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珩哥哥,我是你的仇人吗?”
  那样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情。
  若她刚刚是泪朦胧,如今就是眼泪啪啪地往下砸,哭得一张脸上都是泪。
  里面写满的都是委屈,她又怕又惧,却又没这个胆子敢去承认:“我都解释了,我跟忠勇侯家的小姐约好了,她偏要去看状元郎,这才临时将我给抛下了。”
  “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抽泣,洛长安的眼睛里都是泪,却错过了对面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珩哥哥为何要这样对我。”
  往日里她只需一哭,再大的事他也不会舍得责罚自己了,洛长安的语气里满是紧张,仰起下巴透过泪眼朦胧的双眼去看向对面。
  他斜躺在椅子上,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只有陌生。
  “珩哥哥?”
  不死心,洛长安又问了一句,但是她再走上前,这回却是连眼神都看不见了。
  “出去吧。”
  恒亲王挥了挥手,那架势像是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出去,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出去,还是让她出去。
  洛长安咬着唇,推着轮椅往外走,想到什么又转过头,问:“恒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回西北?”恒哥哥自从来了京都之后人就变了,她一点也不喜欢京都的日子。
  她推着轮椅在门口等着,目光里面满是期待。
  陈珩仰头看着门口,外面下着小雨,月色被掩盖在了乌云之下,坐在轮椅下的人红着一双眼睛,目光满是忐忑。
  “日后再说。”
  他低下头,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低头看着桌面:“出去吧。”
  洛长安失落地垂下脑袋,晚风夹带着雨吹打过来,仿佛浑身都湿透了。她推着轮椅往外走,只觉得这晚的风可真冷。
  比西北的大雪都要冷得多。
  洛长安推着轮椅出去,等出了书房的门才被嬷嬷们一把拥住:“小姐。”雨下得大,嬷嬷们给她撑着伞,一边道:
  “马厩的小厮被撵出了王府。”
  轮椅在青石板上瞬间停下,滴滴答答的雨水砸在地上。洛长安推着轮椅,面上煞白:“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难怪他对自己越来越不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买通了小厮,也知道自己一直跟踪他?那他却是什么都没说?
  洛长安惨白着唇,推着轮椅想往回走去:“我…… 我去跟珩哥哥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着他的。”
  洛长安的面上白的吓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手心发冷。
  刚才她说的那些,在珩哥哥耳中听着,只怕是当个笑话。
  “小姐。”嬷嬷推着她往里面走:“殿下都让您回来了,您再回去不是再惹殿下生气吗?”洛长安面上惨白,却只能点了点头。
  她并不想惹他生气,她跟着他去外面是因为他这些天神色不对,她实在是关心。
  “我知道珩哥哥在找一个人。”
  雨下得有些地大了,洛长安的语气里满是苦涩,那枚南珠耳坠还在她手中,她猜想珩哥哥一定是因为想找那个女子。
  甚至因为那个女子,这才不想娶她的。
  眼中闪过今日在茶楼看见的人,洛长安的眼中一阵的迷茫与期待,颤抖着的手收紧:
  “派人写帖子,我要去东宫。”
  她想亲自去看看,那个令珩哥哥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谁。
  她前脚刚走,后脚庄牧就进了书房。
  “殿下。”
  “人已经处理好了。”
  殿下的行踪每日里只有他知晓,一查才知道大小姐买通了马厩的小厮,每日里马车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与殿下说的什么话,全都知道。
  今日就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大小姐的马车就跟了上来,这才一路跟到了茶楼里。
  “越来越过分了。”
  陈珩摇着头,眼中都是失望,洛长安变得如此陌生。说谎骗人张嘴就来。在西北的时候与如今现在这个人,好像是判若两人。
  庄牧看着自家殿下暗地里思索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大小姐都十六了,翻了年又要大上一岁,殿下如今二十四,却还未娶亲他自己是半点都不着急。
  可大小姐不一样,她想嫁给殿下,但殿下却是半分要娶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自然心焦。
  只殿下是男子,他自然不能体会这些。
  “殿下……”庄牧想替大小姐说一句,殿下若是不想娶,趁机早点跟大小姐讲清楚。
  然而,才刚开口,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户中飞了进来。
  暗卫跪在地上行礼,道:“殿下,奴才查到那画像在哪里了。”如意馆中,洛太妃的画像无影无踪,一张画像的踪迹都寻不到。
  恒亲王这段时日派了无数的人口去查,但如意馆可是在皇宫,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
  洛太妃入宫之后的画像,基本上是寻不到了。
  倒是被她查到有一张选秀时的画像在外流落。
  “画呢?”
  恒亲王立马站了起来,手中的毛笔也忘了放下来。
  “如……如今画像留在东宫。”毛笔底端一滴墨砸了下来,滴在了雪白的纸上。
  立马就成了一团黑墨。
  “你说洛太妃的画像是太子拿去了?”
  “他拿洛太妃的画像做什么?”
  兵书上的字被墨水遮盖住了,瞧不出下面的字。恒亲王放下毛笔,手指上都是墨汁却是来不及擦拭。
  “不是。”
  侍卫们在地上摇了摇头,哆嗦着吐出三个字:“是……是前太子拿去的。”
  在众多皇子中,恒亲王排行第三,当今的太子排行第二,他们上面其实还是有位大皇子陈琅。
  陛下与皇后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
  只不过,七年前,前太子陈琅死在了扬州,与当年的洛家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有人传闻是因为大皇子结党营私,谋权篡位。
  陛下亲自下令,宫中不可提前太子的名字,不可说前太子的话题,有关于传闻,名字,哪怕是半个字都不能提,违反者斩立决。
  陛下如此狠心,却没牵连其前太子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
  同年,晋封二皇子陈琢为太子,迎陆家嫡出大小姐为太子妃。皇后娘娘才能重新享受天下最大的殊荣,太子依旧是她们陆家的血脉。
  “大……大哥……”
  许久没有说出这两个字,忽然说出口有着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恒亲王坐了下来,一张脸上眼神之中都是惊涛骇浪:“当年,大哥拿洛太妃的画像是做什么?”
  ——
  马车一路行驶到皇城,快到东宫的时候却是看见了前来候着的秦嬷嬷。
  秦嬷嬷站在宫门口,双手放在胸腹面前,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
  “太子殿下,娘娘邀您过去一趟。”
  淑贵妃如今久不出宫,低调了不少。太子有段时日没来正阳宫请安了,只觉得这儿的花草都变得鲜活了。
  皇后一早就知他要来,早早地就在佛堂等着。
  屋子里泛着一股檀香,太子低头喝着茶,只觉得鼻子里那股檀香味越发浓郁了些。
  “太子来了?”
  皇后在佛堂念着经,听见声响走了过来,她未施粉黛,穿着一件素衣,整个人却还是显出皇后的尊贵与威严的气势来。
  “母后。”
  太子起身行礼,一只手却始终藏在了袖子里。皇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让人坐下。
  “你许久没来母后的宫中了。”太子前段时日在忙科举之事,如今殿选结束,一切倒是尘埃落定。
  “多谢母后宽容。”
  皇后摸着手腕中的佛珠,来回数了一圈才道:“如今的新科状元郎倒是你宫中那位姜承徽的兄长。”
  东宫中的一切都瞒不过皇后的眼睛,何况,这事闹的这样大。皇后如今才问,显然也是因为状元郎的事。
  “是。”
  太子点了点头:“姜承徽是永昌侯府的庶女。”
  “新科状元,正是在陛下面前得宠的时候。”手中的佛珠放下,皇后低头喝了杯茶,这才淡淡道:“ 姜承徽纵使犯了再大的错,惩罚一下也就过去了。”
  她今日过来,是来给姜承徽说情的。
  太子需要朝中大臣的扶持,姜家的势力威胁不到陆家,何况,如今还有这么一位得利的哥哥。
  太子眉心皱了皱,面上似是带着不悦:“姜承徽霍乱宫中,诬陷她人,这样的人儿臣实在是不能留。”
  “本宫听说了。”
  皇后像是早就知晓他会说什么,眉眼溢出一丝笑意来:“听说你十分喜爱那位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
  那一瞬间,太子的眉心整个狠狠地拧紧,飞速地闪过一丝寒意。只片刻之后,却是又恢复了平静,让人抓不住半分的异样来。
  “母后说笑了,儿臣不过是多去过几次罢了。”月白色的华服垂在金檀木的还圆桌上,他执着茶盏,眉眼透着两分笑。
  “哪里称得上什么喜爱不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