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真的,真的!”万金凤连连点头,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痛哭着说,“奶,我哪敢给人吃老鼠药,那可是害命的东西啊,我真以为那是糖,想给宝丫吃了,喊人去救她的!”
  万金凤哭的伤心无比,张敏静冷冷的盯着她,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就算是你没喂她老鼠药,你也害她被蛇咬了,还不赶紧通知大人,之后又诬陷是宝丫骗你上的山,就这几件事,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张敏静把头转向默不作声的万忠军,眼底有失望的光芒一闪而过,过会儿,她说道,“老二,这是你亲闺女,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万金凤终于露出了惶恐的表情,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哭喊道,“奶,奶!我知道错了,你别让我爸打我,我求你了,我爸力气大,他会打死我的——!”
  万忠军种了一辈子的地,那力道真要打起来,都能把她给打死了,真要把自己交给万忠军,她就算能活,也得被打的躺好一阵子!
  张敏静这次是铁了心了要整治家风,一点都没有心软,闻言只是道,“好啊,不想让你爹打你,你现在,给我跪到屋外头去,也不准吃饭,跪到什么时候我消气了,宝丫也不怪你了,你就啥时候再回来!”
  说完,老太太神色一整,“其他人给我坐下,吃饭!”
  老太太这一次大展神威,家里上上下下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万金凤已经被万忠军强行拖着跪到了外面。
  冬天的土地湿冷,可万金凤也不敢要东西垫着,只能一个人期期艾艾的跪在那哭。
  她摸着自己饿的一直叫的肚子,眼底闪烁着恨毒了的光芒。
  这一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要不是上辈子为了让贺知书顺利娶她,不能让自己成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她早就和这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屋里的万幸看了看桌上的众人,除了王秀英之外,似乎谁都不怎么真正的关心门外被罚跪的万金凤。
  这倒是可笑了,不是说原书里的女主深受万家上下喜爱吗,怎么人缘这么差?
  不过她看了看上边的老太太,最终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放下碗筷,说道,“奶,你、你要不,还是让阿凤姐进来吧。”
  张敏静掀起眼皮看了万幸一眼,柔和了神色,说,“为啥?”
  “外头太冷了。”万幸咬着下巴,另外一手紧紧的攥着陈晓白和万志高的手,似乎能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凤姐烧还没好,跪一宿,怕是撑不住的。”
  这听起来倒是有道理。
  万幸也无奈——老太太话头里说了,这事儿什么时候自己气消了,什么时候才能放万金凤进来。
  现在外头天色都沉了下去,不少下工的人都打算回家吃饭。
  万家就在桥边上这么个毕竟路上,万金凤这一跪,少不得丢人现眼。
  自己要是追究下去,反而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得理不饶人,倒不如顺着那话卖个乖。
  ——她到不是打算卖二房人情,因为就二房那一家,怕也没人会是个能记得人家恩情的。
  她这个乖,是卖给万家其余诸人的。
  闻言王秀英也赶忙点点头,语气带了些软化和哀求,说道,“是啊娘,凤丫可还发着烧,烧都没退,这跪下去,可真要跪出个好歹,那我以后也不用活了,她可是你亲孙女啊!”
  到底是她女儿,自己打骂都不算啥,打残了那也是该的。
  可现在被老婆子这么对待,她这个亲娘脸上没光,她也心疼啊!
  再说了,老太太为了个不是亲生的丫头片子,去这么对自己亲生孙女,也是好狠的心!
  张敏静看了看天色,垂下眸子,冷笑一声,说道,“跪两个小时让她长长记性,老二,回去之后,你再教育她,这次可不是小事,绝对不能轻饶了!”
  老太太接着说,“要是让我知道你轻饶了他,我可饶不了你!”
  万忠军不是小孩儿了,当然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他个当爹的,也没脸。
  于是他点点头,语气沉重的说,“知道了,娘。”
  王秀英忍不住小心觑了一眼万忠军,当下心里一咯噔。
  万忠军这模样,恐怕是真的要发怒。
  他每次真生气的时候,反而脸上没啥表情,可下手也更狠!
  想到这里,王秀英眼珠一转,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大儿子万胜利,咬咬牙,估计到时候,少不得得让大儿子过去求情。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俩人都疼得很,大儿子要是去求情了,万忠军下手也能轻一点。
  可这么一来,少不得得多补补身体。
  她为了胜利今天跑动跑西的,也得趁机多吃点肉,才有力气干活!
  王秀英连忙的说道,“娘,这胜利身子还病着,得多吃点肉啥的补补身体,这鸡腿也给胜利,蹄髈也给我胜利拿一个……”
  “嫂子。”万报国冷笑一下,筷子直接压在了王秀英夹蹄髈的筷子上,寸步不让,“大夫可说让胜利吃清淡的,不能吃荤腥油腻的东西,再说了,这蹄髈是三嫂买的,她一大家子,可都没动筷子呢。”
  真的买了蹄髈,被害的,该进补的人都还没吃,反倒是她先动起了筷子。
  这还要点脸吗?!
  王秀英被打断,眼睁睁的看着万报国把烧鸡和蹄髈全都拿走,可却什么都不敢说,气的肝都是疼的!
  这么一大家子,肉就这么一点,等她和她家胜利能吃肉了,还有肉能吃吗?!
  估计到时候连肉渣都不剩下了!
  万报国把东西烧鸡和蹄髈全都放在了万幸靠近的那一边,摸了摸万幸的头,说道,“宝丫多吃,回头四叔进程了,给你也带点好的补补。”
  那天宝丫身上的伤,他们大家可都看在眼里的。
  他二哥是会打老婆孩子,可这乡下谁没动过手?
  但凡她王秀英是个安分的,他二哥也不会轻易动手。
  这几十年了,更是没见他没有由头的就打过孩子,万幸那一身伤是谁造的,可想而知。
  对一个孩子能下得了这种狠手,现在还跟个孩子抢食吃。
  万报国咬咬牙,要不是他不打女人,早上去对着扇她大耳刮子了!
  万幸突然被摸头,受宠若惊的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的说,“谢谢四叔。”
  她在众目睽睽下夹了一筷子菜,所有人,包括王秀英都盯着她看。
  可没成想,万幸却筷子一转,颤巍巍的把筷子伸到了张敏静碗里,随后小声说,“奶吃,妈跟我说,家里有好吃的,要多想着奶和弟弟妹妹们,奶吃肉,才能好得快。”
  这话一出,大人们都心里一阵滚烫。
  张敏静忍不住又瞪了一眼王秀英,“你看看你自个儿,这么大年纪都白活了,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
  王秀英被骂了个没脸,又不敢在这时候呛声,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可心里却是恨极了万幸,恨不得拽着她去外头好一顿打!
  万幸唇角轻轻挑起,光明正大的冲着她笑了起来——你有本事来啊~!
  第18章
  王秀英怀恨在心, 眼睛余光不停的在乱瞥,想方设法的让他们不痛快。
  不经意她看见万幸的脸, ,立刻就死死的瞪着她。
  突然的, 王秀英看见万幸做了这么一个表情, 当下愣了一瞬。
  而当她反应过来万幸是在嘲笑她之后, 顿时王秀英只觉得脑中一股愤怒冲顶。
  她的理智全然消失不见,满脑子就只记得今天一天这倒霉的遭遇,和万幸刚才那个挑衅的表情!
  今天这一天, 先是她勒紧裤腰带藏了这么多年,都不舍的拿出来用的二百块钱让老鼠给吃了,出门她还踩到一泡屎,最宝贝的大儿子又被蛇咬, 紧着送到医院, 累了一整天, 又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让她男人骂了一通。
  这一整天下来, 王秀英早就已经筋疲力竭, 回来又连顿好的都吃不上不说, 万金凤那个赔钱丫头,又偷了桃子和鱼,连带着她都被老太太逮住好生训斥了一番, 到现在才能吃两口粗粮!
  这一刻, 万幸的一个笑容, 简直就像是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砰’的浇上了一盆滚烫的油,顿时火焰瞬间升高,王秀英都觉得自己整个都要炸开了!
  王秀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她当下把筷子一摔,越过桌子就抓住了万幸的头发,随后狠狠地扯了起来。
  “啊!”万幸一声痛呼,双手只来得及死命的攥住王秀英的手腕,指甲在她的手上拼命抠挖,想把头发拽出来。
  可她此刻也就是个六岁、平时还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和王秀英这种干惯了农活的妇女比起来,那简直是螳臂当车,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于是她只能无助的一手掰扯着王秀英的手,一边想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
  “你还敢还手!”王秀英恨恨的骂了一句,她手上被万幸挖的见了血。
  她登时更加愤怒,只这样拽着万幸头发还不够,王秀英高高的扬起一只手,当下就要朝着万幸的头打去!
  万幸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王秀英居然敢这么大胆,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在饭桌上就敢动起手来。
  “你这个杂种,真是反了天了——”王秀英面容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万幸给吞吃入腹。
  这时候,把万金凤丢到了外间跪着的万忠军正巧回到屋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老娘坐在主坐上,筷子掉了都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入起来的举动吓住了!
  桌子上那可都是滚烫的饭食,一大锅汤就在万幸边上,如果这一巴掌真的打下去,万幸倒在那汤锅上,浑身上下都得留疤,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王秀英——!”万忠军因为太过着急,甚至一瞬间都有些破音,嗓子如同被刀划过,嘶哑得很。
  他眼睛都快脱框而出,只来得及吼了这么一句,却来不及过去阻止,眼睁睁的看着王秀英的巴掌落下。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比他喊出话的速度要快的,却是坐在万幸身边的万中华。
  只见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王秀英的手腕,另外一手于半途中拦截下了王秀英的巴掌。
  随后他双眼死死的瞪着王秀英的脸,嘴唇扯了扯,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音,一咬牙,手上用力,向后用力把王秀英的手扭了个对折!
  当下,万秀英‘啊!’的惨叫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骨骼碎裂般的‘咔哒’一声脆响。
  下一秒,只见万中华此刻从凳子上站起,扔小鸡一样,把王秀英整个都给扔了出去!
  王秀英重重的摔在家里不平的土地上,却来不及顾及被膈的生疼的身体,捂着手只余凄厉的惨叫。
  万金龙在一边吓呆了,却忘记了哭,只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万中华,目光在他和他妈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最后也没敢吭声。
  陈晓白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苍白着抱住了万幸,话还没来得及说,眼泪就先流了下来,不住的问,“宝丫,宝宝疼不疼,啊?快让妈看看……”
  看着万幸头发散乱,脸上惊慌未定的模样,陈晓白心疼的觉得心尖像是被人活生生掐掉了一块肉。
  这些日子,她给万幸收拾的漂亮的又干净,每天不管多累,都会用两根红绳把万幸的头发给绑起来,和城里的姑娘比起来都丝毫不差!
  万幸也乖巧的很,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冲着人笑,早上起来看见这么个笑脸,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可现在,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披头散发,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颅,瞬间又像是回到了刚到她们三房第一天的那种无助和惶恐,小脸儿都是煞白的。
  饶是陈晓白,此刻也不由发了怒,双手颤抖的搂紧了万幸,把她拥入怀里,恨声说,“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万幸还是个孩子,她做了什么你要下这么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