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那个贱女人,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她把孙祥迷得神魂颠倒。连性格都变了。他们结婚之后,那贱女人天天给孙祥吹枕边风,我和孙祥吵架,也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孙在云似乎对他的嫂子特别不满,张口闭口都叫萧影凤是贱女人。
  “具体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我问。
  孙在云告诉我,他和孙祥原本在一个地方上班,他的哥哥比他能干,所以早早地混到了比较高的工厂职位。那个时候,他和孙祥都还年轻,关系也不错,但是从那个女人嫁给孙祥之后,孙祥整个人都变了。
  除了对萧影凤,孙祥对其他人的脾气都非常暴躁,一开始几次吵架都是孙祥挑起的。至于吵架的理由五花八门,甚至连吃个饭都能引起孙祥的不满。一开始孙在云也没有放在心上,纯当孙祥是因为上班太累了。
  可是次数一多,孙在云也开始还嘴了。两个人都年轻力胜,几次大打出手之后,他们的关系急剧恶化,但这还不是让孙在云和他的哥哥决裂的真正原因。
  孙祥的权力很大,他们父母死后,两个兄弟一起出来打拼,孙在云比孙祥穷很多,买不起房子,所以他只能寄居在孙祥的家里。某一天,孙祥又和孙在云大吵一架,孙祥沟通了厂里的人,直接把孙在云辞退了。
  孙祥做的很绝,把孙在云又从家里赶了出去。
  孙在云说起那天的时候,脸上还满是愤怒。他记得那天他被孙祥强行推出了家门,没过多久,一个偌大的行李箱从二层的窗户砸了下来,里面装的全是孙在云那几件破烂的衣服。行李箱砸下来的时候,孙在云的半边肩膀被砸的脱臼了。
  孙在云摸着兜里仅剩的一点钱去了趟小诊所,之后,他过起了漂泊的日子。他什么活都干过,回忆起那段时间,孙在云形容自己连狗都不如,终日厚着脸皮赔着笑去求工地里的老板,但是那些有钱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最后无奈,孙在云过上了坑蒙拐骗的日子。
  孙在云并不像是在说谎,他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笑道:“脱臼的那段时间下着雨,不知道怎地,每次下雨天,我的肩膀还是疼。”
  我看着孙在云,兄弟间的情感破裂,我能理解孙在云心里怨恨孙祥的心情,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毕竟是血肉相连。孙祥已经死了,死的凄惨,但仅仅是这样的恩怨,还不至于让孙在云在得知孙祥的死讯后,非但不伤心,还说孙祥死的活该。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告诉我吗?”我问孙在云。
  果然,孙在云叹了一口气:“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虽然活在牢里,我还想多吃几年的饭,不想因此丧了性命。”
  孙在云的触动了我的心弦,我更加确定,孙在云知道非常重要的秘密。
  “在监狱里,还有谁能害了你?”我劝道。
  孙在云摇头:“李教授,你以为待在监狱里就真的安全了吗,我每天的生活都提心吊胆的。警方能保护我坐牢的这几年,那我出去之后呢,警方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孙在云的态度很明确,他还是不肯多说。
  我低着头沉思片刻:“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件事和废弃工厂有关系。”
  孙在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说他不知道孙祥的妻子来自什么地方,只是有一天孙祥很突然地就把她领进了家门,之后,两个人过起了同居的日子。
  “那你知道废弃工厂为什么突然就倒闭了吗?”根据警方之前的调查,废弃工厂原本是一个非常大的零件加工厂,大约是在十年前,加工厂倒闭了,从建厂到闭厂,前后只有三个月。
  警方试图找出建厂的登记资料,但是那工厂似乎根本没有经过登记,想要找到建厂的人太困难了。
  “不知道,我才在那里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被赶出去了,怎么倒闭的我也不知道。”孙在云回答我。
  “谁建的厂?”我又问。
  孙在云四处看看,悄声回答我们:“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大家都叫他老板,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我:“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对那个废弃工厂那样忌讳!”
  孙在云:“那个工厂和孙祥有关系,我不想提起他。”和几个月前一样的回答,但是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了孙在云在撒谎,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来看我。
  “那个工厂隐藏了非常大的秘密,是不是!”我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看守的狱警警告了我,让我不要威胁在牢的犯人。
  孙在与马上站了起来,他连看都不看我,要求狱警立刻带他回去。
  从监狱出来,江军叹了一口气,他认为这次我们又白来了。我却摇头,孙在云不知道萧影凤的身份不假,但是我却更加确定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有问题,并且,通过孙在云的反应,我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放弃废弃工厂这条线索。
  废弃工厂绝对不简单,虽然目前我还没掌握到任何关于废弃工厂消息,但只要我明确目标,继续往下调查,没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江军问我。
  “去废弃工厂!”我当下做了决定。
  几十分钟之后,我们打的到了废弃工厂外的那片小树林,才刚下车,一股凉意自背脊升起……
  第228章 重临工厂
  这片小树林我们并不陌生,我和江军给了钱,吩咐司机等我们,这样偏僻的地方。想要回去不容易。我们穿过小树林,来到了废弃工厂的大门口,这个地方和之前一样,即使是在大白天,这里都显得阴森。
  废弃工厂的大门开着,里面漆黑一片,秋天的沿海城市温度不高,秋风瑟瑟,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但望着废弃工厂的大门,我们没觉得温暖,反而觉得阳光更加阴冷。早就预料到工厂里面会一片漆黑,我们事先带来了手电筒。
  废弃工厂外面荒草丛生,江军看着一块空地,有些感慨。江军就是在那里替我挡下孙在云丢的那块大石头的,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更加深入地了解江军,如果没有那一次,以我的性格,不会愿意带着其他人在自己身边。
  事实证明,江军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我隐约想起王鑫对我说的,他告诉过我,江军跟在我身边会给我提供很大的帮助。王鑫是我为数不多看不透的人之一。他总是那样云淡风轻,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引起他情绪的波澜。
  我和江军走进了废弃工厂的大门,上一次来这里是因为废弃工厂牵扯到周小若的案子,这次我们有充分的时间观察废弃工厂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走进来。那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就传入我们的耳畔。
  比起当时闷热的夏季,废弃工厂里的温度要低得多,才往里面走了没几步。积水就漫过了我们的皮鞋。感受到脚底的冰凉,我不由地头皮一阵发麻,我想起了许伊对她记忆中那个工厂的描述,也想起了自己的梦。
  废弃工厂一如既往的熟悉,仿佛我很久之前来过这里。手电筒的光束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通过上次跟随警方的调查,在那么多手电筒的光亮下,我知道这个废弃工厂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
  只是人身在黑暗中,总觉得望不到边。随着我们的深入,地上的积水越来越高。味道也越来越重。水漫过我们小腿,地上漂浮着很多垃圾,甚至连死老鼠都有,我顾不上脏,不断地继续往里面深入。
  慢慢地,大门外的阳光照不进来了,可供我们照明的只剩下我们手里的两把手电筒了。废弃工厂的角落里堆砌着很多报废的柜子,我从兜里掏出钥匙,想要去碰碰运气。但走近了我才发现,柜子上的抽屉是打开的。
  上面的锁也已经被撬开了,抽屉里空空如也,有些柜子被打翻在地上,我和江军废了很大力气才将柜子扶起来。但是打开抽屉或柜子的门,里面除了一堆又脏又臭的脏水就什么都没有了。
  忙活了一阵,我和江军全身是汗,冰凉的空气变得闷热起来,我和江军没有放弃,一边深入,一边去勘察那些被堆积的很高的报废柜子。我也到工厂的墙上看过,我们想把钉在窗子上的木板取下,但那些木板已经被钉死了,一时之间,我们没有办法将它们取下,无奈,我和江军只好放弃,继续摸着黑前进。
  地上很滑,我和江军小心翼翼地前行,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好几次都跌在脏水之中。我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思考着,工厂倒闭之后,因为位置偏僻,政府也没来管这块地,所以门窗上被钉死的木板肯定也不是政府钉上去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两种,一个是工厂倒闭后,厂里的员工合力将废弃工厂封死,但这肯定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力气。照理说,一个已经倒闭的工厂,厂里人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去干这事。
  而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后来又有人来将废弃工厂的门窗全部钉死了,但是他营造出这样漆黑诡异的氛围,是想要干嘛?
  没有过多的证据,我没有办法确定哪一种可能是对的,但是我却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人因为闲着没事来做这事,他一定是想要掩盖某种秘密,或者处于其他的目的才做的这事。
  我们放慢了脚步,因为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我们看到了更多堆砌成山的破旧桌椅和柜子以及很多用于加工的旧机器。数十年过去,那些机器早已经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手触摸上去的时候,我们的手掌上沾染了一大堆铁锈。
  我的心里洋溢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但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我暂时说不出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翻吧。”江军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警方不可能无缘无故为我们出警,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都在破旧的桌椅堆里摸爬滚打,失望不断地萦绕在我的心间,因为这些桌椅和柜子的抽屉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抽屉里很脏,好几次我和江军一拉开抽屉,一堆蟑螂窜了出来。
  我们满头大汗,江军问我要怎么办,我们已经在废弃工厂里待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了,可是我们都一无所获。再往里面就是废弃工厂的尽头了,那里是工厂的后门,和窗子一样,后门被钉死了,还用一大堆废铜烂铁堵上。
  这是上次来废弃工厂的时候发现的,我不愿意放弃,继续往里面深入,没走几步,我驻足,我终于想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李教授,怎么了?”江军把手电筒打到我的身上,问道。
  “我们折腾了这么久,不管是破桌子也好,还是废柜子也好,上面的锁全部被人撬开取走了。”被我一提醒,江军也反应了过来。
  我们把个角落都翻了一遍,的确,我们一个锁都没有找到,抽屉上只留下一个小洞,那里本来装的应该是锁。那些锁不值钱,工厂方面不可能为了节约而把所有的锁全部撬走,那些废桌椅和柜子以及旧机器拿去当破烂卖都能卖不少钱。
  但是工厂的人没有这么做,工厂只开了三个月,倒闭的突然,工厂的人走的也突然。这么多值钱的零件加工机器他们都没有带走,所以更加不可能在临走前将不值钱的锁全部撬走了。
  我再度拿出孙祥留下的那串钥匙,我的心底产生了一个念头,会不会那些钥匙配对的,正是那些抽屉上原来装的锁?如果是的话,那些锁被撬走带到了什么地方。
  想不通之下,我暂时不去想,继续和江军朝里面走去。
  很快,我们到了废弃工厂的尽头。
  在我的梦里,我好像就来过这里,那是一堵墙,墙的前面,倒着很多具尸体。她们有的头没了,有的四肢被截走,甚至有的身体被拦腰斩断,鲜血和内脏漂浮在积水之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追赶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他离我越来越近,每靠近一步,我的心跳就要加快几分。
  我猛地回头,因为我感觉好像有人正在我的江军和身后!
  手电筒照亮了我眼前的画面,什么都没有。江军茫然地问我怎么了,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抑或是说不清楚的直觉,江军都要比我灵敏很多,我仔细四下打望,最后还是确定是自己感觉错了。冬叼以弟。
  我深吸了一口气,四处弥漫着的臭气几乎要熏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们对最后的一堆破旧桌椅进行了勘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后,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这次深入废弃工厂,我们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饶是如此,我还是没有找到线索。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江军的手电筒打到了一个角落里,那里漂浮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第229章 二度相见
  江军没有任何犹豫,大步地走到那件衬衫前面,他走的很急,溅起了一阵水花。当江军拿起那件白色衬衫的时候。他的手电筒落在了水里,我忙走到江军身边,问他怎么了。江军的声音颤抖,他哆嗦着双手,把那件白色衬衫递给我。
  他告诉我,那件白色的衬衫是王鑫的!
  我把手电筒夹在臂膀之间,接过了衬衫。衬衫原来的确是白的,但是它在积水里浸得久了,已经有点发黑。衬衫往下滴着水,那滴水声回荡在偌大幽静的废弃工厂里,久久没有散去。
  我皱起了眉头,衬衫的领口上,有淡淡的血迹。衬衫没有整件浸在水里,它的领口靠在了一个小台阶之上。江军慌了神,他问我会不会是王鑫出了事。
  “你先别急,你怎么知道这件衬衫是王队长的。”我静下心来问道,我没有办法理解,江军竟然一眼就认定这件衬衫是王鑫的。
  “不会错的!”江军抢过衬衫,他告诉我,这件衬衫是他用第一笔国家工资给王鑫买的,王鑫经常穿,所以衬衫都已经旧了。江军在服装店里挑了很久,又天天看着王鑫穿。他不可能会认错。
  江军指着衬衫上一个不起眼的缝补线,告诉我有一次王鑫在出警的时候,不小心将衬衫勾破了,他回来之后还是舍不得丢。用白线缝补了起来。果然,衬衫的袖膀上有一道不起眼的缝补线,江军就是根据这个推断出这件衬衫属于王鑫的。
  被江军这么一说。我也担心了起来,衬衫属于王鑫的话,上面的血迹表明什么,我们都再清楚不过。王鑫可能遇到危险了,心急之下,江军大声地叫着王鑫,跌跌撞撞地四处寻找起来。
  江军太心急了,这件衬衫明显已经浸在水里很久了,就算王鑫真的发生了危险,他现在喊王鑫。王鑫也不可能会听的到。我跟着江军四下寻找起来,我和江军一直期盼着能找到王鑫,但是,我现在又不希望找到王鑫了。
  因为我害怕,王鑫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们翻遍了整个废弃工厂都没有发现王鑫,江军不愿意离开工厂,我劝了很久,他才同意和我往外走。我们在工厂里一无所获,反而找到了王鑫的衬衫,我不敢确定王鑫现在是否安全,但最要紧的事是立刻将衬衫送到警局去进行血迹鉴定。
  上面应该还残留王鑫的dna残留,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证物。
  我们往外走着,江军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刚要问他怎么了,他把食指竖在了嘴前,他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保持安静。江军的意思很明确,他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屏住呼吸,水管破裂了,水滴一滴一滴地滴在满地的积水上。
  我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但是对于江军的反应,我深信不疑,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我以为是错觉的那种感觉,是不是真的。或许真的有一个人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我们的身后。
  “在那!”江军突然大吼一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江军已经往前跑去了。他的手电筒掉在了水里,我赶紧跟上,替江军照明。我还是没能看到江军追赶的那个人,但是废弃工厂里的脚步声的确多了一道。
  那个人跑的很急,脚步踩在水里的声音异常急促。地上很滑,江军丝毫不受影响,一路朝前飞奔着。终于,我们跑出了废弃工厂的大门,只是期待中的光明没有重回我们的视线,天已经黑了!
  月光之下,我们面前的小树林一片幽森,江军已经跑进了林子里。没有任何犹豫,我也跟了上去,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那件湿答答的衬衫。很快,江军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停下脚步,对着树林嘶吼了一声。我让江军追不上就不要追了,我担心江军出事,我也不敢乱跑,我怕江军回来会找不到我。江军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如果在这个时候迷路,会很麻烦。
  “好!”树林里传来了江军的回应。
  我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突然,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道黑影,他就站在我的左侧不远处。我猛地回头,又是他,神秘男人!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装扮,他戴着面具,被刻意压低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额头,他低着头,没有看我。神秘男人还是穿了一套厚厚的黑色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这个动作,深深地刺激到了我的大脑神经。
  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相遇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但是在他使用了那个奇怪的持枪动作之后,我终于回想了起来。杜磊也经常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走路。
  在杜磊和许伊失踪前的那个冬夜,杜磊也是双手插在口袋,低着头和我们一起走在漫天飘雪的冬夜里。
  “你到底是谁!”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神秘男人,他不是江军追赶的那个人,因为他的鞋没有湿。但是神秘男人身上的衣服很脏,显得有些狼狈,连戴在脸上的面具都有些破损了。
  手电筒打在他的身上,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依旧是那尖细而又阴阳怪气的声音,每一次听到这声音,我的心底就很不舒服。那尖细的分贝好像要刺穿我的耳膜一样,尽管他说的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