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接到何遇的电话,刚刚从苏恭丞那里带来的不快也一扫而光,苏秋子挂断电话后,开心地朝着她的小公寓驶去。
  苏秋子这套小公寓所在的小区不算大,八幢20层楼小高层,刷卡进门后是花坛转盘。这个小区的绿化不错,几年时间,绿植也养起来了,就是初冬的季节,不如夏日她来看房时那么生机勃勃。
  苏秋子先将车子停好,然后跑到门口等何遇。何遇是被司机送过来的,天黑得快,小区里已经开了路灯,女孩站在门口花坛转盘前,冲着他挥手。
  和司机说了一声后,司机停车,何遇从车上下来。在苏秋子翘头看着的时候,男人走到她身边,温柔一笑,问道:“怎么在这里等我?”
  “我怕你进不来。”苏秋子笑眯眯地说,“而且还要刷电梯卡,我还没给你呢。”
  何遇笑了笑,伸手牵了她的手。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海洋调香,但掌心却温热干燥,透过苏秋子冰凉的指尖,将温度传递到了她的心底。
  初冬的季节,已经渐渐转冷了。
  两人边聊着这个小区的基建,边往里面走着,苏秋子的小公寓在小区最里面。等到了单元楼,两人边说着话,边上了电梯。
  开门进房子前,苏秋子让何遇在指纹锁上录上了指纹。男人身材高大,修长的手指按在录入屏上,发着蓝光,指尖被照得透明。
  苏秋子看着,突然一笑。何遇听到她的笑声,侧眸看她,深邃的眼底也带着些笑意,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以前听人说女人必须有一套房子,等和老公吵架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去。”苏秋子说完,抬眸对何遇道:“你看,我的房子在哪儿你也知道,我房子的指纹锁也有你的指纹,我要真跟你吵架,你要追过来哄我。”
  “我不会让你跑这么远。”何遇道。
  这里离着染枫公馆确实远,开车要半个小时。苏秋子笑起来,其实她刚刚说那话也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一说。她和何遇吵不起架来,何遇性格太温柔了,她即使做的过火,他也只深沉思索半晌,想办法解决矛盾。而大部分时候,她不作,他也什么都顺着她,两人没架可吵。
  房间里放了很多活性炭,她房子的装修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但一时半会还是没办法住。
  这套公寓空间不大,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但何遇给她设计的很巧妙,他擅长利用一些边角做一些讨巧的设计,整个房间看上去简洁干净又温馨。
  这里已经通了水电,何遇去查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两人从小公寓离开了。何遇没开车,两人开了苏秋子的小polo回了家。
  回到家后,何遇开始做晚饭。
  和何遇在一起的日子,日常还是挺平淡的,但平淡中又有些温馨,苏秋子喜欢这种温馨。两人站在厨房里,苏秋子和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何遇安静耐心地听着,夜色弥漫,翻滚的水顶着锅盖,热气蒸腾,将家里笼罩上一层温暖的烟火气。
  苏秋子帮忙洗完菜后,就退到一边等何遇了。她看着男人动作利落地整理好她清洗的蔬菜,问了一句:“顺骋集团出问题了?”
  苏恭丞不是傻子,今天来找她是下下策,属于病急乱投医。若不是顺骋集团出了问题,苏家和宋家都帮不上忙,他才不会拿着顺骋集团的股份来找她帮忙。
  抬手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手指,何遇看了苏秋子一眼,道:“嗯,财务上的。”
  “怪不得今天我爸来找我。”苏秋子恍然道。
  “找你做什么?”何遇问。
  苏秋子就把今天苏恭丞找她的事情,还有股份转让的事情都跟何遇说了。说到最后,苏秋子笑起来,道:“他还说我和我妈一样吃里扒外。”
  在说着事情的时候,女孩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说完这句话,何遇垂眸看她,女孩茶色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见他看过来,她反倒是一笑,眨了眨眼说:“我要是和他一伙儿才是吃里扒外,我现在可是何家的人,我是跟我老公一伙儿的。”
  苏秋子说完,直视着何遇,问道:“你相信我吗?”
  她的眼睛比刚刚又要清澈了些,带着些殷切的真诚。苏何两家的事情,她夹在中间,最后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要怎么跟何遇说,她希望何遇能够相信她。
  男人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他唇角浅浅勾起,低声道:“相信。”
  苏秋子开心起来,转身准备去座位上坐着等何遇做完饭。而刚转身,何遇就说了一句:“这周末去何宅看爷爷。”
  女孩的背影明显一僵。
  何遇低笑,看着她回头,问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你是何家人么?”
  “我认我是何家人,可爷爷不认啊。”苏秋子抬头说道。
  她话音一落,男人的笑容收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笃定道:“他认。”
  有何遇这句话,苏秋子心里算是有底了些。她心里盘算着这次一定要少说话,别再把老爷子气得住院。
  在她回到座位上坐好时,身后何遇叫了她一声。
  “秋子。”
  “啊?”
  “你爸的条件,你可以答应。”何遇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指尖,他淡淡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未来苏家都是你的。”
  ☆、第46章 第 46 章
  苏秋子没有联系苏恭丞, 她不想和苏家再扯上任何关系。顺骋集团出现财务危机,何遇或多或少知道,也或许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都跟苏秋子无关。何氏集团和顺骋集团早晚免不了一场风雨, 商场上的事情她不懂, 但她队站得很专一,一直是站在何遇身边的。
  周末上午,苏秋子跟着何遇回了何宅。现在是十一月份,空气中夹杂着些湿风,但阳光充足,天气不错。
  到何宅的时候,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苏秋子和何遇下车, 还是翟姨来接。苏秋子叫了她一声,上次回何宅发生的事情翟姨都知道,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只笑了笑说:“老爷子在茶厅。”
  又是茶厅。
  和何遇应了以后, 两人往茶厅走,路过几个人与他们打招呼,苏秋子一一应了。何遇在前面走着,察觉到苏秋子情绪不高, 侧眸看了她一眼, 问道:“在想什么?”
  苏秋子如实禀报:“你爷爷会不会又把律师请来了?”
  男人深沉的眸底浮上一层笑意, 他牵住了她的手, 说:“上次请来了也没怎么样, 别胡思乱想。”
  苏秋子确实不该胡思乱想,但上次的碰面太戏剧性了,她还担心自己一不注意,又把老爷子气去医院。
  到了茶厅,敲门进门,茶厅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何家人喜欢品茗,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盘棋,还有一壶茶。阳光倾泻而下,老人的须发比上次见面时白得多了些,但气色和精神都比上次要好。
  听到有人进来,老爷子只一抬眸,后将眉眼垂到了棋盘上。老爷子没激动,没发飙,没赶人,他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无视她。
  “陪我下棋。”何逢甲对何遇道。
  爷孙俩要下棋,苏秋子想着自己去一旁乖乖坐着等着吧。但何遇没松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苏秋子左边是何遇,右边是何老爷子,她刚一坐下,老爷子眉头一皱,她拿起茶壶,给何老爷子斟茶,道:“爷爷喝茶。”
  小姑娘嘴甜人活泛,她刚一说话,何遇唇角就浅浅地勾了起来。何逢甲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秋子将茶壶放下,何遇已经开始下棋了。
  围棋这种东西,苏秋子以前从没有接触过,大致就是把黑子和白子放在棋盘上,她看不懂。
  “会下么?”何遇抬眸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苏秋子,问道。
  苏秋子视线在他的指尖上,听了他的话,她笑了笑,说:“不会。”
  “到时候我教你。”何遇浅声道,将棋子放下后,道:“以后你可以陪着爷爷一起下。”
  他是在缓解她和老爷子之间尴尬紧张的气氛,即使是在陪老爷子,也没有将她完全闪在一边。苏秋子心下一甜,只道:“那我下不过爷爷。”
  “我以前也下不过。”何遇安慰道。
  “现在呢?”苏秋子趁机问了一下棋盘上的战况。
  她话音一落,老爷子将黑子放下,淡淡地说了一声:“下棋的时候分心,不输等什么?”
  在他说着的时候,老爷子将白色的棋子一一捡起,苏秋子看了何遇一眼,后者低声一笑,说:“没有分心,是确实输了,我现在仍然下不过您。”
  苏秋子看着爷孙俩,老爷子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放下心来,随着何遇一起笑,还问了他几个下棋的问题,他都一一解答了。
  茶厅里阳光正好,气氛也渐渐缓和,苏秋子负责斟茶,何遇和何老爷子下棋,她看了一会儿棋谱,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第二局开始不久,翟姨过来叫了一声,该吃午饭了。
  何老爷子先行一步,苏秋子跟在何遇身后,脚步明显比刚来时欢快很多。何遇回头看她,她笑着问了一句:“何家饭菜好吃吗?”
  “还可以。”何遇浅声笑起来。
  苏秋子点头,说:“那你要喜欢,我们经常回来呀。”
  何家现在当家的就只有何遇和何逢甲,何逢甲年纪渐大,还是希望孙子常陪伴在身边的。只要何逢甲别不开心,苏秋子听愿意陪着何遇过来的。
  “好。”何遇应了一声。
  何家的餐厅布置得十分温馨,餐桌是长桌,能够宴请十几个人的那种。不过平日里,只有何逢甲自己在这里吃,今天有了何遇和苏秋子,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翟姨将饭菜端了上来,苏秋子道谢,她也温柔地笑了笑。餐桌上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吃饭的时候,苏秋子小心地端详了一下爷孙俩。觉得何遇和何逢甲气质真是挺像的,有种英伦的绅士范,格外贵气。
  原本何遇今天没什么工作,吃过午饭后,两人下午一直在家里陪老爷子下棋的。但刚吃过饭,他被一个电话叫了过去。事情倒不麻烦,不过必须要何氏集团负责人亲自到场。
  苏秋子抬眼看着拿着手机正在说话的何遇,大致明白了他过会儿要走。何遇挂了电话,问道:“要一起过去么?”
  何逢甲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何遇是去工作,她跟着不太好。而且她要跟着去,显得自己多不待见何逢甲一样。反正一会儿何遇就回来,苏秋子摇摇头,说:“我在家里等你。”
  她送何遇出了门,男人低头看着她,道:“要是想休息,就去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那是我的卧室。”
  苏秋子点头同意,何遇起身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走远,然后就准备去何遇的房间。刚走到走廊的院子门口,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阿翟,帮我拿条毯子。”是何逢甲的声音。
  翟姨似乎正在忙,没有听到。苏秋子看了一眼沙发,上面放了一条薄毯,她拿了毯子出了门,看到了坐在院子躺椅上的何逢甲。
  他近几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今年更是将何氏集团的事情脱手了一半交给何遇处理,年龄到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何氏集团是家族企业,做到现在这一步,每一代人的维持都十分不易。想老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和何遇那般意气风发。
  何宅的院子是中式的,一块平坦的草坪上放置着躺椅,旁边一颗白玉兰树,白玉兰树上挂着几个鸟笼。草坪隔着一汪池塘,池塘内锦鲤养的十分肥硕,在池塘游走。池塘旁边有假山和凉亭,格外有老时代的风格。
  何逢甲半躺在躺椅上,冬日下午的阳光格外舒服,他微眯着眼睛,听到脚步声,老人睁开眼,看到了给他放毯子的苏秋子。
  “翟姨在忙。”苏秋子道。
  她说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躺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椅子旁边还有石桌,石桌上放置了些茶水糕点,苏秋子给老爷子倒了杯茶。
  即使到了冬天,院子里的植被依然翠绿盎然,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新鲜气息。旁边白玉兰树上挂着的鸟笼里,漂亮的鸟儿时不时叫几声,婉转动听。
  苏秋子坐下的时候,何逢甲并没有制止,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相安无事,倒也自在。到最后,何逢甲先挑起了话头。
  “你爸爸当年是何氏集团最有能力最有发展前途的年轻人,可惜心术不正。不然,你和何遇的事情,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的事情,来来回回说了很多遍,他也懒得多说,只说了当时的一些情境。苏恭丞还是有些能力的,要是当年不出走,在何氏集团内这么多年也应该能做到董事的位置。不过他人心太独,不愿意屈居人下,贪心得很,而且没有义气,选择在何氏集团最艰难的时候离开。
  这点没得洗,苏恭丞确实是这样的人,苏秋子也不想给他辩解。其实苏恭丞现在这样朝不保夕,也是以前作孽的反噬,拿了别人的,迟早都要吐出来。
  苏秋子不关心这个,她捏着茶杯,茶杯是浅蓝色的,上面绣着金线白花,格外精致。苏秋子问道:“您现在还是想让我离开何遇吗?”
  “不了。”何逢甲回答,“何遇从小到大没有跟我张嘴要过什么,你是第一个。他喜欢你,我不阻拦。”
  何遇从来不会抵触他参与他的事情,他的意见他也向来惟命是从,是个很乖顺的孙子。一开始何逢甲以为他是为了收回苏家才和苏秋子结婚,但后来看他这么固执,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何遇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苏秋子和何逢甲已经在茶厅里下棋了。苏秋子脑子很活泛,教起来不笨拙,一下午的时间,竟也能和他对弈几局。
  两个人端坐在棋盘两侧,虽不怎么交流,但气氛还算融洽。何遇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苏秋子回过头,看着他后,眼睛一亮,笑着问道:“你过来下棋吗?”
  “我看你们下。”何遇说着,坐在了一边。就这样,原本单人对弈,变成了夫妻俩和何逢甲的对弈。
  一下午的时间,有输有赢,也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