妒和怨恨。
  可到底为什么,她一定要自己死呢。
  甄灵陷入疑惑,不知不觉,何一原的车已经驶向荒野的山林道中,这里地理偏僻,周围是大片的草丛与树林。
  只有轿车的灯光射向前方的柏油路,四周黑黢黢的幽暗,偶尔树影晃动,阴森气息散布。
  惧黑的甄灵无端打了个寒颤,“怎么来这里?”
  何一原低头看了看手机,“我是按照他给我发的定位来的,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偏,你认识吗?”
  甄灵摇摇头,她虽然身处老家,但自小念书上学,没到初中就全家搬离,很少回来,自然不认得。
  “这里都算是周边了,没有人开发,一直是荒地,对方怎么约你来这里,说的事情这么严密?”
  “恩,他很怕有人找到他。”
  车辆幽幽的行驶在前,突然车辆猛地停滞,接着颠簸不断,何一原赶快在一处地方停下,他下车检查后说:“车胎爆了。”
  不知道是谁在前面放了什么东西,前后两个车胎全部报废。
  四周安静无声,何一原在打电话,可这里信号极差,电话拨不出去,只不过还没打出去,一个电话竟然插了进来。
  就是之前一直跟进的调查人。
  他赶快接起,说:“我今天可能到不乐,车胎爆了——”
  “没关系,我来找你们了。”随着沉稳又淡淡的声音,一个人影从山林中慢慢走出来,年轻又劲瘦的男人缓缓向他们走近。
  甄灵坐在车里,偏头去看,借着前方车灯的光,她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起初她只觉得眼角直跳,有些熟悉又不确定,但随着对方逐渐清晰的轮廓,这个暗影渐渐和记忆中的一个影子重叠。
  一样的山林,一样的身影,这样相似的场景,让她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的加速紧跳,脸色寸寸变白。
  终于,在对方距离他们几米远的时候,她认出了对方!
  第 105 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甄灵直到身后再没有声音才逐渐清晰的认识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男人陌生又恐怖的脸,模糊的脸廓, 让她一眼认出的模样, 何一原约出来的采访对象, 赫然就是当年和班佳音一起企图谋杀自己和安雨的另一个同伙!
  在她战战兢兢地犹疑自己是否误会的时候, 对方以他们猝不及防的时间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个年轻男人一反从前和班佳音同伙时的怯懦, 动作利落干净的抬起手,手上赫然握着一管黑色手木仓。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闷响,站在他正前方的何一原向后仰倒。
  甄灵在震惊两秒之后,压抑住因为黑暗而狂跳心脏的不适, 她迅速跑下车, 先是将手上的饭盒准确的扔到了对方身上,温热的汤水撒下,令来人停住动作。
  趁着这绝佳的时机, 甄灵跑到何一原身边,她摸到他肩膀上一片的温热湿润, 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她一瞬间昏沉。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浪费时间了!
  甄灵大力的扶住何一原,好在他是肩膀受伤,并不太影响行走, 加上甄灵驾住他,两个人在极快的时间内逃离到旁边的山林之中。
  身后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没有从前焦躁的威吓痛苦,在短短几年之间,对方从一个毫无经验的普通人成长为一名职业性的杀手。
  这期间对方的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甄灵难以想象, 可以确定的是对她和何一原的处境十分艰难。
  “别停下来!”何一原低声道。
  甄灵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依旧有声音,因此不敢停下!
  比起伤重的何一原来说,甄灵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今晚夜黑风高,只有一点点的月光,林中黑的几乎前路都看不清,无光的环境让甄灵的精神紧绷极了,要不是有个大活人在自己身边,即使这几年惧黑的情况有所好转,她也难以保证自己能够不出状况。
  当然,相对于她,何一原的状态更差。
  大量失血令他的脸色惨白,即使夜间光度很差,甄灵能从他渐渐泛凉的体温中感受到他的失血状况。
  “不行了。”在一棵大树下面,甄灵停下脚步,扶着何一原坐下,开始何一原还不愿意,可他现在已没有多少力气,硬是被甄灵按了下来。
  “你必须止血。”甄灵以一种生怕被人发现的声音低低的说。
  何一原惨白着脸色摇头,抓住甄灵的手,“我走不了,你走吧。”
  “不怕你笑我,我怕黑,没人在我身边,我怕是三步都走不了。”甄灵脱下自己的薄外套,用力扯下胳膊上的布料,好在她力气大,很快就扯了下来。
  何一原听到她自爆弱点,艰难的扯了扯笑了下,“你、你应该上学的时候告诉我的。”
  甄灵忙里偷闲的抬头看他一眼,问:“为什么?”
  傻啊。
  如果他早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她了,这样的话,她的眼里就会有他了。
  没等何一原说出口,甄灵按住他的肩膀,嘱咐道:“千万别出声。”
  她一动伤口,何一原痛的五官顿时纠结在一起,冷汗瞬间淋漓,几乎透湿全背。
  虽说没从医学学校毕业,甄灵毕竟是认认真真的上过两年学,基本的检查与包扎难不倒她,艰难的是现在的处境以及无药物医治。
  什么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甄灵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子弹还在里面,要尽快处理伤口,现在也只能让血液减少流失。”甄灵判断出情况后告诉何一原,她低头问他,“还能走吗?”
  何一原的手机因为刚才的意外丢失了,她的手机落在车里,在无法向外求救的情况下,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一直往前走。
  “这里虽然荒凉,但也不至于毫无人烟,也许就有那种崇尚自然的人住在山里呢,找到人就好了!”甄灵鼓励着何一原。
  何一原从昏沉的状态中睁开眼,他看着眼前的甄灵,她从没离自己这么近过。
  借着淡薄的光,他能看到甄灵明媚的眼睛中充满着担忧、紧张,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希望。
  她总是这样不服输,被人欺负了,污蔑了,也不会低头看脸色,总是能够挺直腰板站在阳光下面,那样骄傲又漂亮。
  他抬起手,轻轻将她凌乱落到额前的一缕发顺到后面,接着他看到自己的手是一片血污,以及她明显怔楞意外的脸。
  也许,是她终于意识到什么了。
  他听到自己虚弱的轻声:“刚才我的失血量太多,已经走不动了,你快走吧,我陪不了你了。”
  “不行,那个人如果发现你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甄灵颤着嗓子说,“他就是当年那个伙同班佳音要杀我的人!”
  何一原愣了一秒,像是反应过来,“怪不得……怪不得,那、那没关系,他的目标是你,你要赶快走!”
  甄灵狠狠摇头,不肯答应。
  “我知道你怕黑,”何一原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就算怕黑,也要跑!”
  他像是要赶走她一样,“别玩电视剧那套好不好,明明到了危急关头却为了一些无谓的感情不肯决断,别当观众会骂的那种人啊。”
  甄灵抓住他另一只胳膊试图拽他起来,可被他挡住了,他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快让甄灵急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玩什么生离死别啊!
  赶紧跑就得了,要不是不敢出声,她早喷他了!
  甄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何一原不配合,甚至连连推她让她走,都快把她急哭了。
  直到大颗的眼泪落到何一原的手背上,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是整个人懵了一样,无措的说:“你、你怎么哭了。”
  甄灵拽着他,只低声说:“快起来,被发现了我们都得完蛋!”
  何一原突然笑了下。
  甄灵瞪着眼睛,无声表达:他还笑得出来?不怕死啊,肩膀不疼吗?她是不是得给这小子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何一原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动手剥开,接着趁甄灵失神的一瞬间塞到她嘴里,香甜的草莓味化在舌尖,甜美的味道晕开,让她一直紧绷的精神逐渐缓和,是她喜欢的味道,是她喜欢的——
  “甜的,别哭了。”何一原轻声说。
  甄灵下意识的用舌尖搅弄了一下,甜腻的味道芬芳了唇色,她抽了抽鼻子,说:“这么大人,还吃糖,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是我喜欢,是你喜欢。”何一原说。
  他从来都不喜欢甜到人犯晕的这种草莓糖,从前在学校总是叼着草莓棒棒糖,不是因为他爱吃,是知道,她爱吃,所以就喜欢了。
  她消失以后,他很久没吃过了,但总是习惯随身带一点,期盼着有一天再见到她,看到他手里的糖,会笑吟吟的凑过来说:“小原爷,赏颗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