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是是是,咱们直接认输得了,这样天下人才觉得公平,不然咱们赢了,别人都要说是她们碍着咱们公主的身份,不敢赢!”普安冷飕飕的说完,又补道:“反正燕郎不希望咱们赢,”再瞥孙结香一眼,冷笑,“青郎也不希望咱们赢。”
  孙结香轻轻一笑,也不在意她的话,继续擦拭着球杖。
  襄城也不再说话,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参加比赛,这个妹妹从来都只顾自己,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
  那边闹了矛盾,楚言这头相处和谐,阮珍让她注意着普安,担心普安急着赢,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武阳也在一旁让她上场后尽量避着普安,前两场激怒普安是好事,最后一场指不定会狗急跳墙。
  楚言一一应下,又觉得她们多心,大庭广众的,普安再生气也得顾及皇家颜面,能做什么?
  最后一场比赛终于开始,一上场李飞迎就一马当先抢到了球,用力向球门方向打去,阮珍早已在远处等着,见球飞落,侧身弯腰,用力击去,只两个接力,第一球就顺利入门。
  观台上一阵惊呼伴着男子的口哨声,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激烈,竟有压倒之势。
  普安气的甩了下手,却忘了手中握着球杖,这用力的一甩,打到了马肚子上,马受惊撒腿跑了起来,她惊呼一声,使劲拉着缰绳,好容易才控制了住了马。
  兰陵追上去,忧心的问:“阿姊可还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普安喘息着平复紧张的心情,闻言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一边儿去。”
  她还能骂人,那就是无事了。兰陵抿了嘴,默默的骑马离开了她。
  普安的状况长公主也看到了,正要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见她又策马而驰,便止了念头,这时候无论是休息还是换马,都是她不愿意的吧!
  普安当然不乐意,方才她看的仔细,她出了点儿意外,赵怀瑾也未曾看她一眼,视线还是一直在楚言身上。
  她越想越难受,甚至生出了委屈感,今天的比赛皆由他而起,他却一点儿表示慰问都没有,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楚言,也不怕被人笑话!
  “十一姑姑!”孙结香急声唤她。
  她回神,见球已到跟前,正要去打,横空出现一支球杖扫走了球。
  “哎!”她抬头一看,一瞬间怒火蹿上心头,骂了脏话:“你——混账!”
  楚言本是要继续追击,听到她这话顿住,转头看向她,见她眼中生了恨意,觉得好笑:“比赛而已,十一公主何必如此较真?”
  “我较真?”普安目若寒霜,“较真的不是你吗?刚刚甩了青郎,随后就求着燕郎给你找了好帮手,可不比我较真的多了!”
  她的话真是没一句好听的。
  楚言淡道:“十一公主多想了。”
  “我是少想了,”普安面带鄙夷的瞧着她,歪曲道,“你故意跟青郎比赛,闹出那番动静,让大家笑话青郎,是为了激怒我,好让我乱了心神,输掉比赛,是不是?”
  楚言暗舒口气,压住差点溢出的好笑,道:“现在还在比赛,不是闲聊的时候,公主大量,恕明河无礼,先行一步。”话刚说完,马就往前跑了去。
  普安没动,而是往赵怀瑾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离得远,但她能感受到那双清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不愠不火,无甚温度,却让她心里一寒。
  一匹马停在了她身边,清悦的声音道:“十一姑姑在想什么?”
  普安瞥了她一眼,道:“没事。”
  孙结香目露担忧,道:“虽然青郎不在乎咱们,但姑姑不要再走神了,这是击鞠,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被伤到了,或者伤了别人,上一场我就差点伤到阿楚。”
  普安听得刺耳,不在乎咱们?她咬了牙,心里暗道怎么就不顺势把楚言的手打伤?嘴上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走吧!比赛呢!”
  孙结香叹气,真是拿这个姑姑没办法。
  普安没行几步,就见投入赛场的楚言又一次准确入门,赢得一分,她心里不痛快,想到孙结香的话,心思一动,看着笑容明媚的楚言,眼神倏地冰冷。
  第45章
  楚言正把球传给武阳, 普安赶到,中途拦走了球,但有李飞迎在, 这球在孙结香手里被截住, 又一次一击入门。
  普安却没有再心急浮躁,而是跟襄城配合起来, 攻守有略。这让襄城放了心, 如此下去, 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李飞迎也收敛了气势, 想着最终的结果弄个勉强而胜就行。
  楚言几人会意, 与襄城四人胶着起来。
  观台上不知哪家娘子又给赵怀瑾送来了茶点,直看得阮珩等人嫉妒不已,赵怀瑾对这些茶点不看一眼,所以全部进了阮珩三人的肚子里,阮珩还偏要让韩仲安也吃。
  韩仲安哪好意思,连忙推辞,故作认真的看着比赛。
  孙常华“咂吧”着点心,状似疑惑的问道:“韩兄, 武阳县主到现在进了几球?”
  韩仲安下意识的要答, 又猛然顿住, 看向孙常华礼貌的笑道:“说来惭愧, 李二娘子的击鞠术太过优秀,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与李二娘子比试, 估计也胜不了,所以其他的事情有些忽略了。”
  阮珩不明白孙常华为什么这么问,遂看了他一眼,后者眼睛看看韩仲安,再向场中某处斜了一斜,阮珩立时明了,阴笑着点点头。
  鄂王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的,朝他们一人丢了一颗杏仁,嫌弃道:“整天你们脑子里都不知道想的什么。”
  阮珩“嘿嘿”笑着靠近他:“你这个榆木脑袋当然不知道了,等你开窍了说不定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他问。
  阮珩正了身子,轻飘飘道:“偏不告诉你。”
  鄂王也不稀罕,专专心心的看比赛,这最后一场了,茜茜就要赢了。
  沙漏过了一大半,李飞迎朝她们点了下头,现在的分数比襄城她们只多了一分,再进一球,赢得不悬殊就行。
  襄城上前挡住李飞迎,兰陵趁势从阮珍手里截走了球,前面的普安叫道:“给我。”
  兰陵手一反转,把球传给了她。
  普安接到球,击打的力道并不大,而是追着球往前跑,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迎面截击的楚言捕捉到了她不同寻常的笑意,心下惊疑,往后一看,武阳和孙结香正往这里赶来,再回首便看到普安已经扬起了球杖,那姿势是要发大力击球,看似是要传给孙结香。
  半山腰凉亭里的宫阑夕猛然站起来,走到边上,凝眸盯着校场。
  定国公惊讶,也走到亭边,仔细的看着下面。
  普安眼神冰冷,手里的杖头打上木球,发出响亮的“砰”声,球速度极快的朝楚言飞去。
  楚言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黑影,脑中闪过她刚刚的冷笑,几乎是立刻的侧了身子,“咻——”的一声,球擦着她的耳边飞边。
  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来不及发出惊呼,就听到“嘶聿聿——”的马叫声,伴随着女子的尖叫。
  被楚言躲过的球击中了孙结香的马,马受惊乱奔起来,孙结香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几欲坠落。
  “五娘!”武阳就在她身后,不妨这突发事情被孙结香的马撞上,一下子从马上摔落。
  “啊——”孙结香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而马似乎更加惊怕,前双脚离地嘶鸣起来,孙结香拉不住缰绳,“嘭”的坠了马。
  马倌见势不对,早已经狂奔而去。
  长公主面色刷白,急道:“快叫医官!”
  观台上一阵骚动,孙常华跳了下去,往场里跑去,阮珩几人紧接着跟去。
  “阿秀,五娘!”楚言急忙下马跑过去。
  受惊的马在原地踏着蹄子,眼见就要踩到武阳,楚言拿着球杖挡去,马蹄力道极大,直接踩掉了球杖。
  李飞迎及时赶到,扯过缰绳,将受惊的马扯到了一边。
  楚言松了口气,手上的痛意传到大脑,她愣住。
  阮珍襄城也赶到了,慌忙的过去想扶起她们,但摔的太严重,两人一时都动弹不得,浑身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脑子里也是懵的。
  “血!谁受伤了!”兰陵惊道。
  阮珍看到地上的血迹倒吸一口凉气,往武阳和孙结香仔细看去,并没有见到她们身上有伤口。
  “茜茜,你的手——”从校场外赶来的鄂王叫道。
  原来地上的血是楚言的,她的右手食指在刚刚阻挡马蹄时再度裂开,鲜血“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
  鄂王想拿出手帕给她包扎,却没有找到,正想撕了衣袖给她包上,赵怀瑾递了手帕给他,他接过,赶紧给她的伤口缠住。
  赵怀瑾虽在看她,但保持着距离,似乎是记得上次的赌约,离她远一些。
  普安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一团糟乱。
  江王也到了这里,轻喘着气道:“三郎、四郎把阿秀和五娘背起来,先回厢房里。”
  孙常华默不作声的抱起妹妹,路过普安时眼神冰冷的扫了她一眼,早不顾什么身份辈分。
  定国公怒的一掌拍在石栏上,他在高处看的仔细,这普安根本就是故意的!混账!混账!上一次碍着她的身份忍了下来,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还敢行凶!若不是孙女说了,他都要认为前世杀了孙女的人就是她普安公主了!
  宫阑夕不似定国公盛怒于表,只是面色寒冷如冰,一向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阴沉不定。
  定国公转身欲下去,无意间瞥见校场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悄然离去,他愣住,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魏王等人在厢房外等候,走廊里一片沉默,普安不敢进屋,在最后面绞着手指,面色惊慌,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除了魏王妃在她身边偶尔让她别慌,其余没有人安慰她,都在等里面的消息。
  厢房里,武阳和孙结香已经回过神,她们的胳膊和腿上有几处擦伤,其他大的伤口倒没有,更多的是受了惊吓。
  周医官给她们把了脉,开了安神药,说明日她们会全身酸疼,都是正常反应,这样的摔落是牵动全身的,三日之后会逐渐减轻。
  众人松了口气,幸好没事。
  楚言的食指再度被包扎起来,绷带包裹的看起来很严重。
  阮珍问她要不要让医官也把脉问诊,她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
  赵周氏冷眼甩了楚言几记,真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人!倒是赵望月注意到染了鲜血的锦帕,上面绣的是竹枝纹。
  长公主放下了心,叫了魏王进来,道:“两个学院的比赛是进行不了,让他们都散了,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和孙四郎等阿秀、五娘休息好了再走。”顿了下,又道,“四大王记得进宫,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圣上讲明。”
  虽喜怒不辩,但她的言辞中透着冷淡。
  魏王连忙应下:“侄儿一定如实告知阿耶,姑姑放心。”
  普安听了这话,慌张的张口想解释什么,江王妃立刻拉住她,让她不要再添乱。
  楚言几人和魏王一同出去,魏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大家自行回去。出了屋子,便看到定国公在院中站着,身板挺直,威严如山。
  普安身子一颤,往襄城身后躲了躲。
  魏王心里一紧,上前讪笑道:“楚公也在啊!茜茜她、她受了些伤。”
  定国公淡淡点头,没有客套的意思:“我来接茜茜回家,诸位大王告辞。”
  魏王也不好再攀谈,与众人向定国公行了一礼。
  自始至终,楚言都未曾看赵怀瑾一眼,赵怀瑾默不作声的凝视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马车里一片寂静,定国公冷着脸盯着孙女那包扎夸张的手指头,楚言垂着头,事情由她而起,却害的武阳和孙结香受了伤。
  “太公什么时候来的?”韩仲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