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叶沐遥话落,自然也不好耽搁,便望了尉迟津一眼,见着后者古井不波的凤眸,当即心下的慌乱便尽数消失了。
  二人一齐到常青院之时,院中正是一片哭闹之声,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都是不断的叩头泣泪,呼喊不停,当真是有些吵闹,让叶沐遥不由蹙眉。
  因着先前便清楚了常青院的情景,叶沐遥此刻的眼眶早便通红,身子微微有些虚软,当真是心伤至极的模样。
  “祖母!”
  叶沐遥忽的便径直跑开了,直接冲入了主卧之中,见着老太太的尸身,当即便是泪流满面。
  ☆、第236章 查探
  叶沐遥此刻奔入主卧,随即便见着了躺在床榻上,已无一丝生机的老太太。叶云起叶云清二人,此刻便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叶云清眸中带泪,但其中的贪婪之色却是不减。而叶云起则是径直楞住了,仿佛成了雕像一般,身上透出一股子阴暗的气息。
  叶云起也并未泣泪,身子直楞楞的跪着,眼眸中分辨不出到底藏着什么,但叶沐遥一对上叶云起的眼神,当即便心下一寒。
  “母亲啊!您怎么便这么去了?留下女儿与大哥在这世上,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叶云清不断哭诉着,叶沐遥被她的声音吵闹的心烦,秀眉蹙着,也不言语,只是佯做出一派悲痛欲绝之色,默默流泪。
  此刻,叶恪与叶乘风也到了常青院。叶恪还好,不过是红了眼眶,但叶乘风见着老太太僵硬的尸身之时,便惊呼一声。
  “祖母!“
  而后叶乘风便径直昏了过去,若不是叶恪扶了叶乘风一把,他便会直接摔倒在地了。
  此刻,倒也并未有人看顾叶乘风这小少爷,叶云起阴沉沉的望着老太太的尸身,而叶云清则是不断的呼喊着。
  “母亲,女儿对不住您啊!若非女儿让尉迟院使给你开了方子,你此刻也不会早早的去了啊!女儿错了!”
  叶云清涕泗横流,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叶沐遥早便厌了,当即便也跪倒了床榻之前,哽咽着开口。
  “祖母,阿津的医术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但您老人家现下仍是去了,到底是何人谋害于您啊!”
  叶沐遥自然是不会任由叶云清往自己身上抹黑,直接将此刻的潭水给搅得一团乱,这样才好让叶云起插手。
  叶云起此刻双目瞪得通红,他现下知道自己已然是完了,所有的谋划都付诸流水,只要一丁忧,朝中之人还有多少能听从他的吩咐。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偌大的端庆侯府,恐怕便会由此陷入了危机之中。
  叶云起自然是不认为老太太好生生的便会去了,所以此事定然有古怪,说不准便是敬王下的毒手!他是信得过尉迟津的医术的,毕竟太医院院使可不是浪得虚名,尉迟津若没有一点真本事,即便有尉迟恒远的帮扶,也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罢了。
  叶云起面色阴晴不定,让一旁跪着的叶云清身子不断颤栗,面色也变得微微有些苍白。不过叶云起此刻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倒也并未注意到叶云清的异样之处。
  叶云清原本也并未想过,一把川贝居然会要了老太太的性命。
  但当噩耗传到她所居的小院儿之中时,叶云清当下便昏厥过去。身旁的丫鬟还以为叶云清是因着悲痛至极所致,谁人也不知她是因着过分惊惧而如此。
  等到叶云清悠悠转醒之后,充斥在其心中的并非愧疚,而是惊恐。她后又仔细思量一番,这才想着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此事推到尉迟津身上,责怪他医术不精,这才害了老太太的性命!
  叶云起现下是恨毒的对老太太下手之人,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当下便道。
  “此事定然要彻查一番!才好让母亲走的安息!”
  闻言,叶云清跪在床榻之前的身子晃了一晃,忙低眉敛目,不敢让叶云起瞧出破绽。
  “沐遥,你现下叫子望来此,先给你祖母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被何人给害了,如此的话,你祖母才能走得安心,咱们也才好将她下葬。”
  叶云起开口时,眼瞳中遍布血丝,硬挺的面孔显得极为僵硬,仿佛不是活物儿一般让人看着便心下发憷。
  “大哥!你莫要扰了母亲安宁!还是早些让母亲入土为安罢!”
  叶云清身为动手之人,自然是心虚不已。所以当叶云起一提查探之时,顷刻之间便变了脸色。
  叶云起也不是个蠢得,见着叶云清如此模样,心下哪里还有不怀疑之理?
  强忍住胸臆间喷涌着的怒气,叶云起丝毫不理会叶云清的言语,拧起眉望着叶沐遥道。
  “你还耽搁作甚?还不快些去将子望叫进来?”
  尉迟津也跟着叶沐遥一齐入了常青院,只不过并未进了主卧中罢了。叶沐遥径直往堂中走去,望着那倚窗而立的颀长身影,当下便轻唤了一声。
  “阿津。”
  听闻叶沐遥的声音,尉迟津转过身,望着面前小娘子带着一丝绯色的眼角,便可知她方才又泣泪了。
  尉迟津心下微疼,但也清楚叶沐遥的谋划,他自然是不能生事的。
  “沐遥,祖母现下去了,你也要节哀顺变才好。”
  尉迟津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叶沐遥身旁。他猜不出沐遥的心思,但却也能分辨的出沐遥的情绪不对,当下便忧心不已。
  望着尉迟津迭起的剑眉,叶沐遥抿了抿红唇,当下便道。
  “阿津,父亲叫你进去,说是查探一番祖母的身体,瞧瞧到底是怎的回事。”
  原本叶云起如此命令,之于死者而言,便是大不敬了。但现下叶云起早便被接下来丁忧三年给激的全然失去的理智,半点也没有为老太太的离世而心伤。
  他现下想的无非是将凶手给揪出来,而后将其狠狠打杀了,这才可消心头之恨。
  闻言,尉迟津微微颔首,便紧随在叶沐遥身后,步入了主卧之中。
  尉迟津入内之后,先是给叶云起叶云清行礼,而后在小心翼翼给老太太查探。死者自然是不必看脉象的,尉迟津便从袖笼中取出针包,抽出一根极细的金针,抬眸望着叶云起,道。
  “岳父大人,小婿现下要将金针刺入祖母咽喉之中,实属冒犯长辈,真要如此吗?”
  听得尉迟津的询问,叶云起面色未变,淡淡道。
  “你动手罢!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你无关。”
  闻言,叶云清身子抖得仿佛筛糠一般,当下便尖利的叫喊一声。
  “莫要动我母亲的尸身!”
  说着,便径直将身子往床榻处扑去,以自己的身躯挡住老太太,不让尉迟津下手。
  ☆、第237章 (改错别字)
  即便叶云清此举称得上是失礼了,但她毕竟是长辈,尉迟津也不好冒犯,当下便为难的望着叶云起。
  见着叶云清反应如此激烈,叶云起也断定了下手之人便是他这好妹妹,直接冷声道。
  “还不快将姑奶奶拉开,若是不将谋害老夫人的恶人揪出来,你们一个个便都去下面给老夫人陪葬罢!”
  叶云起阴瘆瘆的要挟,自然是让主卧之中的丫鬟婆子当下便吓破了胆,一个两个一齐动手,将叶云清的身子给拖了开。
  叶云清虽说是端庆侯府庶出的女儿,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身上劲力自然比不得这些做惯粗使活计的丫鬟婆子,即便是挣扎的有些厉害,最后还是被拖开了。
  见状,尉迟津也不再迟疑,便直接将金针刺入了老太太的咽喉之中。
  过了一会子,尉迟津将金针抽出之时,并未发觉金针上有异样。他身上所携带的金针,底头都是以白银制成,若是有毒的话,自然会让金针底部泛了黑色,但如今针体并未有任何变化,显然是说明老太太并未服下有毒的吃食。
  虽说尉迟津早就知晓叶云清的动作,但他也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另外取了工具,检查了老太太的眼耳口鼻,发觉并无毒物之后,这才对着面色惨白的于嬷嬷道。
  “麻烦嬷嬷将祖母所用的吃食一一道明,我也好仔细分辨一番。”
  闻言,于嬷嬷当即便露出一丝思索之色,颤声道。
  “老夫人今日也并未用些旁的吃食,只是在晨间用了一碗燕窝粥,而后便用药了。往日亦是如此,但老奴却并未想到,老夫人居然会遇害了!”
  于嬷嬷一边说道,一双浑浊的老眼便不断流着眼泪。
  若说常青院中的奴才,哪个最为忠心的话,那自然是于嬷嬷无疑了。叶云起自然是知晓这点,所以也便断定了于嬷嬷并未说谎。
  听得此言,尉迟津微微低头,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再次抬首之时,面上露出一丝寒意,道。
  “劳烦嬷嬷将今日祖母服用药汤的药渣取来,让子望细细辨别一番,看看莫不是汤药出了岔子。”
  尉迟津声音清朗,但听在叶云清耳中,便仿佛夺命的招魂曲一般,当下就让叶云清惊惧的肝胆欲裂。
  “是。”
  于嬷嬷应了一声,便径直下去了。与叶云清擦肩而过之时,愤恨的瞪视着这位早便出嫁的姑奶奶。
  于嬷嬷原本便是个心思缜密的,自然早便见着了叶云清的异常之处,所以也是认定了叶云清便是给老太太下毒之人,当下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过碍于二人的身份,即便于嬷嬷将自己对叶云清的怀疑给道出口,恐怕也只会得着一个诬赖主子的恶名儿,而后便会径直被打入大牢,再无翻身之时。
  于嬷嬷是想给老太太报仇,但她也是清楚,万万不可将自己也给赔上。如若不然的话,老太太所受的苦楚,便当真无人知晓了。
  叶云清眼下被两个粗使婆子给制住了身子,膝盖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现下虽说正值夏日,但主卧之中,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阴森之意,让叶云清膝头磨得生疼。
  “大哥,你快让这两个下贱的奴才放开我!”
  叶云清现下焦急的叫喊着,一张原本还称得上娇艳的面孔,现下变得也有些扭曲,让人看着便心中发颤。
  “闭嘴!”
  叶云起一双凤眸冷冷的扫了叶云清一眼,其中透出那奔涌的杀意,让叶云清有些惊着了,遍体生寒,直接便安分了,再也不敢开口。
  于嬷嬷去了也是好一会子,这才回到主卧之中。
  她将漆黑的药渣以丝帕包住,躬身呈到尉迟津面前。
  “姑爷,所有的药渣尽在此处,请您查探一番罢!务必要让老夫人走的心安!”
  于嬷嬷刻意重重的吐出‘心安’二字,而后便扭过头,望着瘫软在地的叶云清,真真想要活撕了她!老太太虽说对叶云清并非顶好,毕竟她也指望不上出嫁的女儿,但也称得上是极为疼宠了。但凡是叶云清开口讨要的物什,即便老太太欢喜的很,也是要赏给这个出嫁的女儿的。先前老太太对姑奶奶这些纵容之举,真真是将一番心思给喂了畜生!
  世间哪有女儿将自己亲生母亲给谋害的,不孝之女,莫不如从未被老太太给生出来!
  感受到于嬷嬷愤恨的眸光,叶云清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身子微微颤抖,径直低下头,不知所措。
  尉迟津也并未管旁的,仔细的查探药渣,而后便开口问道。
  “嬷嬷,所有药渣都在此处了吗?”
  听到尉迟津发问,于嬷嬷当即便答道。
  “回姑爷的话,药渣奴婢早早便收好了,确实都在此处。”
  于嬷嬷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带着难掩的悲痛之意。尉迟津自然知晓于嬷嬷没有说谎,便径直转过身子,为难的望着叶云起,欲言又止。
  见着尉迟津如此模样,叶云起当即便开口问道。
  “子望可发觉有何不妥之处?”
  闻言,尉迟津微微颔首,将捧着丝帕的手往前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