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因为是最后一次彩排,为保万无一失,完美娱乐特地大手笔地让所有人按着台本走了一次,包括灯光和乐队,统统上场。
  再加上中间几个小细节的反复纠正,楚楚作为压轴的选手,整整等了四个多小时,才等到她上场。
  这个时候,整个制作团队已经被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给折磨得十分疲惫,就连乐队奏起乐来也显得无精打采。
  有生之力加成,精神奕奕的楚楚在一片萎靡中,简直就像是八百瓦的灯泡一样醒目。
  就连刚才扯嗓子吼到喉咙嘶哑的导演,眼前都是一亮。
  好体力对任何一个岗位来说,都是加分项,尤其在想成功就要当劳模、当劳模未必能成功的娱乐圈,这更是娱乐人必不可少的一项素质。
  而这份看好,在楚楚开嗓之后,更是多了惊艳。
  “失去他埋头苦恼,因为发泄有疗效。
  生了病感冒吃药,因为上班要起早。
  可以哭却选择笑,不想让他太骄傲。”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音响的放大下,奇异带了些自言自语的意味,随着那低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响起的,是人们面前缓缓展开画面。
  在爱情中受了委屈却勉强独立的女子,消失不见的情人,辗转反侧的夜晚……
  “不想大吵大闹,只想有人抱。
  爱得不够的情人,只喜欢我笑。”
  强忍的眼泪,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奔涌而去,然后挺直腰背,认清现实,明白只有值得的人,才会看到自己的眼泪,而那些会让你哭的人,只会一次又一次让自己伤悲。
  短短三分钟,在场众人仿佛经历了一段情伤之后重新站起的心路,心酸不已与如释重负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升起,让他们都感觉到胸腔鼓胀,有一种亟欲宣泄却不知如何表达的激动在身体里翻滚,让他们只能用力拍掌。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种眼镜发胀的感觉缓解下来。
  无疑,楚楚不是选手中最有歌唱技巧的人,甚至她不是所有选手中声音条件最好的人,但她的歌就是有这种魔力,能够让人沉醉其中,感同身受。
  楚楚从全心投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大片淡黄色的光晕把自己整个手掌笼罩其中,再一抬眼,整个演播厅都被这种淡淡的光晕给填满了,顿时一惊一愣。
  然后她就笑了……果然选择这条路是对的。
  唱歌不但能够完成虚弥境给她的任务,得到那些神奇的能力,还能这样和所有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让那些无人可说、无法出口的情绪通过音乐与人共鸣。
  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这个世界有许多许多的人关心着她,陪伴着她,她也再不是那个无足轻重、从不被人放在心上的傻瓜,而是阳光下的宠儿。
  楚楚笑得甜蜜,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满足感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几个舍友回的宿舍。
  “乔乔这是被自己的歌声给美得傻了么?”华果果也是被楚楚歌声给惊艳的一个。虽然听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听到,那种直击人心的震撼感却只增不减,只是她年纪小,对这种情伤没有切身体会过,惊艳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会她叼着个鸡腿子,咬一口看一眼兀自陷在自己情绪里的楚楚,含糊不清地念叨:“不过乔乔唱歌好厉害,我觉得比瑶瑶姐还厉害……瑶瑶姐,有没有觉得心里酸酸的。”
  孟瑶君像是对待杀父仇人一样地啃着手里的烧鹅。
  就算定位不同,就算她性格爽利,可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之前从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姑娘把自己比下去,她这样的天之骄女要是一点小别扭都没有,那肯定是在说谎。
  她在音乐这个圈子里,不是没见过像楚楚这样凭着歌声感染力动人的,也不是没见过一首歌唱哭听众的优秀歌手,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长的一块,像楚楚这样从《故国》到《失恋事小》,各种风格游刃有余,还都能唱得人潸然泪下的……她是真的很难不嫉妒啊!
  这会被华果果一说,她也坦然承认:“快酸死了好么!我愿意用我二十斤肉换她这天分啊,好鸡肚好鸡肚,嗷嗷嗷嗷。”
  未来的天后嗷起来,声域辽阔,音质清亮,极有穿透力。当下就把楚楚的目光给引了过来,她刚刚是在心里回味先前的充实感,但舍友们的话,也没漏下——所以说虚弥境对她好,有生之力护持的身体,连无意识的记忆都能一翻就有,过耳不忘。
  她先看了一眼手上的片片青光,确认其中一抹源头正是出自凶狠啃肉,嗷嗷叫个不停的孟瑶君,顿时放下了心,白皙小脸讨好地凑过去笑:“瑶瑶姐。”
  “哼。”孟瑶君把最后一口肉咬掉,随手将骨头丢到桌上,油爪子就抓上了楚楚白嫩嫩、香喷喷的小脸蛋,使劲揉:“小丫头,居然敢把我比下去!明天我要和你决斗!”
  油手在脸上拧了又拧,把楚楚一张漂亮脸蛋揉成了嘟嘴,声音也被挤得变了调:“伦家米天和你不素一个组捏。”
  “她说啥?”华果果求知若渴,一个劲地捅旁边的单玉秋。
  单玉秋人秀气,啃猪蹄也啃得十分优雅,如果忽略面前一大堆的白骨头,堪称一副美景:“她们歌手组人最多,共有十二个,分三组选三人进决赛,她们两不在一个组。”
  华果果点头:“还好。”
  孟瑶君也就是喊喊,她虽然心里有些发酸,但素来是个光明磊落的性格,还没有哪种见谁不好就想把谁踩下去的红眼病。
  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真正的强者不在打压对手,而在提升自己。对手倒下了一个,还会再有另一个,但如果是自己站在顶峰,那么就只有别人追赶自己的份。
  这次分组把两人分开,她心里也很开心。如果可以,大家一块晋级,以后守望互助,那才好嘛。
  但这会实话可不能说,孟瑶君继续捏:“那我们私斗!明天我要和你拼,拼……拼酒!”
  华果果唯恐天下不乱,连连拍手:“好啊好啊,要是我们都进了决赛,那就是庆功酒!”
  “未成年人,喝酒关你什么事。”左文对着桌子正中的猪蹄吃蔬菜,心里真是酸。
  华果果瞪眼。
  ☆、第21章 圈圈21
  闪亮新星复赛在众人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于晚上六点正式开录。
  后台剧务左转右绕,化妆师见缝插针替选手补粉,楚楚几人手握着手,在后台等上场。
  上场在即,孟瑶君心里也有点紧张:“小乔,我的发型乱没乱?”
  “就你短毛,再乱也不能开出朵花来。”楚楚还没开口,康薇薇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就在几人身边响起来。
  孟瑶君立刻把些许紧张抛到一边,双眼一睨,气势全开:“康同学,我都不知道你爱我如此深,比赛都快开始了你还有功夫来和扯皮,你家白莲花怎么又忘记把你栓好了?”
  康薇薇精致的脸发青,纤细的食指点着孟瑶君半晌,才狠狠咬牙:“你少得意。上一次比赛你给我下泻药,害的我赶不上决赛,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会我就在赛场上打败你,让你知道谁才是b大歌后!”
  “嗤。”喷笑出声不是孟瑶君,而是左文。
  上次后台的争执,康薇薇和左文也算是结了怨,这会自己发出挑战宣言,对方这种反应让康薇薇看向左文的目光更加不善:“还有你!别以为你是模特组的,我就不能压你,你最好能进决赛,到时候我就让你知道谁是真正的闪亮新星!”
  左文看都不看她,拉着楚楚帮她补妆。
  完美娱乐对复赛虽然重视,到底不能把所有力气都放在这里,化妆师只有两个人,却要应对二十个选手,这种面上脱粉,唇上掉色的时候也就只能靠选手自食其力了。
  左文有个专业的老娘,论起化妆技巧,在整个宿舍里,只有戏曲出身的单玉秋能够与她媲美。这会楚楚就乖乖闭着眼睛,任由对方给自己扑粉。
  康薇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楚楚脸上,顿时心火更旺。
  昨天她也听到了这村姑唱的歌,就算她自视再高,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村姑能够进入复赛,的确是有些实力。再看那张脸,也能入目,可村姑就是村姑,还整天狗腿巴巴地跟在孟瑶君那个卑鄙无耻的凶女人身后,简直是自甘堕落!
  想到这里,她就手痒,想要再推对方一把。但看到对方并排站着的五个人,再想想孤身一人的自己,还有小莲昨天晚上和自己说的话,终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只朝睁开眼睛的楚楚冷笑一声:“你这种野路子,我懒得和你计较,反正你也走不远。”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只留下孟瑶君与左文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乔乔,你一会比赛的时候小心些。”孟瑶君是第一个上场的选手,就算她心里有猜测,也来不及和楚楚多说,只把她拉到角落小声嘱咐了一句:“康薇薇就是个棒槌,白瞎了她天分。但洪莲那人……你一会不论是喝水还是吃东西都注意一些,别人递给你的就不要碰了,知道么?”
  楚楚虽然蠢,但好歹也是多了二十年阅历的人,一听这话,再联系刚才康薇薇看向自己的恶意,顿时一惊:“我们就是绊了下嘴,她们就恨成这样了?”
  孟瑶君一撇嘴,来不及说话,就被一脸汗的小助理给拖走了。一同被揪走的还有单玉秋和华果果。
  左文走过来,把她脸上的浮粉给拍掉:“行了,我在呢。我们两最后上场,到时候就好了。”
  楚楚开心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她们两就真的安静坐在后台,一个刷手机,一个砍西瓜。眼看复赛就快到了尾声,气氛沉凝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阵惊呼。
  “啊,老鼠!”演员组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女生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被安了弹簧一样,不断原地蹦跶:“怎么又有老鼠!”
  楚楚皱眉,脑中想起当初刚刚住进宿舍的时候闹得那出,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就算节目组再想增加爆点,也不会同一招数用两次,更何况这次复赛完美娱乐投入巨大,把选手们的状态给吓没了,损失的可不单单是选手自己,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公司会做的。
  所以,是她当初的另一个猜测。
  真的有人在借机捣乱,想要恶性竞争?楚楚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就大喊不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挺身挡在了左文身前……要真有人想要趁机对别人做些什么,她的力气大,还有生之力护身,可比左文要强多了。
  这些日子,这些姑娘帮了自己那么多,遇到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只顾自己。
  楚楚努力让自己忽视自己哆嗦的腿,眼睛偷偷地看着手指,想要看看是否有代表厌憎的蓝光出现。那人要捣乱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如果是针对别人,那估计蓝光不会出现,而且如果对方只求利己,对她们不带其他感情,那她的金手指也用不上。
  楚楚有些着急,正想着是不是先和左文躲出去,要比赛的时候直接上场,就感觉到身后的左文低呼一声,然后就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楚被撞得身体失衡,眼看就要面朝下扑倒在地,这时候护持身体的力量又一次发挥了功效,竟然在电光火石一瞬间,聚在了楚楚的掌心,发出一层淡淡的、只有楚楚自己能够见到的白光。
  楚楚闭眼伸出手掌抵住地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揉了揉手腕,只是有些发酸,并没有受伤。
  她来不及庆幸,扭过头看向左文:“阿文,你怎么了?”
  左文不是一惊一乍的性格,论起稳重,说不定连孟瑶君都比不上她。突然跌过来,一定是除了意外了。
  左文面容发白,额头上涔涔冒着冷汗,捂着右脚脚踝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楚一急,连忙上前拉开左文的手,果然见到脚踝一片红肿,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缸里起出来的水萝卜,说不尽的凄惨。
  好端端的,左文还站在她身后,怎么会扭了脚。她是模特组的选手,一会才能展示的环节肯定是要表演走步,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走秀!
  左文心里也清楚。想到刚才一片慌乱之中,自己的高跟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中就是一抹冷光,她猛地抬头看向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康薇薇,因为疼痛有些发红的眼睛带出滔天怒气……刚刚这个女人就从她们两的身边跑过去,一定是她!
  决赛的名额只有八个,其中三个歌手,两个模特,两个演员,还有一个是主持。
  她与康薇薇虽然闹得不愉快,但实际上并没有利益冲突。这女人无端端地怎么会跑来冲她下黑手?
  左文咬牙忍痛,脑子里迅速过着刚刚那一刹那发生的事情,然后目光猛地投向了正在小心揉着自己脚踝的乔楚。那疯女人的目标是小乔?
  刚刚小乔护在自己前面,如果把自己绊倒肯定会带累乔楚,运气好一点,让她正面朝地,压在底下说不定还能磕破她的脸……对比之前这女人说的话,其用心简直险恶!
  左文心里暗暗发狠,这场比赛结束,迟早有一天,要把康薇薇这个女人整得没法在娱乐圈立足!
  左文心里发狠,楚楚心里则是发急。
  左文的脚踝肿得实在厉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复原,除非她也有自己的体质,能够得到生之力无时无刻的护持滋养,可这明显不可能。如果她的生之力可以作用在别人身上就好了,凭那股力量的强大,不用二十分钟,就可以让左文恢复的!
  对了,生之力既然可以作用在花种上,又可以覆在她身体各个部分,未必就不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啊?
  她眼前一亮,连忙快步走到桌子边,从自己包里翻出一瓶药膏当做遮掩,再走回左文身边:“阿文,这是我家里的土方子,跌打用它有奇效的,我帮你试一试,好不好?”
  左文对自己的伤最清楚,已经是认了栽:“不用管我了,你好好准备,别被那个坏女人比下去。”
  楚楚难得执拗一次,摇头不理左文的拒绝,挤了药膏,双手合拢,在左文受伤的脚踝上揉了起来,暗地里却是调动身上各处的生之力,投注在掌心,用她和那股力量之间微薄的联系指挥着那些光点不停地、顺着左文肿起的肌肤渗透进去,慢慢冲开对方肌肤下的淤血,温和而有生机的力量慢慢透入肌骨。
  左文刚开始因为疼痛和失落没来得及阻止楚楚,可随着楚楚手掌的揉动,一股温热感顺着伤处漫开,居然将先前的痛感给压下去了。
  楚楚把身体里的生之力耗了一小半,总算感觉到阻止力量渗入的那些淤血都散开,不由展颜,可这一抬头,就看到左文又惊又疑的眼神,顿时脑子一清,暗叫不好。
  糟糕,生之力的效果太好,才只是揉了揉就把肿的和萝卜一样的伤处给治好了,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楚楚脑子轰地乱成一团,还好身体里还有一半生之力,替她维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并安抚她的情绪,让她迅速定下神来。只是不善说谎的缺点在这个时候,却又一次暴露了出来:“阿文,我……这个药,就是……”
  “小乔,你这药真是太好了!”还没等楚楚把话说全,左文就先一步站起来,拍着楚楚的肩,声音柔和:“刚刚还崴了一下,微微有些疼,还担心一会走台的时候会影响发挥呢,没想到你这药冰凉凉的,涂了一会就不疼了。”
  刚才跌倒的时候只有两人看见了伤口,这会大家听左文说只是一点小伤,涂了药就好也没继续关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剧务和助理冲进来抓走的老鼠上:“奇了怪了,怎么这宏业集团的屋子里老是有老鼠,这个问题,节目组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