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贺飞,林浩
  听了贺老师的话,我当即决定,我可以留下来试试——试试“帮他”继承一下他的毕生所学。
  贺老师之前跟林夜阳说的事,并没有向我袒露更多,只说想把他的绝学教给我,通过对我的一番吹捧,由于虚荣心作祟,所以我答应了下来,并且当天晚上留在了林夜阳家里吃饭。
  餐桌上,其乐融融,贺老师根本不客气,抓着一只大鸡腿就吃……真的,我越发觉得他不是个老大爷了,那吃相简直比小慧还猛。
  整个过程中,我都显得怯生生的,好几次都不敢去夹我想吃的菜,不过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自顾自地吃着。
  最后,终于忐忑不安地吃完了饭,林夜阳的老婆负责洗碗,我们三个就坐在客厅上闲聊。当然,往往都是我说一句,他们就能说出几十句来。贺老师说,天龙,你这不行啊,多说说话嘛。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反正闲来无聊,不如跟贺老师讲一下我以前的经历吧。
  说讲就讲,那天晚上,我把我以前的种种经历都说给了贺老师和林夜阳。
  讲的过程中,冷瞳也洗好了碗,就坐过来听我讲。
  最后,我说道:“我应该就是因为那些事,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当时冷瞳的眼神有些闪烁,林夜阳注意到了,直接乐道:“哎,跟你真像啊。”
  冷瞳苦笑:“不一样,我又不内向。”
  林夜阳没有接茬,继续看着我,说道:“你想不想报复他们?我可以帮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其实说实话,心里还是很想报复他们的。我不就是天生力气大了一点吗,为什么别人会把我当成怪物?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我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全都出门被车撞死;有朝一日,我站起来了,我一个一个整死他们!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
  “你看过隋唐英雄传吧?”林夜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里面的李元霸,你知道他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吗?”
  “知道,被强盗吓到了。”
  “对。”林夜阳磕了一下烟灰,说道:“心理学家说过,人类的大脑是很神奇的——曾经有一个医生,把一个人催眠,然后把一个铁片放在了那人的皮肤上,然后通过催眠的方式告诉他,这其实是个烫红了的铁片,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被铁片覆盖着的皮肤,冒起了白烟。”林夜阳一脸严肃。
  我一下就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因为,我确实见识过某个死胖子的脑子多神奇了……”林夜阳阴阳怪气地看了一眼冷瞳,继续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小时候有没有受到过什么打击?如果有的话,你很可能是那个时候,幻想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自己,其实说白了,也可以算作人格分裂的一种。”
  天,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没有逻辑的理论。
  我力气大,是小时候受刺激了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相信没有人能把小时候的记忆,一件不漏地保留下来吧?我当然也是!
  但是,旋即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面上露出狐疑的样子,但很快就消逝了说出来的念头。
  林夜阳注意到了,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啊。”
  我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呃……可能有点另类——我爸说,我出生那年,天有异象,一道金光照入我们的村子,然后我就出生了,再然后我爸就非说我是什么神仙转世。”
  果然,林夜阳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年头,迷信还这么严重啊?
  谁说不是呢,何谓鬼神?
  ——以前的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吃完饭后就不知该干嘛了……试问一下,如果我们也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会干嘛?
  猜想我们是从哪来的……动一动手指,想一想它为什么会动?是不是我们体内的灵魂在控制着它呢?那么,我们死后,灵魂又会去哪?
  等等等等……
  说白了,鬼神就是一帮无聊的人幻想出来的,仅此而已,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迷信过来了,人们已经把这些东西当成了传统,即便知道世上没鬼、没神,但我们依旧会供奉太上老君,这是传统,不是迷信。
  所以,什么神仙转世,我从来没信过。
  “夜阳。”就在林夜阳笑的得意忘形的时候,冷瞳突然面色一变,叫了他一声。
  林夜阳不笑了,疑惑道:“怎么了?”
  “今年是我们离开东浣的第几年?”
  林夜阳不明白冷瞳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说道:“十八年了吧?咋了?”
  听了这话,冷瞳的身子竟然抖了一下,有些惊恐地看着我,说:“你还记得,贺少虎吗?”
  我清楚地注意到,听到“贺少虎”这三个字的时候,林夜阳的眼角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叔,怎么了?”
  “操,我咋忘了!”林夜阳突然站了起来,“刘天龙,天龙……我说这俩字咋那么熟悉!飞子,不试他了,让他走!”
  我直接就懵逼了,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上午的时候不是还说要让我做贺老师的关门弟子吗?现在怎么……我只是说了一句“我爸说我是神仙”,他就不需要我了?
  贺老师也懵了,站起来说道:“怎么了?”
  “你别管了,这事说不清,总之赶紧让他走,明天把他开了,别让他来昌海了!”林夜阳情绪有些失控,大吼大叫起来:“这个人很危险,极度危险!出了事,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贺老师急了,站起来拉着林夜阳就走,转眼间就跑进了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隔着门,我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俩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客厅里只有我和冷瞳两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冷瞳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恐惧。
  从小,我的力气、视力、听力,以及各方面的能力都远超常人,所以,就算他俩是在卧室里面,但我还是听见了。
  “你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不用他了?不用就不用,为什么要把他踢出沧武?”
  “你不懂,跟你说不清楚,总之赶紧让他滚出昌海市,这家伙极度危险!”
  “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啊……”
  “飞子!”林夜阳大吼了一声,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个人留不得,我没杀他已经够意思了!”
  杀我?!
  我做什么了?!
  听到那句话,我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刚才还在一块吃饭,怎么转眼间就要杀我啊?
  里面的争论还在继续,贺老师气急败坏地吼道:“那你给个原因啊!这事关国家安危,一旦做成,我们将一统全国,到时候直接都能把整个国家的地下组织连根拔起,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刘天龙,为什么不用?沧武那帮草包没一个比得上刘天龙的,十个天字班都打不过我,他却能跟我几乎打平!”
  “打平?哼,那是他还没成长起来,你等过几年试试,看你妈的十个贺飞能不能干过一个刘天龙!”
  “傻逼林浩,老子叫贺云飞,别叫老子真名!”
  “喂!”
  之后,便是短暂的沉寂,我知道,贺老师好像说漏嘴了,此刻应该被林夜阳捂着嘴巴。原来他的真名叫贺飞,而林夜阳……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假名呢?
  很快,两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没有先前那么暴躁了:“我不管,我是老大,我说不用就不用。”
  “给个理由!”
  “好,告诉你,几年前在东浣,有个算命的,送给我八个字。”
  “哪八个字?”
  “天龙问世,天下大乱!”
  “切,你还信这个?”感觉贺老师都快疯了:“你大爷的,玩我呢?我不管,就用刘天龙!”脚步声响起,贺老师从走向了门口。
  林夜阳紧追几步,拦住贺老师,吼道:“没跟你开玩笑!我告诉你,之前就是他告诉我小影要出事,当时我也不信,可后来呢!”
  紧接着,卧室门突然发出猛烈的撞击,贺老师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别再提那件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刘天龙真的不能用!”
  几个呼吸过后,贺老师说:“我不信命。刘天龙,我要定了,你别给我找麻烦。”
  “你会后悔的,真的……”林夜阳的语气,充满了绝望。
  几分钟后,两人在卧室抽完了一根烟,打开房门,却发现客厅里只有冷瞳一个人了。
  “他人呢?”林夜阳问道。
  “走了,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贺老师一下就急了:“我去找他。”便冲到房门口开始换鞋。
  打开房门,贺老师回头说了一句:“耗子,别做让我失望的事,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不想错过了。”房门关闭,贺老师走了。
  林夜阳站在原地,满脸愁容。
  冷瞳起身,来到林夜阳身边,像抱孩子一样抱住了他,说:“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没事,贺少虎也没那么准,别太杞人忧天了。”
  “那小影呢?”
  谈到小影,两人都面色都不是很好看,不过很快,冷瞳便笑着反问:“那我呢?”
  “嗯?”林夜阳疑惑地看着冷瞳。
  “他当年不是说我会死吗?我死了吗?”冷瞳面带微笑,尽全力给林夜阳一点安慰。
  可林夜阳没笑,当年的事,他最清楚。如果不是贺少虎后来又帮了自己一把,冷瞳当年早就死了,而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林夜阳到现在都记得,那“乒乒乓乓”敲打棺材板的声音,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我赌不起,真的赌不起……”林夜阳看向了窗外,“你跟我一起,杀了刘天龙,但不能让飞子知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