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门吱呀的叫了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房间里立刻盈满了一股白粥的香气。
  听声音和动静,不像是温父。
  温甜在脑子里把仅有的几个人过了一下,判断出是裴烨。
  他是端着粥进来的,小心翼翼,见温甜没醒,于是把粥放在了桌子上。
  裴烨放好了粥,又拖了一根凳子过来,坐在了床边。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温甜双眼紧闭,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她是在他的怀里哭累了,睡着的。
  裴烨当时手足无措的抱着她,等她睡着了,也没挪过位置。
  杨乔驿来的时候,还以为两人吵架了,多嘴了说了一句,叫裴烨多让让温甜。
  裴烨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温甜不正常的反应。
  他听了她的话,没将她送到医院去,而是直接带回家。
  温父正在上班没回来,裴烨身上有钥匙,进了门就把温甜放在楼上房间的床里。
  他几乎是雷厉风行的拉开了温甜的书柜,从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找到了一盒感冒药。
  裴烨这回果断的将外面的包装打开,拿出里面的药:左洛复zoloft。
  他都不用上网查,这药鼎鼎大名,专门用来克制抑郁症,不到程度严重的时候,基本没有人吃。
  裴烨记起,温甜时常吃这东西,有时候是一天一次,有时候是一天两次。
  他盯着药看了一会儿,手落在了抽屉里,顾不得什么礼貌问题,直接又翻出一瓶安眠药。
  裴烨骤然一顿,脸色一变,将两盒药通通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发完了疯,又麻木着脸,将药捡了回来,重新放在包装盒中,归回原位。
  “她什么都不跟我说。”
  裴烨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
  他丧气的坐了会儿,又委屈又不甘,回头看着床上的温甜,心里的气又消了一半。
  裴烨的心思回到了温甜身上。
  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中午又体力消耗这么大,一会儿醒了容易肚子饿。
  因此,这位少爷兀自疯了一阵子,又捡回了贤妻良母的本质,下楼穿上围裙,老老实实的煮了一碗粥。
  此刻,粥就在桌上,但温甜的人却没醒来。
  她呼吸平缓,在房间里存在感很弱。
  裴烨起初坐在床边看书,打算等她慢慢醒来,后来书也看不进去,便全神贯注的研究起温甜的长相。
  温甜的皮肤像白瓷似的,以前光觉得白,现在还感受出了一丝冷冰冰的意味。
  裴烨从来没接触到过精神疾病患者。
  这些人只存在他看的书里,电视里,他从未有一天如此真切的摸到了这类人的边缘。
  他盯着温甜,脑子里漫无目的的想,那是她发病的样子吗。
  裴烨倒是没见过那模样的温甜,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认为她也不是很可怕。
  当然,那只因为这人是温甜。
  换个人在他面前撒泼,这位大少爷早就撒手不干了,还轮的上在这儿又伺候又煮粥吗。
  “你怎么还不醒。”裴烨伸手测了一下温甜的体温。
  对方一动不动。
  裴烨叹了口气,目光放在了温甜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颜色浅淡,且十分柔软。
  刚才裴烨方向大乱,根本来不及感受那个惊鸿一瞥的亲吻,如今等温甜和他都冷静了下来,他慢慢的便开始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他心道:亲的怪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星火燎原,野草疯长,雪球翻滚,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裴烨抿了下唇:要不然,我再亲一次。
  他盯着温甜,思索片刻,大概是觉得自己乘人之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不应当搞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裴烨自己谴责了自己片刻,由于谴责的太过专注,很快就忘记自己谴责的原因是什么。
  那痴心妄想的念头绕了一个圈,带着理所当然的借口回来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亲她一下怎么了,在任何法律上都是妥当的。”
  这一想,什么狗屁君子论立刻叫他抛到脑后。
  “我还是亲一下,好叫我心里舒坦一些。”
  裴烨立刻给自己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的找了十七八个理由。
  “她把我吓坏了,还瞒着我这么多事情,我没跟她算账呢,先亲一下讨点儿利息,以后再要本钱。”
  “况且,许她亲我,还不准我亲回去吗!”
  他越想越有道理,因此俯下身,准备在温甜这里讨一个吻。
  温甜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此时,裴烨距离她还有一公分不到。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往窗外飘了两下,又回来,说道:“你醒了?”
  温甜坐起身,“你刚才想干什么。”
  裴烨:“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
  温甜看着他,问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裴烨站起来,把桌上的那碗粥端了过来:“你饿不饿,我煮了一碗粥,趁热吃。”
  温甜眼里含着笑意,颇有些戏谑:“你刚才想干什么。”
  裴烨眉头一抽:“你就不能绕过这个话题吗!”
  温甜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睫毛长的都快成精了,此时就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叫裴烨心里痒痒。
  他放下粥:“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温甜勾了勾手,她生了双狐狸眼睛,含笑看着他的时候,一双眼睛动情的要命。
  裴烨端着碗,觉得这碗粥有千斤重,他的手几乎都快端不住了。
  他凑过去一些,靠的温甜很近。
  温甜垂下眼帘,看着他的嘴唇,裴烨福至心灵,先闭上了眼睛。
  半晌,没等到温甜亲他。
  倒是他手里的碗一空,温甜已经施施然吃起了粥。
  她睁着眼睛看他,模样疑惑中又透露出一股纯良:“你闭眼睛干什么。”
  裴烨:……
  他惊天动地的切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抱胸,咬着牙看着温甜。
  温甜此刻是病人,他不跟病人一般计较。
  裴烨在脑子里念了几遍清心经,冷静了下来。
  下午发生的事,温甜一个字都不肯提,喝完粥之后,擦了擦嘴巴,抬头:“你怎么还没走?”
  裴烨:“我走去哪儿,下楼给你洗碗吗?”
  温甜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下下床。
  她不说,裴烨也不问。
  他总有一天能等到这人愿意和他坦诚相对的时候。
  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千年狐狸玩儿聊斋,心照不宣的当做无事发生。
  裴烨心里就算再怎么着急,也知道分寸,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戳温甜的痛处。
  听那女的说的几句,裴烨自己也能猜出一些,但是温甜的反应太大,他猜出来了也不敢再问。
  “你现在这样,下床干什么?”
  温甜撑了下床板:“今天我姐姐回来,我要去接她。”
  裴烨记得温甜有个姐姐,比她大六七岁的样子,上回在影视城里面见过一次。
  他:“我打电话叫杨乔驿去接她,你在床上不要动。”
  “晚上的那个庙会也别去了,那地方人多,你现在不合适去。实在想去的话,就等大年三十那天,我打听过,你们这儿的庙会好几天,都在仙姑庙等过年。”
  温甜:“你从哪里打听的?”
  裴烨:“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总之,你现在24小时都必须听……老公的话!”
  他理直气壮的吩咐完这些,拿起手机拨通了杨乔驿的电话。
  杨乔驿这边把温甜送过来,那边就去接了车站的温怜惜。
  他在电话里问了问温怜惜的样子,裴烨哪儿知道温怜惜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他说道:“她一下来你就能找到的。”
  杨乔驿起初没明白这句话是怎么回事情,他在车站门口等候片刻,从京市开往陵城的绿皮火车靠站,爆发式的下来了一波春运的人流。
  杨乔驿举着温怜惜的牌子,正苦于如何在大海里面找个虾米。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温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