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千溪跟着引路的服务员进包间,迎面是一副桃花图,繁华灼灼,里面人早已到齐了,年轻女孩子们精心装扮过的脸粉若桃花。
  她走进去的时候,amy正拉着沐沐的手百无聊赖地讨论着装潢:“你看这里的画,桃花花瓣上都描金,怕人不知道这里消费高似的。”
  正朝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千溪:“小公举,你可算来了,这都过点好久了哈,要不要罚酒三杯?”
  “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来晚了。”千溪歉意地笑着,在身边落座,“你们点酒吧,我一定喝。”
  amy立刻拿来菜单,说:“你来太晚了,我们就先把凉菜点着了。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再点几个。”
  另一边和沐沐合计着酒水单,一边朝千溪抛媚眼:“听说小公举你现在也是个成功投资人了,新兴产业搞得风生水起啊?”
  又有几个人在一旁帮腔:“对啊,事业刚弄起来就去留学深造,坐在幕后当甩手掌柜,人生赢家啊。”
  “……”千溪辞职之后的半年几乎没参与过类似场合,有点不知如何招架,只好抬出她一向擅长的技能,弯着眼柔柔地微笑。
  一大包间的人三哄四哄,一会儿说要提前给她践行,一会儿说要趁着大过年庆祝庆祝她事业开门红,开了好几瓶有年份的红酒。千溪一边推杯过盏,一边琢磨着她今天身上带的卡够不够付账,最后招架不住,偷偷借口上洗手间,给徐即墨打电话求救。
  她靠在洗手台旁,用蚊子般的声音问:“你在哪儿呀?”
  “基地。”
  “……年初四也要训练吗?”
  “不用。”徐即墨声音有点朦胧,显然是被她吵醒的,轻声问,“怎么了?”
  他刚飞回杨城,旅途劳累,刚到就睡下了,打算补个觉再去找她。千溪听着他因为疲倦而微哑的嗓音,愧疚道:“算了,没事。我再联系别人。你好好休息。”
  “你怎么了?”他显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千溪把实情老实交代完,他便把事揽了下来,说:“把地址发过来。”
  千溪回到包厢,一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三两成群地闲聊。大家都喝得微醺,席间话题渐渐有往收不住的方向发展,可怜她还需要等救兵抵达,只能陪着继续聊。
  徐即墨过来付账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从她的事业学业聊到婚姻大事——“听说你跟一个打职业电竞的在一起了?”
  当初在“夜班小护士”群里的知情人士送来一个暧昧的眼神:“真是潜来的呀?”
  她全程尴尬微笑,也不解释。等徐即墨把她救出重围,立刻逃之夭夭。
  徐即墨带着她出餐厅,牵着她的手走在深冬寒冷的街上。千溪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背影,以为他是生气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
  就这样被他牵着过了一条马路,徐即墨才转身,狭长的眼眸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扫过一眼:“冷吗?”
  “……还好。”千溪用闲着的手摸了摸脸,手指也是冰的,脸颊也是冰的,摸不出什么温度来。
  徐即墨这才停下,回身帮她整理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眸子在夜色下更显清亮,怯生生地说:“我不是故意把你叫醒的。我前两天刚交了一笔房租,没留意到手头这张卡里余额不多了。她们今天又高兴,就……超预算了。”
  她果真全身心地以为他是在犯起床气。
  也是全身心地觉得,和一群朋友出去吃饭就该她来结总账。她早就习以为常,即便全程只做埋头吃饭和抬头微笑两件事,也会成为饭桌上被调侃的不二主角。
  她像个完全没有脾气的人,对朋友摆笑脸,对不知为何冷面沉默的男朋友也摆笑脸。
  末了,她还拉下围巾,为了让他看见她灿烂的笑脸:“而且,男人刷卡的时候真的很帅!以前不这么觉得欸。”她嘟嘴做了个隔空亲他的表情,“以后家庭财产归你管怎么样?我只要听你的话就好啦。”
  徐即墨冷着脸把她的围巾一下拉上去:“以后没有我的时候怎么办?”
  她被羊绒围巾挡住的笑容滞住了。
  “隔着一个太平洋,到你身边需要二十个小时,航空邮件需要一个多月的时候,打算怎么办?”
  “……”她的眼睫也默默垂下去了。
  徐即墨揽过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摁了摁:“没有凶你。是在担心你。”
  他低头说话的时候,她能看到他呼吸凝结成的白雾,渐渐消散在寒风里。
  千溪有点委屈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以后一定不这么丢三落四了。”
  她扣着他的腰,手在寒风里晾得久了,渐渐冻得有点麻,手指窸窸窣窣地,像爬行的小虫子,想要偷偷地伸进他口袋里。
  过了很久,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的手都渐渐恢复了知觉。她才敢冒出一个头,说:“这么晚了,回不回家都差不多了。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chapter 39
  千溪歪着脑袋,一副纯真可爱天真无邪小白兔的表情。
  面对这种外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千溪看了他五秒,假装望向十字路口:“快点头。再不点头我就走了。”
  她果真转身要走,却留了一只手用一种欲盖弥彰的速度慢慢抽出他的口袋,徐即墨低笑了声,便把那只预留给他的手扣下了。
  “别伸出来。”他在她尚有些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待会儿又冻麻了。”
  她背身没转回来,牙齿偷偷地抵住下唇……小小地窃喜了下。
  凭借厚脸皮成功当上小尾巴的千溪小朋友跟着他,走在回基地的路上。这地方离基地不远,散着散着步就能到。她晃荡着手,肆无忌惮地提起刚才的事:“其实刚才,我自己也能解围的她们都是我朋友,又不是黑社会龙头,我要真的不想请客还不容易吗?她们又不会逼我非请不可。
  “但是我快要走啦。她们也是舍不得我才聚一这顿的,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趁还在的时候,让朋友们玩得尽兴一点,不也很好吗?我是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千溪向前一步抱住他,总结:“是因为有你在,有退路,才敢逞能的。所以不用担心。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自己一个人一定也能过得很好的。”
  两人在电梯口站定,徐即墨回头,目光寂然地注视着她。他头顶是层数不断递减的红色显示牌,很像一个沉默的倒计时,营造出一种无端紧张的气氛。
  好像……有哪里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