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工具
  十五也很难过,他知道古离离已经尽力了,他们双方本就人妖殊途。
  公子的家人至亲,都能对他们下狠手,古离离一个外人,与他们萍水相逢,却救助了他们,并且将他们安置妥当,已经是仁至义尽。
  自己总不能厚着脸皮,强迫她为公子冒险。
  可公子这般心如死灰,将自己困于梦境之中无法脱离,就此渡过余生,十五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感到绝望,无法接受从前那般善良优秀的公子,落到这个地步。
  可他又无能为力,内心就更加痛苦了。
  古离离看着乌梓弦房里灯火一直亮着,也知道十五在照料他。
  她很想豪气的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一定给你把人救回来,可她没这个能耐呀。
  真是人穷志短,没本事的瞎操心。
  整个家里,也就桃绾没心没肺,一觉到天亮,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因为肚子饿,溜到厨房里偷吃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没想到十五比她还早。
  十五顶着着黑眼圈,坐在廊下熬药。
  浓黑的药汤在瓦罐中咕噜咕噜的冒泡,郁闷的好似十五的心情。
  桃绾忍不住叫出来,“这味道,是不是糊了?”
  十五忙反应过来,可是瓦罐里的药已经没有用了。
  他无奈苦笑,自己当真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好。
  从前仗着公子依靠怼天怼地,到如今靠山倒了,才知道自己压根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又掉了两滴眼泪,桃绾把帕子递给他:“哭吧,哭吧,伤心就要哭出来。”
  十五擦擦眼泪,不想与她讨论这个。
  “你们是不是准备走了?”
  桃绾摇头:“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十五惆怅:“你姐姐对我们照料至此,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我家公子这情形,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你们与我不一样,总不可能永远陪在公子身边。此时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能做的她们都做了。
  桃绾似懂非懂,瞧他的眼睛,觉得他很伤心难过,想了想,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只桃子来。
  十五诧异看着她,桃绾道:“吃吧,我这桃子,可是我自己结的果,吃过的人都说可甜可甜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个,再难过的事情都会放下的。”
  十五见她一脸真诚,不是开玩笑,拿过她手里又大又红的桃子,感慨道:“若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该有多好,说不定我家公子就能活过来。”
  桃绾摇摇头,“蟠桃没有那个功效,它就是让神仙凡人延年益寿而已,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任何作用,你别不信哦,我是桃树精,我们桃子一族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
  再说,你家公子不是死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之中。其实我觉得,要不你们顺其自然也挺好的。”
  十五不解,疑惑看着她。
  “你家公子伤心难过,把自己困住了,又没有性命之忧,他可能是需要时间好好去治疗心伤,说不定哪天想通了,就自己出来了。你们为何非要着急,把他逼出来呢,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世界呆着吗?”
  十五被她的话说的一愣,难道真是自己错了。随即却又摇头:“哪里是我想逼迫他出来,实在是那些人,不肯放过公子啊。公子若不能清醒过来,只怕.....只怕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护住公子?
  古离离一大早出门,就在街面上游走。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十五,毕竟话都说出口了,可事情却办不到。
  她觉得自己其实无需内疚,但是该死的同理心,硬是让她觉得愧疚难受。
  她很烦躁,索性出来走走,走着走着,闻到了烧鸡的香味。
  她并迫不及待的顺着香味找过去,等她找到气味源头,发现是一家青楼。
  古离离回神,才意识到这条街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有一家算一家,都透着一股子温柔香的味道。
  那门口的装饰,花红柳绿的绸缎,花样百出,谁瞧了都知道不是正经地方。
  而且这青楼一般都是夜里才开门,姑娘们都还在休息才是。
  她转身就走,可鸡肉的味道实在太香了,当狐狸以后,她就控制不住对鸡肉的喜欢。
  古离离翻墙而入,顺着气味往厨房去。
  走到一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一听,就是就是叁清观那讨人嫌的八师弟。
  果然是个下流货色,还当他们走了,没想到青天白日就来嫖娼。
  说什么为天下百姓出魔卫道,真要这么良善,怎会六根不净,跑这来压榨可怜的女性。
  古离离冷笑,正要抬脚避开,就听到八师弟在那大放厥词。
  “我说你家大公子还真是心狠,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弟弟,他不仅将人挑断手脚筋,毁了容,还非要置人于死地,如今还追踪到千里之外来了。怎么着,这是不信任我们吗?”
  办事的管事闻言,笑着给八师弟倒了一杯酒:“唉呀,道长恕罪,我家公子那也是报仇心切,想那妖人在时,仗着一身妖力,处处压着我家公子不说,如今更是无耻到,诱拐公子的未婚妻,你说,只要是个男人,谁能忍得住?”
  八师弟,本名林尚,高尚的尚,当真对不起这名字。
  他冷笑道:“乌梓弦惯来是个虚伪的,从前在叁清观的时候,就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听说他小小年纪入了师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走了师父好不容易收来的黄鼠精。
  可他做了却不敢承认,还将这事儿栽赃给其他的师兄,害得那师兄为自证清白,当场抹了脖子。
  你说,这么凶狠的妖人,师父为何容他至今?”
  管事笑笑,卑微谦虚:“这小的如何知道,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林尚醉眼惺忪,脸颊透着酒醉后的绯红。打了个酒嗝,看着他直笑:“那是因为,我师父就没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子看,一直都只把他当做一个工具。
  有危险的地方,便让他去,反正他是半妖,没那么容易死。而且凭着他半妖的身份,比我们这些人,更能够察觉出谁是妖孽。
  靠着他,师父可谓名声大噪,叁清观因为除妖有道,名声大涨,响亮到皇帝跟前去了。
  如今,我师父快要被封国师,这妖人自然不能再留着。
  否则让人知道,我师父一个捉妖天师,道观里却养着个半妖,那这国师之位,还如何坐的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