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这种人是不是传说中的注孤生?
  沈念心抿着唇,有些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嗯,那就当扯平了吧,夜深了,秦先生也吃饱了,不早点回去么?”
  她才不要跟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闲扯莫名其妙的话题。
  “当然,我也没打算留。”秦以深起身,因为吃饱了,浑身都舒坦了,伸了个懒腰,却居高临下看到对面坐着的女人略敞开的睡衣衣襟,两片锁骨相对的尺度白嫩如玉。
  风衣包裹了她全身,可衣领遮不住。
  灯光也不刺眼,反越发衬托这个女人明眸皓齿弱柳扶风。
  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想要逗一逗,又想欺负她……
  他愣了下,闪电般移开目光,长腿迈开正要出门。
  “秦先生,稍等一下。”
  他转身,看到在灯光下素美芊芊的美人优雅踱步走来——将那一桶吃完了连汤汁都不剩的泡面杯递给他。
  “你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语态十分之温柔礼貌,然后在他接过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秦以深看着关上的门,摸摸鼻子,闻到浓烈的泡面味。
  好像……这女人也不是那么娇弱啊。
  ——————
  秦以深迈步进屋的时候。
  “你怎么回来了!!!”秦老爷子正翘着二郎腿吃着薯片,还喝着小酒,本来心情挺美,一看到他就整个不好了。
  “房间都进了也不知道多待一会,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
  秦以深皱眉,上前扯了那袋薯片,“高血脂高血压还吃薯片!”
  老爷子抢回薯片,“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秦以深又抢回薯片,“别瞎扯,我跟她没什么,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也不合适,你再这样,人家会很尴尬。”
  老爷子震惊了!按住胸口,很痛苦的样子,“你……我就知道你性取向有问题!你竟真的喜欢男人,我不活了,我愧对列祖列宗,我……”
  真会给自己加戏。
  秦以深面无表情捏住薯片袋噶擦噶擦。
  捏成渣渣。
  “……”老爷子演不下去了,从桌子下面的零食袋里掏出新的一袋薯片,收了演技,淡定吃起来。
  “你不喜欢人家,躲人家那儿吃方便面啊?那地儿空气更迷人?土壤气味更芬芳?”
  “巧合而已。”
  “你是在暗示你跟她有缘分?”
  “……”
  秦以深忽然有点想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爷:谁说我注孤生的?姑娘房间我都进去了!
  沈掌柜:垃圾都不带走,没素质。
  秦老爷子:我吃着薯片喝着小酒等你们造孙子,孙子呢?
  第6章 变故
  秦以深懒得跟这人掰扯这些,只淡淡道:“不许我吃方便面,自己却吃薯片还喝酒?”
  “方便面里面有干虾,是荤的!薯片是土豆做的,小酒是大米发酵而成的,都是素的,别污蔑我,我对佛祖虔诚得很。”
  说完,他又一脸享受地品了一口小酒。
  秦以深忽然有种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感觉——他欺负了那女人,这不,顶头老爷子分分钟让他吃瘪。
  不要脸!呸!
  秦以深转身就进屋洗澡睡觉去了,老爷子瞧了瞧他背影,挑眉,嘀咕:“兔崽子,明明跑得开,却非要藏人家屋子里去,还说没半点心思……”
  黑夜里,有鬼祟黑影三三两两藏在黑暗中,小心看着前头那宅子。
  “还没出来?”
  “那老东西藏得很深,到现在没带秦以深去见那宝物。”
  “不可能啊……好不容易找回唯一的孙子,还不得在这里让他代礼祭祀,他图的不就是这个!”
  “等明天吧,明天他总藏不了。”
  黑影退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
  山中的凌晨总是清新爽利的,日出明朗,青草芬芳,外面有敲钟声,夜里熟睡的人渐渐都起床了,沈念心有早起的习惯,到了斋堂吃早饭,除了僧侣之外,还有许多中年一辈以上的人。
  仿佛早起这个习惯已经在年轻人一辈中断代了。
  沈念心步子顿了下,走过去打了一些早点放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后,她留意到有三张面孔还算眼熟,就是小平头那伙人。
  就三个。
  另外三个不在。
  沈念心也只瞥了一眼而已,并没有多想,因她昨晚一直睡不好,也无心去关别人怎么样。
  中午,佛节最后一节祭祀礼,但这边佛殿热闹非凡,山中最不起眼的一座佛殿却防卫严密。
  罗波跟毛毛等人在附近巡逻,难得没有平常的闲散嬉笑。
  佛殿内其实也就两个人,老爷子抽了三支香,一一点燃的时候,说:“它就在这里,佛祖也在跟前,拜吧。”
  秦以深没有动,但说:“不仅仅是想给它换个地方供着吧,那让我祭拜的意义也不一般。”
  秦老爷子没回答,点好了香,自己拜了三拜,站在一侧,抬头看他:“你不先看看它?”
  这是不回答了?
  秦以深皱眉,转头看向佛像前案台中间摆放的一红布盖着的物件。
  看起来像是木盒,半个枕头大小。
  红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他伸手要撩开红布看,啪!手背被打了一巴掌。
  “让你看看,没让你掀开看!”
  秦以深也是有脾气的,脸黑了下来:“我沐浴过了!”
  “我知道,可祖上遗训,看了它会触犯神明。”
  “比如我爸妈?”秦以深忽然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秦老爷子脸色变了变,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伤痛,深深看了他几眼,淡淡道:“有些事情你再问我也不会说,反正它是不能冒犯的神祇之物,但又关乎我们秦家命脉,要祭拜,要供奉,不能逾越……以前是我主持,以后就是你,不管你心里多少怨气,既然回来了,那就承担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
  他转身走了。
  秦以深看着他离去,有些后悔提起父母的事情,至少不该伤老人,可他又回头看桌子上的盒子。
  他是不甘怨恨的。
  “传家宝……害人的传家宝吗?”秦以深伸出手,悬在它上方。
  但最终脑海里闪过他爸临死前说过的话。
  守着秦家,守着它。
  秦以深闭上眼深吸口气又睁开,已经恢复平静……手落在旁边的香上,抽出三根,点燃,白烟袅袅,迷蒙了他的眼。
  等秦以深拜完走出佛殿,他步子顿了顿,继续走,到了老爷子身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口,老爷子就先出声了。
  “风来了,有点冷。”
  秦以深眯起眼,淡淡说:“那你还站着吹冷风,自己作,怪得了谁。”
  秦老爷子翻白眼,挥袖,“走吧,外面那老秃驴给了我面子,我也得给他面子。”
  爷孙两走了,这佛殿周边的人开始隐藏,让它变得平凡安静似的。
  正殿口,沈念心等人都在参加佛节的最后一段佛诵。
  《大悲咒》跟《心经》前后入耳,其实也入了心,她垂着眸,素颜温柔,却终究变成了几分伤情。
  那一抹伤情落入刚到来的秦以深眼里,他略惊讶,但看这位沈掌柜起身,逆流而走,一个人离开了。
  秦以深看着她的背影,步子挪了下,却猛然想到昨晚老爷子的话,皱皱眉,终究没跟着。
  青佛山寺主持亲自督导佛祭,说不上亢长,但佛家的礼仪一向都讲究稳重有序,从不慌乱,秦以深也就跟着老爷子一起上香祭拜,给了主持脸面。
  等大礼完成后,主持到了一边,对老爷子笑眯眯说:“历届都如此,唯独今年不太一样。”
  老爷子挑眉,轻哼:“当然不一样,我把它带来了,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你这是给我们寺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佛家怕麻烦?”
  主持摇头,转了下佛珠,“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两老头说话,秦以深也不怎么在意,但那主持忽然转头看他。
  “小深长大了。”
  秦以深一愣,下意识看这位老主持的眼睛。
  清澈见底,但又似深不简单。
  有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您……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