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翟艳评价道:“就是举着灯泡照起来很吓人。”
  陶清风道:“这里光线不好,只好把灯取下来。比烛强,不用担心烧着书和帘子……”
  这也是陶清风格外喜欢桂花树下的缘故,清香沁脾且防虫,那棵树下蚊子要少得多。
  当年陶清风就是靠着蜡烛、白墨和蚊帐,读遍四书十三经,从孑孓一身的伶仃学子,终成登堂探花郎。
  翟艳进去拿了花露水,又被紧闭门窗,蚊香片烧着烟熏蚊子的味道给熏出来了,呛道:“好办法,待会你睡觉时,它们肯定都被杀得片甲不留。斗争经验丰富啊。”
  陶清风心想,要是粉丝们看到他这种裹蚊帐的扮相又会说什么呢?可能颜粉会更加崩溃吧……
  但是没办法,人总是要往前走的,陶清风不能因为几个粉丝不满意,就不拍这部意义重大的片子。就算是定妆照被粉和黑p成了各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包——当然,粉丝p表情包是爱他,黑子p表情包羞辱意味也更多让位于娱乐。其实很多时候,陶清风都分不清到底是粉是黑……听苏寻说,所谓“粉到深处自然黑”是这个意思么?
  陶清风在抓紧时间研读剧本同时,也在吸收村子变化发展的经验,去展望未来海箕村的发展。这个村子能翻身的一个最大关键处,是他们自发地修了一条通往外面的路。这条路虽然只有两公里,但却把以前需要走一多小时的山村泥泞通道,变成了十分钟的大路。车也可以通行了。
  这更加让陶清风坚定了,要给海箕村修路的决心。而另一项让他触动的事:乃是村支书在接待他们时,给他们传授的心得经验。
  “钱当然是脱贫最关键的一步,但思想上的脱贫,才是本质的。”
  第110章 种田
  什么叫“思想上脱贫”?陶清风若有所思地盯着村支书手里转动的杯子——茶杯, 不是酒杯。据说这里有限制酒的规定。除非红白大事, 或者节庆, 否则基本不会动白酒,说是沉溺烟酒会损害人的身体。陶清风深以为然也。
  村支书说道:“以前, 村里也有几家特困户,申请了政府补助金。补助金数额并不多,每年大概五百块钱吧。不过这些钱去农贷合作社买种子也够了。但他们既没有买生产资料, 也没有买改善生活的家具,或者给家庭成员添置衣物。而是把这笔钱拿去打牌。赢了还想赢不会停手,最后都无例外会输个干净。问他们为什么浪费, 还振振有词说这点钱就够打个牌……当时真的把我气死。”
  陶清风心中一黯:民智未开化,就是这种局面。他上一世, 也见过这些“无论如何都富不起来”“维持生活都困难”, 然而就是不去劳作的人。
  村支书继续道:“所以直到后来, 我们村被自然灾害毁得一穷二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才最后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你们简直想象不到, 以前那些不种地、没钱、又懒惰的贫困户,他们每天都怎么过日子?他们从山上挖那种野山芋, 挖了半屋子, 每天三顿就烤山芋。非得要连这一点都没有了, 才能从懒惰的魔鬼手里挣扎出来。”
  陶清风想到当年的家乡南山:那也是个不算富裕的小村庄。但是他的娘亲起早贪黑,做包子、缝衣服、维持着耕读传家的作风,精打细算。如果不是意外失明, 估计还能攒出个捐功名的钱。但是陶清风已然非常感激。他那时候就懂得了一个道理:贫困并不可怕,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就不会永远贫困下去。
  “另外”,村支书指着茶杯,又说道:“开源节流也是很重要的。村中请客铺张浪费、烟酒不离、既危害身体又耽误农时,中央八项规定里,虽然只是对官员摆宴席做了严格要求。但是上行下效,请客吃饭的奢侈之风在哪里都是弊端。”
  陶清风点头赞同,在剧本里就有这种讽刺描写:赵辉的二姨夫是个爱慕虚荣之人,宁愿借债,都不能在“请客随礼”上失了面子,闹出了许多笑话。
  “遏制胡乱花费是节流。至于开源,”村支书喝了一口茶道:“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稳定的农时劳动,另一种则是计件式的劳动。只要足够勤劳,这两点同时在做的人也不少,并且总会积攒财富。”
  剧本里的女主角古菊,就是这样的勤劳致富法:她每天天不亮去自家田里耕作,天亮了去附近工地做小工,中午给别人洗衣服,做一顿保姆饭。晚饭回家吃,检查孩子们的功课。晚饭后缝补衣物补贴家用。要不是因为她要单独抚养四个孩子,开销实在不能省,凭她自己挣的钱,如果只供她自己生活,其实是足够潇洒滋润的。
  虽然翟艳看完了剧本之后对陶清风吐槽说:“更坚定了我不婚不育的心……不过这种人真是太值得敬佩了。”
  陶清风在紧张拍摄的同时,也不忘每周关注《乾侠东君魔女》播放情况,并且配合播出,定期发宣传微博。
  这是电视剧播放的第二个星期,前面已经播完了十集,这个星期进展到梅忘雪赶来北国刺杀皇帝。虞山海屡屡想给她提出警告,却都被梅忘雪警惕躲远,不给他机会辩解说话。虞山海于是冒险写了一封原委很长的信,给梅忘雪解释来龙去脉,想要传递给她。可是梅忘雪武功高强,又根本不信任虞山海。鸿雁难寄,尺素难传。
  虞山海就想了一个办法:把这封信藏在鱼肚子里,托不相干的中间人,辗转送给梅忘雪。这回对方终于收下——然而梅忘雪厨艺糟糕且不讲究,吃鱼不剖肚子直接烤,火势太大,直接把鱼肚子里的那封信煮糊了。她看到残渣后,更生气也更警惕了,又换了个地方躲起来。
  这场戏出来,在紧张剧情里作为调剂,配合着虞山海美化的回忆“小雪应该成长为一个贤惠的女孩子,只要她做鱼剖腹就能看见了吧”的想当然,让观众又好气又好笑。微博上面,杜玥的粉丝们纷纷调侃:“我的玥,嫁不出去了吧。”
  杜玥也积极地和粉丝们互动,发了一张现实里她烹调红烧鱼的照片,配图文字:“其实我会烧鱼的”,微博下面于是充斥着各种“想吃”“比剧里贤惠”“女神连烧鱼都那么好看”等声音。
  当然,也有虞山海和梅忘雪的角色cp党,四舍五入脑补成发糖,纷纷在下面艾特陶清风。陶清风那时候忙得天昏地暗没时间上微博,苏寻帮他打理,配合剧中宣传,打电话问陶清风:“小陶哥你有没有做饭的照片,发一个菜”。
  陶清风春节时和严澹吃饭,做了一堆饭菜,也在手机里拍了照。于是把一道“松鼠鳜鱼”的菜发给了苏寻。
  苏寻替陶清风在微博上发了这道菜,配字“我做的”,陶瓷们流口水的同时,却有人眼尖地发现:“那个钢勺反光里是不是有人影?”
  勺子在照片里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这些粉丝们是把原图放大数百倍之后,才在里面看到一个阴影。
  立刻就有粉丝反驳说:“当然有人影啊,这不是清风做的吗?”
  “可是你看照相的方向,和钢勺里人影方向不在一起,是有第二个人吧。”
  “应该是助理吧。”
  然而火眼金睛的粉丝们,却试图从各个方面八出更多的东西——比如桌子(虽然没有反光但是成色造价不菲),比如餐具(图案简约),比如盘垫(木艺古雅),但又不能说明什么。大部分粉丝都接受了这样猜测:清风品味好,这是在他家里,人影是助理。
  只有小朦,又疯狂地脑补了一番她的邪教rps,总觉得这些餐具桌椅的品味,和严老师很搭,嗯,四舍五入就当是在严老师家里,假装清风做菜是给严老师吃的吧。小朦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什么都有。
  同时,白依依饰演的表妹剧情也逐渐丰满起来,开始天天做坏事,陷害北国的主和派。南国和北国有意缔结合约。然而合约大使在半路就被表妹领着的“血凌坊”鹰犬们杀害。东君骆琅宁与合约大使中的一位翰林有交情,主动探查此事,刺杀的手笔无一不指向大内。骆琅宁一气之下,踏金銮殿,撞钟鸣冤。
  剧集播到皇帝表兄屏退所有大臣,和骆琅宁面谈。他一直想让这位桀骜又武技高超的表弟为其所用。“只要你去考武举,状元就是你的。”“一旦有了功名在身,我立刻下诏给你封实职,另赐一座宅邸,你也不用待在你不喜欢的济昌王府了。”“这件事你也不必多管,皇城内有很多无主案子,如果你想为国为君分忧,不妨从那些事着手。”“你的朋友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打动了单纯的骆琅宁。对方言下之意是支持他管民间之事,因为民间案子除了少有几位为民着想的清官之外,其他人都不愿意去管。这恰恰激起了骆琅宁的侠义心肠。帝王心术无所不用其极,成功地把骆琅宁对大内的怀疑,打消为“大概是以前皇城背叛出去的杀手”。
  这也催生了一批“邪教cp”,就是骆琅宁的皇帝表哥。很多人开始磕“霸道鬼畜帝王攻”。很多骨科兄弟党也纷纷催促“虞山海快掉马啊,不然你弟就被拐进皇宫金屋藏娇”之类的说辞。
  骆琅宁被他表哥忽悠上当,直到重新回到小院中,请教“虞先生”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又陷入了情义纠结。“可叹这天家亲情,也如此凉薄。宗亲之间,本是骨肉,然骨肉间待我诚者,也唯有表妹一人而已。”而看官皆知,他表妹恰是血凌坊杀手。
  虞山海本就怀疑骆琅宁身世,听到对方说及“骨肉”时,内心受到感召,不由道:“王爷盛年,为何子息不旺,给你留些作伴的兄弟姐妹也好啊。”进一步深究骆琅宁的身世,打听济昌王爷的内幕。
  而这一幕的音乐背景,正是之前“丝竹音乐小筑”请教陶清风之后用《诗经·棠棣》咏叹兄弟感情的bgm,名字也改成了《棠棣》。普通观众只觉得情景动人、音乐悦耳,情不自禁沉浸剧中。发烧一点的剧粉在搜到这背景音乐名之后又激动了一波,骨科cp党触目之处都是粮。
  更别提那些原作党的“气质神秘读者们”了,这些很多年前暗搓搓开过脑洞的书粉们,那时候的阅读审美就已经不错了,否则也不会去看木飞客原作。很多年后,这些“新武侠圈”的小读者们,基本都已经长大成人,审美水涨船高,早就过了追星疯狂的年龄,也轻易看不下去什么小学生电视剧了。却还是被《乾侠东君魔女》重新勾起情怀,在豆瓣等评分制度的网站上,《乾侠东君魔女》平均七分以上,并且下面大片大片书粉真情实感……造成了人数似乎很多的假象,其实论数量来说倒是不占优势,恰好那部分人都非常能说会道,嘴皮子存在感比较高而已。
  周五第二集 断在虞山海试探骆琅宁身世这一幕戏上,下一集要等周一晚上。因为长鲸卫视周末是固定播放综艺节目。无数观众纷纷哀嚎,怒斥长鲸卫视的剪辑小哥:你们剪辑视频的是魔鬼吗??
  对此长鲸卫视的工作人员好心酸,本来想着能偷个懒,结果还是要被骂。他们无辜表示:“其实《乾侠东君魔女》每集断点,都是他们自己剪的样片。加上不怎么需要删减,基本上一刀未动。”又把锅给推出去了。
  陶清风无暇关注电视剧热播情况,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地里刨土。自从村支书传授脱贫经验后,他留心观察这个村和一开始住的贫困村对比情况,发现人家脱贫还是有道理的。
  在这个村里,看不到靠在门下抽根大水烟的懒汉子,早晨太阳不晒的时候,村子里的田埂上都是辛勤劳作的身影。基本上没有荒田,也没有废土。只在中午日头毒辣时稍微歇息。
  陶清风他们拍戏用的那几块田地,租借给剧组,可是田地主人都会守着,尽量让他们不要踩踏破坏,也不要荒疏农时,每天该施肥除虫照样做。后来陶清风和剧组工作人员商量,主动把这些活路揽过来做,也算是切身体验。剧组大家都很忙,也不可能每天都盯着田地。于是大家也想了个“合作化”办法,把田地按照“天数”“承包”给不同成员,大家轮着去照看。像陶清风两周轮到一次,他也趁机学习了很多农时知识,有些是他以前就知道的。
  陶清风发现,除却那种听闻的“机械自动化”(这要在大平原上才能实现,但是这是个山区小村,大型机械不现实),和务农工具的“改善”(比如钢铁的产生,使得工具足够轻便、坚固又结实。),但是耕作的基本思路,和农时分布,千年来并没有多大变化。
  这一天刚好轮到翟艳去照顾秧苗。六月中午日头毒辣,翟艳中午吃了饭过来一看,秧苗在日头下都蔫了,弯在田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顿时急得不行,生怕这些经全组成员精心照料的小苗有个什么闪失,就想加大滴灌流速,多放些水进去。
  她赶到滴灌系统边,琢磨着怎么开阀,陶清风刚好在旁边看宣传板报。一看翟艳的动作,陶清风立刻惊了:“你想做什么?”
  翟艳仿佛看到救星,把陶清风带到农田边,急切道:“你瞧这该怎么办,我想给里面多浇些水……”
  陶清风连忙制止道:“千万别加。一加就涝死了。更不能泼水上去……”
  翟艳疑惑问:“为什么?”
  陶清风道:“天气热,水温会成雾,锁住它们。就像是人在高温里蒸桑拿。人可以蒸,植物蒸不得。而且适当控制,让这些秧苗处在一种‘渴水’状态,有利于早日变青……”
  翟艳惊异道:“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陶清风道:“我不是给你们说过……我以前真的种过地。”
  若他科举不中,没有功名在身,也就只能返回乡下当个耕读先生,几亩薄田了此残生了。这也是那个时代,没有成功鱼跃龙门的落榜学子们,很多人不得不走的生计之路。
  晚上剧组吃饭,他们吃饭都是桌饭,由村里“食堂”统一供应。说来这个食堂,是村支书为了改良“大办宴席铺张浪费”而造的。定下规矩,红白事才能办宴席,菜色也有标准,什么“抓周宴”“百日宴”“七天流水席”等巧立名目的请客项目,统统禁止了。上面领导来村里视察,学习经验时,也只能吃这里固定的桌菜。
  陶清风他们剧组大约有四十人,每天开四个桌菜。菜色七天不同。原生态味道吃着,陶清风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不过剧组成员吃得久了,还是嘴馋想念城里的牙祭,毕竟这个小村子连个馆子也没有,再是好吃的菜,经过了同样口味的长久洗礼后,也会疲惫的。
  于是陶清风某天晚上,乘着凉风习习在田边散步时,发现田里耸动着两个身影。
  陶清风连忙用手机的电筒光线照向那边,道:“什么人?”
  原来是剧组两个摄影组的小哥,准备在田里抓田鸡(一种青蛙的别名)烤来吃。结果田鸡没抓到,他们倒是被水里的蚂蟥吸了不少血。这两人哭丧着脸,对陶清风说:“这些恶心虫子扒在腿上,怎么都拉扯不下来。”
  “别拉扯,那反而会越吸越紧。拉断了,它们口器可能还断在里面呢。”陶清风连忙制止,吓得那两个小哥脸色都变了。
  陶清风让他们把裤腿撩到膝盖上,还好每人小腿上就两三只,这里的水质不差,蚂蟥不算多。那两三只蚂蟥吸了不少血,撑得颜色都有些透明。
  陶清风把他们带回院子那边,取了打火机点燃一支蜡烛,靠近两人小腿部分,小心翼翼不让火苗烧到蚂蟥,然而靠在极近的地方,不一会儿那几只蚂蟥身体就软了,随即被热气熏得蜷缩起来,纷纷从两人腿上掉下来,被他们连忙一脚几个给踩死了。
  “谢谢,清风你懂的真是太多了。”两个摄影小哥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手中熄灭的羊烛。
  “举手之劳。”陶清风回到院中,继续裹着蚊帐背剧本,拍摄进程过半,明天他就要首次拍,剧本上赵辉无私帮助古菊,在她出工时,替她看着那几个小崽子的戏。
  最小的孩子才三岁,还需要人帮忙喂饭。找的群演也是这里村民的小孩子。陶清风没照顾过小孩子,倒也切合剧本里赵辉手足无措的情况——演起来,不,那种焦头烂额之感,不需要演,都可以呈现出来。
  孩子啊……陶清风苦笑着想,反正这辈子,既然断那啥了,这身体归属也是笔糊涂账,还是不必想了。
  第111章 蒙童训
  陶清风要演的内容, 是赵辉给小孩子做饭吃。古菊四个小孩子, 老大十岁, 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老二八岁、老三六岁, 都可以自己吃饭。只有小四还是个三岁的孩子,还懵懂不知事。
  这一场戏,小孩子只顾在地上爬来爬去玩耍, 赵辉跟个老母鸡似的追在后面,捧着个碗喂饭,却像打游击战似的, 根本一口都喂不进去。这是剧本上出来的效果。
  “借来”出镜的小四,是农村某户的小儿子, 三岁半, 顽皮得很。据爹妈吐槽也是个不会乖顺坐好吃饭。非得要饿狠了, 或者大人都不管他,他才最后会把食物咽下去。为了拍出效果, 剧组也选择饭点开拍, 大家都饿着肚子,这样待会小四就会配合演“乖乖吃饭”戏码。
  陶清风举起勺子(食堂里打的饭菜, 其实还蛮香), 递到小四嘴边, 镜头跟着移动,预备接下来拍小屁孩连滚带爬跑路的镜头。然而下一秒,他就很乖地就着陶清风勺子吃了一口饭。
  这小孩爹妈都愣了, 工作人员也面面相觑。陶清风也是一怔,因为他听说这个小孩子不听话,都做好对方会爬走的准备了。旋即又继续喂下去,心想这孩子大概是饿了。他喂饭的这一幕也不浪费,拍下来备用。
  之后现场出现了一幕哭笑不得的事情:陶清风喂饱那个小孩子之后,无论他再怎么作势,对方都乖乖地靠在他身边,哪怕是吃不下饭了,也只是轻轻摇头,根本没有表现应有的顽劣。
  “真是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乖。”他爹妈也甚少见到儿子如此温顺,猜测地对陶清风道:“大概他特别喜欢你。”陶清风无奈笑笑,最后只有轻轻拍了小孩臀部一下,他才扁扁嘴爬走,好歹完成了拍摄要求。
  这几天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也发现了,陶清风有种招猫逗狗喜欢,小孩子也爱的体质。农村很多人家养土狗,拍摄时不时就有几只在现场附近转悠,只要陶清风经过,它们纷纷欢快摇尾巴,就连村里看家护院最凶的那只也不例外。小孩子也特别给陶清风面子,不对他恶作剧,还有事没事给他捧块西瓜。
  大抵是陶清风身上有股天然的亲和力,无需言语表达,小孩子或小动物能靠直觉去分辨,潜意识里察觉出这人的温柔和煦。这在拍摄时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光是拍收服四个古菊家的小崽子那些戏份,基本上都是一两条通过,毫无违和。
  这天陶清风正在观赏村里定时更新的宣传栏海报,瞥到康学英满脸欢喜地走过,便上前询问:“康导?有什么好事吗?”
  康学英喜气洋洋道:“正要去和你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呢,这个片子申报国家十三五影视基金项目成功了。”
  陶清风不太懂这个基金项目的作用,仍然道:“恭喜了。”
  剧组工作人员接二连三围过来,七嘴八舌,有人问:“康导,这项目不是要看成片吗?我们都没拍完呢。”
  康学英道:“有百分之六十的成片率就可以申请了。”
  又有人问:“这是几级项目,费用多少啊?”
  康学英喜形于色:“特级项目,一千万。”
  大家发出惊叹,虽然一千万在影视投资行业里,不算是特别高的费用,但是有了国家特级项目的名头,那卖央视简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说到底,项目基金其实就是一种价值判定:这个剧,有了国家拨款扶助,证明在相关文化单位的眼中:是有价值的。卖剧也大同小异。
  又有人问:“康导你是怎么申的?”
  康学英笑了:“卖惨呗……其实不用卖,我们本来就很惨,你瞧这一个个的,都快真的成农民了。大概领导们于心不忍吧,哈哈。”她把这一茬插科打诨过去了。
  康学英朝陶清风使了个眼色,等其他人慢慢散去后,康学英带着陶清风走到田埂小路,别人听不到的地方,才问:“清风,你是不是认识文化部什么领导?你给我交个底吧,不然我这心里没数,不知道这个片子可以走到哪一步了。”
  陶清风莫名其妙,疑惑道:“不认识啊。”
  康学英端详陶清风的脸色不像掩饰,迟疑道:“可是我听到那几个部委领导提到你,又说什么……徐老师?”
  陶清风再三思量,踟蹰道:“大概是……徐瑰元老师?其实严格意义上,她也不是我的老师。我只是有幸和别人拜访过她一次,后来又在微信上请教过她几个问题而已。而且她早就退休了,我觉得……”应该对此影响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