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孟词有些惊住了,她的目光瞬间就从岑昱的身上移开,插在和岑昱同色羽绒服的衣兜里的手猛地抓紧了衣服内衬,像火在烧一样的热度似乎从她的手心儿一直蹿到了她的心脏,然后是四肢百骸,最后是她素白的面颊。
  岑昱状似漫不经心地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上,遮住了窄腰,唇角弯了弯。虽然孟词穿她原来的衣服也很好看,但当她换装之后还是让他觉得惊艳。他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两眼,背上一个背包,对孟词说:“可以走了。”
  孟词低低地应了一声,率先走出了门,在前边儿等着岑昱关好门窗和家里水电气的闸道,她穿得比较多,羽绒服里边儿有保暖内/衣和毛衣,牛仔裤里还裹着一层绒裤,所以都不怎么冷,她反而有点怀疑自己可能会爬不动。
  晚风吹过她面颊的时候,头发胡乱飘舞着,并不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那样唯美,反而可能会像疯婆子,这让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留刘海。
  她抬手简单地将头发扎了一下,岑昱就走了出来,两个人从小别墅的前门出去,然后走上了一条公路,这个时候还能遇到在外面跑步、散步的人。
  孟词以前很少看到过,感觉有点奇特。
  她一路跟着岑昱,两个人就走过一条长长的公路,公路的一侧是山,一侧是坡,坡上坡下皆是树。走了一段之后,孟词就看到了山间高高的石梯。
  岑昱从容地将脚踏上那石阶,一边捡了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细的树枝,他捉住前端,让孟词抓住后面,这样就能保证他能拉着她走,也更方便他确认孟词是否跟上,是否安全。
  孟词一路上被岑昱拉着,爬得吭吭哧哧的,累得不行,牙床、腮帮子、耳朵、腰、腿、手都疼得不要不要的,等爬到山巅那很具有标志性的巨石旁边时,孟词几乎就要摊在地上,她无力地靠着巨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逛了一天街,然后晚上又爬山,今天的运动量几乎是严重地超过了她的运动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略略地缓过来。
  然后她就发现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惊异地叫了一声:“岑先生?”
  声音比平时要大一点。
  “嗯。”她听到了头上的回答。
  她抬头,就发现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坐在那巨石之上,正是岑昱。
  他在上边儿气定神闲地坐着,声音中带着揶揄:“通过今晚的爬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孟词,你严重缺乏锻炼,体力比六七岁虽的老人还差。”
  孟词有些羞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锻炼什么的,她实在是……从前她连温饱都要担心的,如果加大运动量,食量也会跟着增加,那她要养活自己就很有问题了。所以她体力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沉默着,结果又听到岑昱说:“我不喜欢岑先生这个称呼,感觉有点像民国时期的汉奸。”
  孟词慢慢地调整呼吸,等到呼吸平定之后,才开口轻声地喊:“岑昱?”
  岑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高兴:“嗯,上来?”
  孟词在下面绕着巨石转了转,就看到了上去的路,爬了上去。巨石边上围着铁链,好像是怕人摔下去而设置的。巨石上又有略小的石头,岑昱就在上边儿坐着。
  孟词一上去,就感觉到有夜风拂面而过,让她的脸有些冷,但她一转头,就发现,入目的皆是点点闪烁的星光,似乎整个南城都在她的视线之中,整个南城都成为了星光之城。
  黑夜之中,唯有灯光是明亮的,所有的灯光此起彼伏,散在南城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整个城市都成了为一个美丽的星系。
  孟词的双眼好像被这星光点亮。
  在这一刻,景色是美的,有些冷的夜风也是美的,她的心情,更是美的。
  好像离她远去了许久的愉悦之情在这一刻与她暌违,她的唇角翘了起来,声音不像从前只如一潭死水,多了一丝活力:“岑昱,真的很好看,谢谢。”
  岑昱的唇角也翘了起来,他的声音是愉悦的:“我说过,这里的风景,值得你辛苦这一趟。”
  他的话里好像有双关的意思:“尽管夜是黑的,但也会有灯光,风景未必不如白天。这里的风景,你喜欢吗?”
  孟词唇边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很久没有特意出门只为看风景了。心里的万千思绪、心里积压已久的陈年旧事,好像在这一刻都被她压进了心底,而她说出了她这一刻的心情:“喜欢的,这确实是很好的风景。”
  特别是,有人陪伴的时候,风景更好。
  孟词在离岑昱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黑夜里闪烁的灯光像是闪进了她的眼睛里。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这一刻的风景。
  岑昱知道,在这一刻,孟词的心防是最弱的,也是最好攻克的时候。
  但多年的ptsd症状和焦虑型人格障碍还有轻微的自闭,使她对外界更敏感,也更多疑。所以他不能冒进,不能选择在这一刻进行第三步,不能毁了这个让她放松的时刻。
  他应该更耐心一点。
  孟词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但不管是再美的风景,也不能一直看的。
  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孟词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然后她听到岑昱说:“其实以前我并不喜欢看风景。”
  孟词有些诧异,她的下巴隔着双手搁在膝盖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么?按照她惯常的行为处事的方式,她一般会当听不见,因为不知道别人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说话的人是岑昱。
  她思索了片刻,轻声问:“为什么?”
  岑昱说:“以前觉得没意义。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他们存在的形态,我习惯研究它们存在的方式、运动的规律以及未来的发展,至于它们的外在形态,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关心的。”
  (⊙w⊙)孟词惊了一惊:“那后来,你为什么会成为建筑设计师?”
  岑昱沉吟了一瞬,说:“某一天我发现对于艺术我还挺有天分的,建筑设计也很简单,我当然不能浪费这种天赋。”
  感觉他的话有点欠扁。
  精英们的话都很欠扁。
  因为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能坚持并获得成功。
  孟词叹了一口气,又听到了岑昱的笑:“当然,这是骗你的。其实会选择当建筑设计师,刚开始是因为我对自己的住宅要求很高。”
  孟词有点不明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