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唯有自己的心,在滴血。
  刚刚自己只是脸上缠着纱布就已经吓跑了人,这要是拆了纱布,还不把她当怪物看。冷凉从指尖蔓延到了脚底。
  别说是给爸爸报仇,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忽然,她的心一横,走到了马路中央。
  颤颤抖抖地抬起头,她硬生生憋回了泪水,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老天,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一辆银白色的斯柯达从拐弯处驶了过来。因为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所以车速也比较快。
  “快让开,让开!”一个低头穿着白色宽大病服的人正张开双臂冲着汽车迎面而来,权少棋看见急忙按起了喇叭。
  “让开,让开!”
  冲来的人就如一只扑向火烛的蝶,义无反顾根本就没有理会汽车狂按的笛鸣和湮没在笛鸣下的大声呼喝。
  时间急促,好在街道没什么人,他立即向右猛地一打方向盘,躲过了即将发生的一场惨剧。
  车子在旁边嘎然而至,顾悦城的心空荡荡的,看,老天爷对她也够残忍,死,都不给她个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她嘴里喃喃着就这么站在马路中央。
  “你是成心不想活了吗?”权少棋下了车,冷着脸看着面前侧身昂头望天的人。
  缓缓地转身,面对眼前身穿笔挺蓝色西装,绅士风度极佳的陌生男子,顾悦城忽然笑了。
  “是的,我不想活了。”掀开纱巾,她无比平静。如果这个死法死不了,她也会寻找其他的办法。
  权少棋只是皱了皱眉头,轻描淡写地问:“是毁容?”
  男子没有害怕,也没有转身走掉,这却让顾悦城情绪彻底崩溃,她大声哭着:“是啊,你怎么不走?你为什么还看着我?是想嘲笑我是不是?是不是?”
  权少棋走近,看着宽大病服中包裹着瑟瑟发抖的人儿,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孩正在房间里狂砸东西,所有的杯子,枕头,衣服全都撒了一地。
  “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被人嘲笑,也不想你再来同情我!你走啊,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女孩边摔边激烈地哭喊着。
  他略略失神的片刻,顾悦城已经背身,慢慢朝着另一个方向去走。
  “喂,跟我走吧。”权少棋跑上前,伸出手去。
  “跟-你-走?”脚步迟疑地停住,她定定看着他,男子神色安然,右手伸在半空,没有丝毫的嘲弄之意,
  “是的,跟我走!”权少棋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句。
  正文 30、揭开伤疤
  精益整容诊所。
  头顶的大灯亮光啪地一下全部打开,强烈的光线让顾悦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看到的已经是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雪白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房间里静的没有一声杂音。
  “你,准备好了吗?”权少棋缓步上前,低头温和地蹲下身对着睡在手术床上的顾悦城轻声问。
  “我,我有点怕。”顾悦城垂下头,不安地用手捏着衣角。这个陌生的男子说能帮到她,首要的就是要先看看她的伤势。可是,可是她心里却慌乱而害怕,不敢面对。
  万一拆开纱布,她没勇气面对这张脸怎么办?更或者,让眼前这个温和如玉的绅士男医生看到那不堪的容颜,根本无力挽救,更会让她身心崩溃。
  “别怕,相信我。”一双温暖而干燥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
  那双手,似乎有着安定心神的魔力,她忽然觉得所有的慌乱都被他给压了下去。
  呼气,吸气,终于她闭上了眼睛。
  “那我开始了?”小声的询问后,权少棋拿起已经放在托盘上的工具,熟练地套上了白色手套。
  “好。”与其备受折磨,顾悦城闭上眼睛,干脆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眼前的男子。
  小心地把外层的纱布一圈圈撕开,直到剩下最后一层纱布,权少棋才拿起小镊子,用已经浸泡过无菌生理盐水的卫生棉,沾拭着皮肤和纱布贴合的地方。感觉到她身子轻轻发抖,他的动作更加仔细轻柔。
  “好了,如果你害怕,就先不要睁开眼睛。”权少棋微微一笑,他遇到的患者,到了这一刻都会紧张,作为医生,他理解此刻她的所有的担心和恐惧。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权医生,我承受的起。”
  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水般清澈,权少棋的心不由一怔,他深深吸了口气,拿起镊子小心地慢慢掀开了最后一层纱布。
  入眼的是光洁的额头,还好,权少棋心轻轻为之一松,看来没有多么严重。接着看到右脸,一颗心沉了下去。
  左脸的皮肤并没有被灼烧多厉害,但是右脸从上直到耳下,一片暗红的结痂。那么深,那么重的颜色,让他不由眉头紧皱,手里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怎么,很严重吗?”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顾悦城死死盯着权少棋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她的声音那些小,就如轻飘飘荡在空中的风筝,无力,恍惚。
  权少棋不忍地点了点头,残酷的事实就是,如他从她口中了解的一样,浓硫酸已经侵蚀了皮肤的机理层,很难再恢复。
  医生的点头无疑宣判了最终结果,顾悦城硬是憋住了要流出的泪。丑陋,已经摆着这里,再哭,会让她的形象更加不堪。
  紧紧地咬住嘴唇,撇过头,她不愿意再以丑颜面对任何人。
  空气似乎凝固了,沉默让整个手术室更加静谧的可怕。顾及到她的伤,他今天没叫助手进来。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权少棋背过身去。越是表现坚强的人,越是有颗脆弱的心。他出于同情想帮她,可是自己技术再高,国内的条件就这样,即使整容,这个女孩的右脸今后也是会留下严重的疤痕。
  “权医生,谢谢你,我,我走了。”顾悦城从手术床上下来,拿纱巾遮住右脸,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