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彼时刚刚接触滑冰,她和表姐都在同一个冰场上学习,跟的教练也是同一个。
  教练特别喜欢她这位表姐,对于表姐小时候便已经展露出来的花滑天赋赞不绝口,但凡要当模范例子时,表姐必然是第一个上场。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入门比表姐晚个一两年,所以才不能像表姐那样优秀,然而并不是。
  她仿佛永远都无法追赶上。
  只要表姐在,不论她多努力,或者比以前更有突破,都不过是萤火之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停留在表姐身上,赞扬她的技术,赞扬她的完美。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邻居的好学生作为对比,而赵凌玥则是她童年时最大的对比,以及不堪回首的噩梦。再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这位天赋极佳的表姐不再滑冰,而她也跟随面临离婚的母亲离开了上海,去了北京,从此便鲜少与表姐一家联系。
  如今再见表姐,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她微微地勾唇,心里还有几分舒坦,仿佛为小时候的自己争了一口气,尽管晚到了十几年。
  .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妍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咦”了声,说:“赵凌玥是想跳3a(阿克赛尔三周跳)?”
  林妍迅速抬眼。
  .
  冰场外的窃窃私语并未影响到赵凌玥分毫。
  上了冰的赵凌玥,眼里只有自己喜欢到极致的花滑。
  .
  滑行。
  冰刃宛如一道流光跃起。
  纯黑的体操服仿佛魅影在空中旋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一,二,三。
  .
  ……没有眼花!
  就是三圈!
  周数足了!
  冰刃落地,不像前两次落地动作的迟钝,而是非常流畅!
  .
  “……真的是3a。”
  有人惊叹。
  .
  然而紧接着,赵凌玥没有停止,几乎在惊叹发出的同时,又接连着一个后外点冰两周跳!
  完美落冰。
  赵凌玥轻轻地喘着气,眉眼间飞扬的神情宛如女王归来。
  .
  “3a+2t!”
  这一回,不仅仅是一个人在惊叹,而是起此彼伏。
  林薇薇几近痴迷地说:“我说了,我家玥玥的实力不仅仅是一个2a!快,鼓掌!给我鼓掌!”
  郭小慈被抓着鼓掌。
  零零落落的掌声逐渐响起。
  林妍的面色已然有了变化。
  .
  老曾感慨地说道:“老林,总算明白你着急招揽人才的心思了,确实是一块宝。”
  林泉倒没有特别高兴,而是点点头,说:“她还有更多待挖掘的潜力。”
  说着,望了眼身边的王海。
  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
  比起女单这边林薇薇带起来的热闹,男单那边已经忍不住想要吹口哨了。
  “艾玛,你们不知道,赵凌玥做完3a+2t后的表情,真有种跪下来喊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冲动。”
  “我知道!”
  “懂。”
  “很懂!”
  “席嘉树最近是不是肾不行?怎么厕所跑得这么勤快?”
  ……
  .
  没多久,赵凌玥离开了冰面。
  她径自走向林妍。
  然而,她尚未走近林妍,林妍就装作没看见,匆匆离开了花滑场馆。林薇薇扑了过来,抱着赵凌玥的胳膊,夸赞道:“刚刚的3a+2t太漂亮了!要是比赛的时候也能跳出来,分数一定可观。现在能跳3a+2t的女运动员放眼全世界也不出几个,我们国家更是一个都没有。诶诶诶!你太棒了!”
  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你不知道刚刚林妍的表情有多难看呢!哼,活该她只能跳出2a!疏于练习这么久,只顾着参加综艺捞钱,心都不在花滑上了,能有什么样的成果?刚刚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一顿,林薇薇才想起一个事儿,她瞅了眼赵凌玥,问:“你跟林妍是不是打小关系就不好?你来这么久,都没提过林妍是你表妹,而且林妍见到你的时候,表情也不像一般表姐妹那般,反而有点生疏。”
  赵凌玥倒是没否认,只说:“平时没怎么联系。”
  林薇薇说:“那就好,你要是和林妍关系好,我该咋办……”
  小女孩的纠结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赵凌玥笑了笑。
  此时,林泉招呼她:“赵凌玥,你过来。”
  她应了声,准备过去时,林薇薇又抓住她的手腕,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爸爸这副表情等于要训人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十四章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泉的表情。
  他还在和曾教练说着话, 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林薇薇是他女儿, 知父莫若女。林薇薇能说这样的话来, 必然是有原因的。她微微沉吟, 方过了去。
  曾教练夸赞了赵凌玥一番, 表示对她前途无量的看好后, 才离开了。
  林泉看了赵凌玥一眼, 说:“出去说。”
  赵凌玥应了声, 跟在林泉身后, 一块出了去。直到场馆内的落地窗前, 林泉才停下脚步。他有几分沉默,仿佛在酝酿什么。玻璃窗倒映着两人的倒映,以及背后为冬奥加油的横幅口号,还有一个巨大的2022年北京冬奥倒计时。
  就在林泉开口的时候, 赵凌玥忽然说:“林教练,我犯了个错误, 请求你原谅。”
  林泉的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转身,看着她。
  赵凌玥说:“您是我的教练, 您给我规定了最好的训练计划,您让我今天练习3a, 我应该听您的, 不应该擅自违背你的意思, 选择了3a+2t。”
  林泉本意是要训赵凌玥一顿, 可眼下她先开了口,态度又十分诚恳,瞅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叹了声,说:“凌玥,我知道你有天赋,也有这个实力。你是个很有奥运拼搏精神的姑娘,你喜欢挑战高难度,挑战自我,这是好事。这仅仅是训练,你愿意挑战自我,我不反对你。但是假如是比赛,我更希望你是求稳,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要挑战高难度,浪费分数。”
  赵凌玥说:“林教练,我明白了。”
  林泉说:“嗯,继续训练去吧。”
  等赵凌玥一走,林泉无声地摇摇头,又叹了声。
  ……赵凌玥这姑娘嘴里应得乖巧,实际上相当有主见。
  .
  赵凌玥准备回冰场,未料没走多远,正要转弯时,冷不防的一道人影拐了出来。
  她微微一怔,定睛一望,才发现是席嘉树。
  她说:“小朋友?”
  席嘉树应了声。
  赵凌玥问:“有事吗?”
  席嘉树看着她,有些别扭地说:“刚刚你和林教练的谈话我听见了,林教练一直是求稳。每次我想在比赛时挑战高难度的时候,他一定会劝我教练多说我几句。赵金鱼!我和你是一样的。”
  赵凌玥应了声。
  席嘉树瞅了瞅她,又说:“你刚刚的3a+2t我看到了,非常完美。前面两次3a的失败,我认为是膝盖发力不足,关于这方面,我以前也有过困扰,但后来解决了,我还算有经验……”
  一顿,又说:“今晚我可以偷偷教你。”
  赵凌玥微微一笑,说:“小朋友,多谢你的好意,我可以再自己琢磨,不用你帮忙了,谢谢。我先去训练了。”
  说完,赵凌玥绕过席嘉树,径自往冰场走去。
  席嘉树盯着赵凌玥的背影,面色变得古怪。
  .
  晚上十点。
  体育场馆里的所有运动员们都到休息的点了。
  身为训练狂魔的席嘉树也早早回了公寓宿舍,和女单那边的一样,也是二人一间。席嘉树的舍友比他大个两岁,一路从省队选拔上来的,叫做吴宇。
  虽然与席嘉树同一间宿舍,但是基本零交流。
  今天吴宇在十点之前见到席嘉树在宿舍的身影,只觉得十分奇怪,立即去男单私人群里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