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就上个月吧,我和孔睿分开了,我和他不适合。大学教授才认识一个月,我和他算是闪婚吧,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赶了趟时髦。”
  那边罗蘅呵呵笑着,语调中是新婚前特有的甜蜜,说起未来丈夫,似乎有很多话说,但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可怜的孔睿,又被抛弃了。”杨仟仟叹口气。
  “也不能这么说,每一段恋情都是和平分手。不过罗教授是孔睿爸爸的学生,也是他一个师哥,有点乱,哈哈,我们见面再说。”
  “不行,你今晚来探望我!我今天还打麻药做手术了,好疼!”杨仟仟耍起无赖,小腿在空中蹬了两下。
  她趴在沙发上讲电话的,陆居安就在她旁边另一张沙发上坐着看新闻。
  “行行行,今晚来。”
  “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明天周六。嗳,陆娟,你把电视声音调小点。”
  陆居安说,“你坐起来吧,脖子不疼吗?”
  杨仟仟听话地坐了起来,继续和罗蘅讲电话,说到高兴处哈哈地笑,靠上椅背,一下子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陆居安撂开遥控器,一面数落她不小心,一面让她趴着,推上她的家居服查看伤势……
  后背的绷带渗血了。
  杨仟仟后知后觉拉上衣服,怎么感觉自己这么随便……
  “陆居安,我要搬出去住,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结果。”
  第54章 波动54
  “我让阿香来帮你上药, ”陆居安顿了顿,“你不用离开,我走。”
  她一直没发火, 他一直都很忐忑。她要搬出去, 是她想通了的结果。
  杨仟仟看着他, 他的脸落寞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不对,老狼狗,一只特别坏的老狼狗。
  她取下耳朵上的耳钉,放到桌上。
  在她吐了之后, 通过这个耳钉, 陆居安跟她说, “仟仟, 别怕,剧情偏离轨道了。他们都是即兴演员,为了骗你和陆思危,你可以随时叫停, 或者等陆思危的选择。你等一会, 我们马上就来。”
  很久之前,钟顾问就告诉她, 他们都会佩戴一个精密微小的定位仪, 有时候是手表,有时候是吊坠,有时候是耳钉, 以防遇到不测找不到人。
  这就是他不会坐以待毙的结果,心机深沉又阴险。
  陆居安那时在监控仪器中看到她害怕得吐了出来,他就后悔了,通过耳钉的微型耳机告诉她所有人都是演员,一切终止。
  杨仟仟那时没有终止叫停,也是好奇陆思危到底会怎么选择,如果选择了小知,她对陆思危也不再有心理负担了,两兄弟也不会再因为她而间隔开。
  “仟仟,对不起,这次我错了。”陆居安还保持单膝跪地查看她伤势的姿势,双手置于她膝头。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杨仟仟一笑,随即抿了嘴,“你真的,真的是坏透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她不会问他,如果让他选她和陆星昀,他会怎么选,她会毫不犹豫选择陆星昀,父母的本能。
  “仟仟,怎么才能原谅我?”陆居安用了他平生最卑微的语气,他更怕她这么平静地跟他说话,他情愿她发一通火,打他咬他都好,不是这样,这样他吃不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杨仟仟沉默了一会,陆居安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抬头看她,等她的回答,“三件事,第一件,把你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给我,我是个坏女人,贪财好色。”
  坏女人,陆居安掩下好笑的神情,“第二件呢?”
  “后面两件还没想好,就一件吧,如果你做到这一件,我就原谅你的欺骗。”
  很明显杨仟仟这是在强人所难了。
  “我明天让人去准备赠予材料。”陆居安说。
  “行。”
  她要比他更坏。其实她心里清楚,谈不上原不原谅,她默认了陆居安的做法。
  杨仟仟忽然说,“我想好第二件了,你帮我去打听全球范围内x癌症的研究进展。”
  “可以。”
  他一口答应,杨仟仟端着脸说,“那你起来吧。”我是个坏女人,我在生气。
  晚上陆星昀回来,陆居安正收拾东西离开。
  陆星昀眼珠转了几转,陆居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他笑不出来,陆居安要走他还有点失落,陆居安这次犯错和他也不无干系。他把这种失落感强制归结为:陆居安要是走了父母复婚更是遥遥无期,影响他和林暮月的感情发展,而非对老父亲的依恋。
  杨仟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用心看,是一部动画片。陆星昀用除菌洗手液洗了手之后出来,坐到她旁边,挽着她的胳膊,“妈,你真要把陆居安赶走?”
  杨仟仟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机,“我和他孤男寡女生活在一起不方便,我以前没意识到。”
  “你是在生他算计你的气吧?”
  “有一点。”女演员的面具做的太真实,那时候真的被吓到了,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定下来了。
  “妈妈,能不能这样,让他去跪一晚上键盘,别走了吧。”陆星昀又对她撒娇耍赖。
  但是这次的事情杨仟仟很坚决,人设要立住,不然以后任他摆布还得了,虽然她智商不如他、心机和手段也不如他,但他只要还爱着她,他就输了。
  无论他怎么摇她的胳膊她都不松口。陆星昀就知道,今晚不能带林秘书回来看到他们家庭混战,以及他这么对妈妈撒娇,他不是妈宝,只是很爱妈妈。
  女佣帮陆居安拖了两个箱子下来,拖箱在木板上咕噜噜的声音特别突兀。
  “陆居安,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惹我妈妈这么生气!”
  陆星昀站起来,父子俩一样的身高。
  陆居安右手拎着一个箱子,看着儿子,他倒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陆居安说,“好好照顾你妈妈。”
  转身离开。
  陆星昀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你真的要走?”
  陆居安顿了顿,杨仟仟也没说话,头都没有回,等不到她开口了。
  “妈妈,其实是我,那时候陆居安已经赶过去了,他在路上。即兴演员当时问我可不可以演强|暴戏码,时间很紧急,我就答应了,陆居安给我背锅了。对不起,妈妈,我错了,该走的是我。”陆星昀拿起外套,走在陆居安前面离开。
  他不知道承认错误会是什么结果,也许妈妈会一个礼拜不理他,男人应该敢作敢当,不应该陆居安给他背锅。
  夜幕垂下,管家急匆匆跑过来,说陆娟要生了,但是生了一个小时,应该是难产。主人们第一次吵架,做下人的不敢打断,生了一个小时还没生下来,才告诉他们。
  兽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杨仟仟跟了过去,陆星昀和陆居安也没走了,急忙跟过去看,陆娟小绵羊作为家里的第一只“宠物”,备受宠爱。
  陆娟正无力地侧躺在草垫上,身下渗血水。陆微的站在它身边,焦急地舔陆娟的脸。
  他们站在栏杆外面,陆星昀拉着杨仟仟的手,人生孩子更恐怖吧,“妈妈,你当年生我生了多长时间?”
  “我……不记得了。”
  “妈妈。”
  “嗯。”
  答应保护好你我却犯下大错,“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很害怕你生气,一天可以,一个星期可以,但不要一个月,不要不理我好吗?”
  他们父子俩总喜欢说一样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陆居安站在他们身后,是啊,她只会怪他。男人的重担,父亲的重担,都应该是他承受的。
  “妈妈爱你,才会无条件原谅你。”因为深爱,才会原谅,因为知道他不会刻意伤害,才会无条件原谅。
  兽医背着一个大药箱,气喘吁吁地跑过草坪,赶了过来。
  杨仟仟进了羊圈,蹲在满是血污的草堆里,一下下揉着陆娟的侧脸。兽医给陆娟打了一针后,挤压陆娟的腹部……
  难捱的一个小时后,小小绵羊出世了,新生的小绵羊不像新生儿会哭泣,它没有哭,但新生的喜悦在别墅蔓延。陆娟四肢哆嗦着站起来,舔掉小小绵羊身上的血污,女佣用棉布也一起擦拭……
  陆微蹭着陆娟的头,仿佛在说,你辛苦啦。
  陆居安看着很动容,她那时候生产,有没有人陪着她,身体的剧痛,丈夫没在她身边。错的从来都是他。
  杨仟仟洗了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走出杂物间,夜晚的凉气扑面。陆星昀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陆娟的生产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妈,你以后别生二胎了,有我就好。”陆星昀由衷地说,他真的怕她受苦。
  陆居安这回不敢插嘴了,一直默默地走在后面。
  草坪上结了露水,她穿的薄棉拖鞋,走了十几步便打湿了。
  回到别墅玄关处,蹲身找鞋子,没找到一双她要换的鞋,阿香赶来说,“鞋子今日正好都拿去洗了。”
  陆居安说,“穿我那双吧,我没穿过,今后也没机会再穿,我走了。”
  “那我也走吧。”陆星昀手受伤的说。
  杨仟仟无法抵抗儿子可怜兮兮的眼神,“都别走了,留我孤家寡人一个吗?”
  陆星昀听了她的话,一秒变脸,笑嘻嘻的,“妈妈最好了,陆居安你以后听话点。”然后觉得陆居安太可怜,改口道,“你也要学我多听妈妈的话。”
  客厅里罗蘅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续了两杯茶,她笑道,“真羡慕你们一家人啊。”
  “hense你来了,我们上楼去说。”杨仟仟一面拉着罗蘅的手,一面是在逃离陆居安。
  两人冲完澡后,躺在一张大床上,杨仟仟平常不锁卧室门的,这次把门锁了起来。
  罗蘅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其实她头已经很疼了,又要工作又要操心婚礼的事情。
  她耐着性子帮她把事情理清楚,“你真是当局者迷,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在于,首先陆居安和陆星昀父子两个人都有让你放弃陆思危的意思,其实之前你已经放弃陆思危了,只是你心有愧疚,而陆思危随时都有可能对你展开追求。
  你太善良了,总是心有愧疚,陆居安很了解你,也很了解他弟弟,事情不能再任由你们两发展下去,所以设局。
  其次,这个局的模糊点在于,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介意的点,所有女孩子都很反感强|暴。这里陆星昀已经说明了,是即兴演员根据实际情况自导自演催化的结果,陆居安在耳机里也跟你说过事态已经脱离轨道,最后也派出了女演员扭转剧情,这里要怪就怪即兴演员和你儿子,但是直男嘛,他们永远都是以他们的思维来思考。”
  她一笑,“但你永远都不会怪你儿子是不是?”
  杨仟仟摇头。
  “仟仟,在感情上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你总是愧疚,怕对不起别人,愧疚不是爱。而陆居安是伺机而动,等到时机成熟,他的手段快到你想不到,所以吓到你了。别害怕,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上才是最脆弱的,他把你放在心上,你随时都能把他的心踩碎。”
  被子里暖洋洋的,下午经历过的事情像是另一个人的事,“我要做个坏女人,我要踩碎陆居安的心。”
  “哈哈,别学我,你看我到了四五十才结婚,我也想生孩子,但是大龄产妇很危险。”罗蘅说,她打了个哈欠,实在吃撑不住了,杨仟仟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不困。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
  罗蘅翻了个身,“我睡了哈,早点睡,多想无益,遵从本心。”这么多年除了男人,她身边竟然还会睡一个女人,鼻息间尽是杨仟仟身上特有的草木花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遵从本心,杨仟仟嚼着遵从本心这四个字,当她说“你真的坏透了”的时候,那种又恨又无奈的语气,是有点喜欢的吧,才由了他为所欲为。没有道理,世上没有道理的两样事一个是运气,另一个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