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嗯。”
  “我才收到她的电话,她说她离开鲲城了,我下了飞机去找她,果然不在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周崇寒灭了烟蒂,看向宋巧比。
  宋巧比想起程依依的话,看来那女人说要走是真的。
  “她跟我说她要去日本,她走了之后才要告诉你,而且她说你找不到她……”
  “嗯,我想到了。”周崇寒眉头皱紧了,把手里的伞递到宋巧比手上:“你先回去吧,别折腾了,我要去趟日本。”说完转身走进雨里,宋巧比在后面喊他:“周老师……”
  他没回头,只是顿了顿脚步侧过头去说:“你先暂住这儿吧,过户手续等我回来再办……”
  “周老师!”宋巧比打断他,他叹了口气又说:“很多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跟你解释……”
  “周崇寒!”宋巧比提高了嗓音,手里的伞也拿不住了,似乎被风一吹,就要掉到脚面上去似的。
  “我怀孕了。”宋巧比忽然来了一句。
  ☆、第15章 一昏孕来(2)
  当周崇寒拿到宋巧比的血样报告时,大夫建议过一周再来做b超检查:“现在b超图可能打不出来,但是通过血检报告和初步检查可以判断,怀孕的几率是80%以上。”
  “现在怀孕是多久?”
  “可以推算嘛,距离上次经期和性生活的时间……”
  “二十八天。”宋巧比在一边回答,同时瞄了一眼周崇寒,那表情似乎在询问周崇寒——猜猜二十八天前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崇寒哪像她记得那么清,好几个晚上,他一会儿睡地上一会儿睡沙发的,这会儿她爸不知道搬哪儿去了,他又重新回到次卧去睡,日子过得也是有点晕。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宋巧比还不忘给他提示:“想起来了吗?那个晚上,你来我房间地上睡的时候,我们那个的时候……你没带套……”
  周崇寒这下记起来了,但不加防护措施,不是他的风格,他虽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但活到这岁数,做事也都是收着点儿做的,就算自己没犯大错,看旁人的失误也是看了不少,不免如履薄冰。
  是挺热烈的,太激动了……他得承认,那晚上,他热她也热,他索求无度,她主动奉献,很多次,她激着他往前挺进,娇柔状、恳求状、野性状、挑逗状……她变幻了千万种风情,像会法术的妖,带着永不餍足的能量,他自是质野有力,埋头苦干,忘情追逐。
  他记得他要去取安全套的时候,她拦了他一下:“安全期,没关系的……”
  周崇寒不是没有生理常识,“安全期,避孕药,不如来一套”,所谓的“前七后八”失败率可是高达25%!
  但他那时只把注意力放在“没关系”这几个字上……沉沉地就放弃了徒劳的摸索,转手探向她身上每一寸的温软。
  真特么蠢!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面上却颇为冷静地看着宋巧比:“嗯,我知道。”
  “…那……周老师,你怎么想呢?”宋巧比试探性地问,想从周崇寒的脸上察觉蛛丝马迹。
  可周崇寒就是摆着一张扑克脸问回来:“你的想法呢?”
  果然是个狡猾的!宋巧比心里一清二楚,他玩太极招儿呢。
  “说实话……我不想做那种手术。”宋巧比抬眸回答。
  周崇寒执着方向盘忽然拐了个弯,上了另一条路,笔直滔旷,大太阳光泼到路面上,成了反光镜,晃得他睁不开眼,脑子都不转了,晕晕沉沉的,一头东一头西,神经微微地疼,他想抽根烟。
  宋巧比也紧张,手心儿都出汗了,毕竟先前俩人谈离婚分财产呢,至少明面上是毫无争议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换谁都猝不及防。
  但既然打定主意赖下去,她就得把脸皮磨厚实点儿,于是她恭顺低柔地说:“我知道你是想跟我离婚,跟那个程依依结婚去……其实我也是尊重你的,不行我独自把这孩子养大也行……”
  周崇寒哼了一声,一腔的瞧不上,她独自养?她拿什么养?那点儿底薪加提成?
  “……可是打掉实在残忍了点儿,我爸好歹是念佛的人,不能添恶做业障……再说,这要弄不好,生育受了影响,生不出孩子来,我这做女人做得也就没滋味了,不如学我爸上山剃了头发念经去。”宋巧比细着声音说这些,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发牢骚,句句在理儿,又句句可笑。
  周崇寒没有看她,淡然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想生?”
  宋巧比咬了嘴唇,艰难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你知道,就算生,孩子也得有准生证,得上户口……”
  周崇寒又拐了个弯,进了北院的大院里,排在一队车后面等着泊车,一个萝卜一个坑,挨个儿来,一个都不落,他思想神游,在想人是不是都这样,排着队生,排着队死,生者落户,死者入墓,总得在这世上刷个存在感,然后再一笔勾销。
  “周老师……我也不勉强你,这事儿也勉强不来,不如你也考虑考虑……”宋巧比不想逼他太紧,再吓跑了,她也没什么好处。
  “我没有别的意思……”周崇寒想回应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他一时犯了糊涂,本抱着离婚的目的找她去,结果睡了她,又一睡再睡……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给她肚子搞大了,他又想跑路……那他可真是渣到家了,或许男人都是渣,能占一点儿便宜是一点儿的,出了事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我只是想说,只要你想好就行。”他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虚伪得要命。
  宋巧比点点头,然后又笑了:“哎呀周老师,兴许搞错了还不是怀孕了呢!”
  周崇寒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也跟着疑虑起来,他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
  不过一周后,拿到了b超检化验单,上面的小圆点儿回答了所有的疑惑——宋巧比确实怀孕了,五周半。
  这次周崇寒倒是镇定了许多,出了医院,带宋巧比吃门口的重庆辣妹子火锅。
  大圆口锅,红油汤,大朵的辣椒瓣漂在上面一层,再一层是麻椒籽,咕嘟咕嘟地开了,往外喷着呛鼻的仙气儿。
  “我这几天特想吃辣,他们说酸儿辣女,你说我会不会生个女儿啊?”宋巧比笑嘻嘻地往里面下菜。
  周崇寒则往她碗里捡肉:“大概是你的妊娠反应,吃别的也没味儿……不过呢,辣的适当吃吧,吃多了容易刺激……”
  “哎,周老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宋巧比还是忍不住想问。
  周崇寒淡淡地回答:“都可以,健康就行。”
  “我猜周老师想要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
  “缺什么想要什么吧?”宋巧比一挑眉毛,话有暗示。
  但周崇寒却没太在意:“那你呢?”
  “我倒希望生个儿子。”
  “为什么?”
  “当女人有什么好……还被男人欺负。”
  “那当男人有什么好?”
  “……至少不用来大姨妈!不用生孩子!”宋巧比实在觉得做女人太辛苦,她可不希望她再造一个遭罪的自己。
  周崇寒笑了:“男人活得也没你想的那么舒服,要面子、压力大还比女人短命。”
  宋巧比也笑了:“既然大家都活得这么不容易,不如珍惜当下,怜惜枕边人。”
  周崇寒不是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不太跟得上她的思路,低头给她捞了一勺菜:“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儿……”
  宋巧比特受用这种服务,心里美着呢,却还推托:“周老师,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周崇寒说:“这几天,你叫你爸爸回来照顾你吧,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请一个阿姨过来,回头我找你们领导说一声,对你照顾照顾,让你在家办公。”
  “好呀好呀!”宋巧比乐不可支,她正愁不想上班的事儿,这边就有通行证了。
  但她没乐多长时间,周崇寒却擦了擦嘴说:“不过,我可能还要去一趟日本。”
  宋巧比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迅速从山顶掉到谷底去,忍不住就问:“你还要去找程依依?”
  周崇寒点头:“是的,她语言又不通,还带着个孩子,孤苦伶仃在那边没人照顾。”
  “所以你要接他们回来照顾是吗?”宋巧比忽然就没了胃口。
  周崇寒回答:“至少在国内好混点儿……”
  “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宋巧比把筷子一撂,啪地一声。
  周崇寒看了她一眼:“你见过她孩子了吗?”
  宋巧比只瞅过一眼,谈不上真正见过,所以她半天才说:“没怎么见过。”
  周崇寒收回目光:“你见过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了。”
  “难道你考虑了这么久的结果就是你还是要跟我离婚?”宋巧比委屈地看他,满脸怨尤。
  周崇寒平静地回答:“不,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有孩子了……”
  “如果没这个孩子呢?你就是铁了心地要跟我离婚对不对?”宋巧比大概吃辣吃得有点多,脾气都有点辣了,一冲动,在她心里埋了很久的一句话竟脱口而出。
  周崇寒皱起眉头来想,他承认,若不是怀孕这件事,他跟宋巧比兴许现在都签了协议,分道扬镳了,所以那一粒圆点儿,不得不说,确实左右了他的决定。
  就在他想这些的功夫,宋巧比站起来就往外走。
  生气了。
  周崇寒不得不也立刻起身,掏了两百块扔桌,零钱都没要,就直接跟了出去。
  ☆、第16章 一昏孕来(3)
  周崇寒还是没去成日本,一来是因为单位这边实在走不开,二来也是因为宋巧比。
  宋巧比的妊娠反应挺厉害,油烟不能闻,饭菜不能闻,吃一顿,吐两顿,眼巴巴地瞅着他,要他给她做打卤面,也怪,她吃那个就不恶心!可卤汁也是搁了油做出来的……
  有吃不好的,必然有睡不好的。
  有天晚上,她非要他陪着她睡,他还有点犹豫,她就嘟起嘴来:“又不是要强/奸你,就是一起睡个觉怕什么!”
  他倒觉得,强/奸他没关系,一起睡个觉反而有点难为情了。睡一个人,强调的是睡这个动词,而和一个人睡,却强调的是这个人,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也不是没跟她一起睡过,但像这样毫无其他目的地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倒顿觉有那么点不现实了。
  “我怕冷嘛……”宋巧比软了声音,攀在他腰际,仰着脖子看他。
  他轻哼:“以前怎么没见你怕冷了呢?”
  “以前一个人嘛,现在多了一个,跟我分担热量。”她瞎扯,竟扯得挺让人难以反驳的。
  周崇寒哑然失笑:“那我跟你睡,你不也分担我的热量?”
  “你跟我睡,你会冷吗?你只会越来越热吧?”宋巧比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周崇寒还真有点怕她再往下说呢,索性摇了摇头:“好吧,陪你睡一晚吧。”
  他哪知道,有第一晚的就有第二晚。宋巧比习惯晚上折腾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把头搁在他胸膛上,要执着他的手,要抱紧点儿她……
  周崇寒怎么敢抱紧她,他觉得他都不想近她的身,她的身,活脱脱的,热乎乎的,捧在怀里,像呼之欲出的一泼琼浆,在他眼皮底下勾着他,在鼻子底下诱着他。
  有个晚上,他似乎是睡着了,但随即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觉得胸膛里的那个人正在他的脸上蹭,等他有了点知觉时,他才意识到,她在用嘴轻啄他。
  其实她是觉得好玩,他下巴底下的胡渣刮着她的面颊,她扭过脸去,用嘴唇试探那些短小且刚硬的刺儿,想象这些恼人的小玩意儿要是长在自己的嘴上又是什么感觉……
  他热了,他不仅热,还燃着了呢,浑身的细胞都张开了,一股烈气从头顶一直冲到脚底,在体内横冲直撞,撞得他血脉贲张,七荤八素……他想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