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
  姜月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稍稍掀开被褥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绸寝衣,顿时面色一怔,然后将脑袋埋进了被褥之中。楚慎瞧着她这副模样,敛起眉头便伸手去掀她的被褥,声音低沉道:“怎么了?”
  唔,他居然还问自己怎么了?
  姜月没有回答,只闷声道:“我要绿珠和碧玺。”
  楚慎捏着被角的手一顿,这才反应她是怎么了。他轻轻将被褥掀开,瞧着她小小的脑袋,正低低的垂着,像只可爱的小鹌鹑。见她身子没有大碍,这才揉着她的脑袋道:“好。”语罢,便起身去了外面,把外头那两个小丫鬟叫了进来。
  绿珠和碧玺可是担心坏了,如今见自家姑娘已经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月瞧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想起方才楚慎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然后替她擦拭和穿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烫得厉害。那会儿她恍恍惚惚的,虽然已经醒了,可是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只一个劲儿的往楚慎的身上靠,任由他伺候自己。
  想来她是把他当成了薛嬷嬷她们,可是楚慎到底不是薛嬷嬷、绿珠碧玺她们,他……他是男人啊?!
  姜月懊恼不已,一面想着自己反应迟钝,一面却是又羞又恼。
  虽然那种情况之下,楚慎是担心她的身子,可是明明有绿珠和碧玺啊。虽然在芜苑那会儿,他们已经很亲近了,可到底只不过是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规规矩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起初她还担心楚慎会摸她那儿,心想着:若是他又要摸了,到底给不给他摸?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楚慎还是保持正人君子模样,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体贴的替她捂肚子。
  “姑娘,奴婢伺候你穿衣。”绿珠捧着衣裳,碧玺则是替姜月掀开被褥,准备伺候她穿衣。
  姜月将攥着被褥的手松了松,红着脸让碧玺替她穿衣裳,从头至尾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碧玺瞧着姜月身上穿着的白色寝衣,又想着之前王爷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王爷担心姑娘,往昔只把姑娘当成小孩子,可如今姑娘已经长大了,王爷此举,怕是有失妥当。只不过在她看来,王爷对姑娘这般的上心,的确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碧玺心思细腻,顾忌姜月面皮薄,才什么都没有说,只安静的伺候,而一旁的绿珠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惊讶了一声,而后道:“姑娘,你这衣裳是王爷换的?”
  原本安安静静的,姜月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直低着头,见两个丫鬟没有动静,便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听着绿珠的话,顿时羞得不敢抬头了。
  ——太羞人了!
  碧玺这才侧过头剜了绿珠一眼,绿珠则是后知后觉的吐了吐舌头,挠着头嘿嘿一笑。
  真是没脸见人了。姜月暗暗羞赧了很久,之后见楚慎进来,更是不敢同他靠近。两个丫鬟见状,会心一笑,然后悄悄的退下。
  “怎么了?”楚慎坐到床榻边,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没……我没事。”姜月小声答道,她的一头乌发披散着,像是上好的绢丝,柔顺滑亮,更是又一股独特的甜香味。
  楚慎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伸手拿过一旁的狐裘替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弯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姜月下意识伸手环住楚慎的脖子,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只觉得越看越俊朗。她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用脑袋蹭了蹭,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衍之哥哥……”
  “嗯?”楚慎的步子一顿,低头去看她。怀里的小姑娘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便有些心疼。她一向娇弱,幸亏孟檀出手及时,不然以她这身子骨,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是以他的语气愈发是柔和了一些,询问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月摇头,只觉得那话太过羞人,可是却是按捺不住,伸出指头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声音弱弱道:“衍之哥哥,你觉得……我好不好?”
  她红着脸,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绯色,浓密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嫩嫩的脸颊像是能掐出水来,正是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方才他替她擦拭穿衣,可心中却是担忧,是以心头没有半分的绮念,只担心她的身子。
  只是,如今她问了起来,他心里却不是很坦荡,只轻咳一声道:“别乱想。”
  他的确是看过她的身子,不光光是这一次,还有上次在芜苑温泉处沐浴的那几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等龌 龊的事情。可是他没有忍住,却是真的。
  姜月一顿,失落道:这算什么意思?她都被他看光了,问问还不成吗?
  以前薛嬷嬷一直夸赞她的身子,自小娇养着,平日的饮食十分的讲究,而且又时常吃木瓜牛乳,睡前又是一碗热牛乳,平素身上擦的,又是最好的,如今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除了胸前太鼓了,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身子的。以前她对楚慎没有男女之情,不会往这方面想,可是眼下她慢慢的喜欢他了,自然也希望他喜欢她的全部。
  所以……他是不喜欢吧?
  姜月也不顾羞涩,将头埋在他温热的胸膛处,沉默着不说话。
  楚慎见她乖巧温顺,也没说什么,只阔步出了屋子。他见孟檀还站在外头,遂道:“今日孟将军救了本王的妻子,改日定当重谢。”
  妻子?
  孟檀一顿,想着端王果真是把姜姑娘捧在手心,如今还未过门,便早就将她当成妻子了。
  一旁的沈宝璇更是惨白了脸色,目光落在楚慎怀里的小姑娘身上。见她低埋着脸,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到面容。这般的举动,可见楚慎将她宝贝的不得了。她不知道姜月如何了,眼下看着情况,怕是没什么大碍。也幸亏没什么大碍,不然以楚慎对姜月的在乎,恐怕……
  沈宝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孟婵听言,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哥哥。见孟檀面色如常,可她却知,哥哥心里却肯定很难受。刚才哥哥把姜姑娘救了上来,见她落水不久,尚未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这湖水的刺骨冰冷,却是要人的命。他把姜姑娘抱回最近的客栈,吩咐人送热水,这才让姜姑娘没有受多少的寒气。
  从小到大,她这哥哥一贯是温和近人,做什么事情也都是胸有成竹的,这么着急的模样,她还从未见到过。
  可救了人又如何?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妻子,况且这个别人,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人。
  方才见姜姑娘同端王的举止亲密,颇为依赖。她自然看得出来,这般的感情,怕是许多年了。早前她也听闻那次宣宁公主寿宴,端王不但破天荒的出席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端王一向不近女色,如今快二十六了都不曾娶妻,恐怕是为了等这姜姑娘长大吧。
  说来说去,两人的感情深厚,端王又对姜姑娘这般的在意,姜姑娘亦是美貌乖巧,哪里还有她哥哥什么机会啊?
  “哥哥,你方才也下了水,我们早些回府去看看大夫吧?”孟婵关切道。她这傻哥哥,刚才只顾得把姜姑娘抱来客栈,一直守在外头,连湿衣服都没有换。她知道他的身子硬朗,可是大冬天的也不能这么胡闹啊。若不是她提醒,恐怕她这傻哥哥都忘了这茬了。三日后便要出征,可不能把身子弄垮了。
  孟檀回过神,听了自家妹妹的话,这才魂不守舍的“嗯”了一声。
  ·
  姜月刚回府便发了烧,整个人都滚烫的厉害,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不断的渗着汗珠子。
  薛嬷嬷看着着急的不得了,虽说姑娘身子弱,小的时候也经常生病,可是近几年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大冷天的,落了湖可不得了,也幸亏及时救了上来。
  忽冷忽热的,姜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她难受,闻着身侧熟悉的味道,更是抱着死活不松手。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姜月才醒了过来。醒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烫了,只不过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姑娘醒了?”薛嬷嬷端着药进来。
  “嗯。”姜月看着薛嬷嬷手里的汤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吃药了。
  大抵是看出了姜月的心思,薛嬷嬷笑了笑,哄道:“姑娘莫小孩子气,这药喝了,身子才会好起来。”
  姜月的眉头蹙得紧紧,但还是起身乖乖将汤药喝了。她吃着嘴里的蜜饯,想起那日楚慎喂她吃蜜饯的那个事情,才道:“衍之哥哥呢?”
  一听姜月问到楚慎,薛嬷嬷道:“王爷可是整整守了一夜,见姑娘终于退了烧,身子无碍了,才回了正晖院,这会儿大概是在休息。”
  见楚慎这么关心自己,姜月自然是开心的,忍不住就翘了翘嘴角。只不过她一脸病容的,也不希望他看见,待她的身子好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她才能开开心心的去见他。只是……后日楚慎就要出征了,一想到可能要一年不见,她心里就忍不住牵挂。
  “姑娘怎么了?”
  姜月摇了摇头,失落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衍之哥哥要带兵打仗,我就心里难受。”
  薛嬷嬷笑了笑,道:“一年半载其实也过得很快,姑娘只管好好照顾自己,等王爷回来了,姑娘长高了,变得更美了,王爷肯定会更喜欢的。”
  也对,若是两人一直待在一块儿,他也看不出自己的变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美,或许分离一段时间会更好吧?只是……姜月皱了皱眉头,将脸埋在被褥之中,小声嘟囔道:“可是这么久……”
  小姑娘长大,舍不得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开,这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作为男人,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薛嬷嬷安抚了几句,然后才让姜月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这次落水,虽然受了凉,可幸亏救得及时,身子受损也不是很严重。姜月躺在榻上,正在百无聊赖之际,见绿珠拿着信笺进来。
  姜月接过信笺,眨了眨眼问道:“谁的?”
  绿珠摇头,道:“奴婢不知。”
  姜月没什么朋友,给她送过信笺的,也不过是沈宝璇和宣宁二人,她见上头没有署名,便将信拆了开来。可是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装东西……不对,姜月将信封一倒,看着掌心从信封里滚出来的那颗珍珠,不由得美眸一怔。
  送了信,却没有署名,里面更是没有信函,而是装着一颗珍珠。
  这倒是奇怪了……
  姜月低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珍珠,蹙眉疑惑。
  “姑娘,王爷来了。”是碧玺的声音。
  姜月听言,将珍珠塞于枕头下面,一抬头,果然见穿着一袭雪色锦袍的楚慎朝着她的榻边走来。她自然是希望看到他的,可是想着自己还是一脸病容,便赶紧低下头,低低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嗯。”楚慎坐在姜月的榻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姜月乖乖的答道。
  见两人有事要谈,绿珠和碧玺齐齐退下。楚慎瞧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禁有些担心。虽然如今是无碍了,可大夫昨日可是说了,这寒气伤了身子,恐怕会落下病根。
  楚慎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沉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是还是有些委屈,弱弱道:“我原本是想在外面多站一会儿,可是地太滑了……”她也不想落水啊,那湖水刺骨,她可不想再尝试这个滋味。
  知道她难受,可是若不是她不小心,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担心她在意她,却也不能一贯的宠溺她,只一本正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以后要多注意一些,可知道了?”
  “嗯。”姜月也没反驳,点了点头。的确是她大意了,不过这种事情哪能再有第二次啊。想到了什么,姜月才问道:“对了,孟将军救了我,他有没有事?”
  虽然这孟将军功夫好,身强体壮的,可这大冬天的,到底是受不住的。
  楚慎听了,如实回答:“今日我派人去了孟府,那孟将军身子无碍。”话虽如此,可如今想起来,他却有些不大舒服。若是他没有对她上心,还是如以前那般把她当成妹妹或者是女儿,如今那孟檀救了她,恐怕他还会考虑两人的亲事。阿月毕竟是姑娘家,昨日那么多人,虽说见过她的人极少,可是这种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楚慎伸手把榻上的小姑娘揽到怀里,温厚的大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脸。姜月抓着他的手臂,只觉得十分享受楚慎的亲昵,她虽然落了水,可楚慎却待她格外的温柔,让她都无法抗拒了。
  如果楚慎一直这么温柔,她哪里还会惧怕他?
  “没事就好,我可是欠了他两个人情了。”姜月竖起两根手指头,一脸的苦恼——枉她当初还比他当成登徒子了。又想到楚慎要走,她心里是愈发的不舍,两只白 嫩的藕臂紧紧抱着他的窄腰,语气娇娇道,“衍之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楚慎才缓过神,不去想孟檀的事情,而是低头看着她的脸,道:“阿月……”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胡闹对不对?”姜月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的。”他走了,她一个人待在王府,虽然可以时常去庄子里看娘,可是身边终究没有他。
  她说舍不得自己,楚慎的心里终究是高兴的。他也有不舍,只不过他是男人,不能这般儿女情长。他略微低头,对上她水润明亮的眼眸,缓缓开口道:“我会早些回来的。还有……”
  “嗯?”还有什么?
  楚慎的眸色沉了沉,抚着她的脸道:“阿月,你很好。”
  很好?姜月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待她傻傻的看了他许久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张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赶紧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又是开心又是害羞。
  他说她很好。
  很好呢!
  姜月心里傻傻的乐,却还是有些不大自信,小心翼翼的抬眼,咬着唇红着脸不大相信的问道:“真的吗?”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眸子更是雾蒙蒙的,像是会勾人似的。楚慎将抚在她背脊上的手往下一滑,勾住她的腰肢便将身子压了上去。
  姜月被吻得双颊酡红、气喘吁吁,她看着滑落的肩头更是娇羞不已,这会儿她可是连肚兜都没穿啊。她将身子蜷在身侧之人的怀里,想着刚才楚慎霸道炙热的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瞧,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还是有这样的一面,而且只对她一人。这么想着,姜月也不计较楚慎的得寸进尺,而是伸手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裳穿好。
  ……可是楚慎却是存心不让她穿好。
  他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怀里,而身下又是一张柔软的床榻,他怎么可能再正人君子下去。
  还有两日就要走了,他知道自己会想她。
  “唔……”
  姜月只觉得自己被欺负惨了。在芜苑那会儿,两个人日日朝夕相处的,也没有见过他对自己做出这般的举动,可是刚才……姜月赶紧用被褥将自己的身子裹好,转身朝着里面,不去理他。
  他怎么能亲她那里?
  而且还……
  姜月将自己的寝衣带子系紧了一些,不许他胡闹。
  可是之后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了上来,柔软的唇瓣正贴着她的后颈,有些痒。姜月下意识的躲了躲。不过这会儿倒是规矩了,没做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情,只是抱着她说话。姜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他讲话,都觉得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