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素锦虽然知道明王向来风口流,身边从来不缺美人,但自认无论相貌还是身份都是极好的,与他身边的那些怎么都不同。
  在她看来,就算他未必能一眼看上她,但绝不会这样冷淡,心里暗恼。
  她想着明王在越国的地位,强忍下这份不愉,自来熟的把车厘子放下,纤纤玉指拿起一粒,递到无颜嘴边。
  这个亲密的举动已经不是寻常关系可以做的了,她这么做,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无颜瞟眼送到他嘴边的车厘子,摇头一笑,那笑容真是明艳无比较,“我这人没有别的喜好,就喜欢事事完美。这么稀罕的玩意,如果用金盘来装,定是极美。”
  素锦在靖王府的时候,看见台上的无颜,就觉得他极好看,但再好看,也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她才不会像如故一样,把精力放在这些低贱的戏子身上。
  但无颜现在是明王,是要成为她夫郎的人,她现在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这近距离看着他媚入骨子的笑颜,整颗心都酥了。
  见他身边就有一个装着瓜果的金盘,顺手拿起,把里面瓜果取出,放到一边,捧了车厘子筐子就要往金盘里倒。
  无颜皱眉,素锦忙停手,向无颜看去。
  “车厘子皮薄肉嫩,可经不起这样折腾。”无颜轻声细语,轻嗔薄怒,硬是把责备人的话,说得让人听着说不出的舒服。
  如故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做过这些,听无颜这么说,才反应过来,车厘子磕着碰着,肉就会变味,再不能吃了,笑道:“还是明王想得周到,要不这好好的车厘子,可要被我糟蹋得吃不得了。”
  说着,伸手去拈了一粒车厘子,想要放进金盘。
  无颜手中扇子柄托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素锦抬头,一脸的迷惑,直接倒进去不行,难道一颗一颗的放还不行?
  无颜眼角噙了抹媚人笑意,忽地低头,张嘴咬住一粒车厘子把,叼了起来,放进金盘。
  他唇色盈润,如凝了水,叼着那粒艳红的车厘子,凑近金盘的那刹间,唇反映上金盘的淡淡金色光泽,忽地斜斜地睨视向素锦,真是风情万种。
  素锦看着无颜那双妩媚的脸庞,移不开眼,头一回知道,一个男人竟可以惑人到这地步。
  “锦郡主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是不是这样更好?”无颜放了一个车厘子,就仍靠坐回了软榻,笑看着素锦。
  素锦虽然不是什么洁身自爱的人,但她一直在靖王府,在父亲和老太太眼皮底下,还是得按着北朝女子的礼数,不敢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挑逗。
  被他一问,更是脸色绯红,愣愣地看着他眼角如丝的笑意,心像小鹿一样突突乱跳。
  只是一个动作就勾人至此,如果再亲近一些……
  素锦呼吸有些乱了。
  无颜低声催问,“锦郡主?”他看着素锦痴迷的表情,对她越加的不屑,接着想到如故对他的不屑一顾,眼里笑意却更浓了两分,那女人固然可恶,却想什么就做什么,有意思得很,跟这些披着淑良外衣骨子里淫秽的虚伪贵女完全不同。
  素锦哪知道无颜看着她,想的却是如故,以为他也是借机会诱口惑自己。
  他有诱口惑她的心思,就说明有想和她结亲的意思。
  心里暗暗欢喜。
  见他从自己脸上挪开视线,看向放在他身边的金盘。
  恍然大悟,他是让她用嘴来叼车厘子放进金盘。
  他是歪着身子半躺在香妃榻上的,一条手臂慵懒地搭在靠背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而金盘挨着他腿边放着。
  如果她用嘴把车厘子叼进金盘里,头脸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身体,而且还是腿根的位置。
  素锦再没亲自经历过男女之间的荒唐事,但也知道这个动作有多暧口昧亲密,呼吸不由地一紧。
  无颜低低地‘嗤’了一声,口气里微微透着不悦和轻蔑,“外头的人向来说无颜荒谬,但无颜却觉得他们为了些所谓的道德礼数,许多事,明明想做,却不敢做,整天装出个老夫子的模样,迂腐又假正经。”
  素锦忙道:“素锦绝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对明王有那样的想法。”
  无颜手中扇子柄,重托了素锦的下巴,歪着头,向她的眼看去。
  素锦匈口一紧,气都不敢出了。
  无颜笑了一下,眼里没了刚才的媚意,却多了些冷淡,收回扇子,“锦郡主回去吧,郡主和无颜不是同路人。”
  素锦吃了一惊,突然惊觉,他是在试探她。
  明王的放荡是出了名的,世上人对他众说纷纭,但他从来不加理会,一直都是喜欢怎么就怎么。
  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说三道四,就会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有时反而故意的连本带利胡来。
  他被太上皇和越皇重视,不是因为他会讨好太上皇和越皇,是他本人有过人的本事,能帮那二位排忧解难。
  虽然娶皇家女,对他的地位有利,但是并不表示他会为了娶皇家女而约束自己。
  “明王与素锦说的话,加起来没有十句,明王以什么来断定素锦与明王不是一路人?”
  “世人都说娶妻娶贤,对外要端庄稳沉,但只是世人的观念,而无颜……”无颜脑海里竟浮现出如故那双不怀好意思的笑,“而无颜却喜欢怎么快活,怎么来。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无颜不求别的,只求个随心所欲。锦郡主端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或许是多少人想求,而不可求的,但不是无颜所求。”
  素锦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她们身为皇家女,不管私下怎么斗,但在人前一定要有个贵人的模样,高贵端庄。
  别的大户人家,自然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才能见得人。
  但无颜在风月场中鬼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艳色都见过的人,哪里看得了大家闺秀的所谓‘贤淑’?
  只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木讷无味,他偏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素锦突然间发现,之前嘲笑凤金莲下作,有多可笑。
  凤金莲的做法虽然下作,却偏偏迎合了明王的品味。
  如果她继续端着个端庄高贵的模样,在他这里真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素锦本不是什么正经的角色,被无颜轻轻一挑逗,就开始想入非非,把持不住,不过是自持身份高贵,才这么端着。
  现在见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也就意味着要失去这次机会,哪里还敢再端着。
  忽地媚然一笑,“明王错看了素锦。”
  她说着,含嗔带怒斜斜地睨视无颜,慢慢低头下去,当真叼了一粒车厘子,放入金盘,接着又去含第二粒。
  无颜看着低头含车厘子的素锦,有些好笑。
  他这么做,本是想让素锦知道难而退,方便和如故说说话,结果素锦还真降了身份来迎合他。
  算算时间,如故也差不多该到了,抬头向窗口看去,恰好见如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如故站在台阶下,见房门关着,犹豫了一下才步上台阶,台阶上到一半,这个角度可以从旁边的窗户看进屋里。
  窗户和她之前离开一样,没有关,而屋里二门的珠帘也打了起来,里间情形更是看一清二楚。
  无颜仍靠坐在榻上,正向她看来。
  与她目光一对,冲她睁一只眼坏一只眼地眨眼一笑,那笑容得瑟又可恶,十分欠揍。
  如故脸顿时冷了下来,视线紧接着往下,如故站的矮,只能看见女子一上一下的半个后脑勺,从位置上看,应该是在无颜的腰腹以下。
  那么这个动作,自然会让人想去别处。
  如故好气又好笑,他和凤金莲还没折腾完,叫她来接着看?
  他可以不介意,可是凤金莲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任人围观他们的闺房之事?
  越国虽然女子为尊,可以有几个丈夫,但不表示女可以没有节操,任意胡来。
  女子为尊的国家在这年代并不是只有越国,但终究是少数,而这片天下,绝大多数国家,仍是男子为尊。
  为了不被外界看不起,越国大户人家的女子,家中虽然有三两个丈夫,但在外面却比其他国家的女子更要行为检点。
  也正因为这样,凤真当年与靖王私奔,即便是与他拜了天地,仍不能被许可认同。
  她后来坐上皇位,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能承认如故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见越国在男女之事上的严谨。
  要不然的话,‘极品女’怎么可能明明有这么多个侍郎,却除了朔月都不敢乱碰她的这些个侍郎。
  如果不是这些礼数约束,极品女又怎么可能和无颜骚包勾搭了这么久,竟没敢真的把事成了?
  现在是明王选亲前奏,而凤金莲是没嫁的姑娘,就算凤金莲想要争这门亲事,明面里也只能正当的争,而这种苟且的事,绝不能当着人的面做的。
  否则越皇怒了,直接给她一个行为不检点的罪名,就可以把她给发配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
  而她坐实了不检点的罪名,就算太上皇再喜欢她,再想方设法保她,她这次都不可能和明王结亲了。
  所以凤金莲绝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干这种取悦男人的事。
  除非凤金莲不知道无颜叫她来锦园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颜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虽然无颜一肚子坏水,这么做一定不安好心,但如故却好奇他想要做什么。
  故意放重脚步,慢慢走上台阶。
  素锦来见明王,不怕别人知道,但现在这模样如果被人看见,那还得了,听见脚步声吓得忙放了口中车厘子,转头看来,恰好见如故走到门外。
  惊得仍跪坐在地上,竟忘了起身。
  凤金莲来的时候,如故才来过,素锦怎么也没想到如故还会来。
  如果被如故看见她自降身份取悦明王,传了出去,她这脸可就丢尽了。
  瞪着如故,恨不得眼里喷出两团火,把如故烧成灰。
  如故见是素锦,而不是凤金莲,越加的无语。
  素锦含了这好一会儿的车厘子,唇上的胭脂膏有些脱落,而且微微充血,更让人想入非非。
  如故是无颜请来的,既然里面两位都看见了她,她也没必要再回避,自行推开门,扫了眼仍跪坐在榻前的素锦。
  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见明王的小厮来请,以为明王和凤金莲已经完事了,也没多想就过来了,没想到来的仍不是时候。”
  她是他派人请来的,她可不会自己平白担上个捉奸的恶角色。
  素锦要恨就恨无颜骚包去。
  素锦脸色果然变得难看。
  她和明王亲热是一回事,但明王跟别的女人亲热过后接着跟她亲热,就是另一回事。
  她听说凤金莲离开了,就赶着过来,没想到他竟叫了人去请如故,脸上瞬间涨红,接着慢慢发白,最后黑了下去。
  想到探子说过的话,说如故和凤金莲都脸色不好的离开,突然想起如故和身为花满楼戏子的明王本就有私情。
  如故撞上凤金莲和明王办事,岂能有好结果?
  那么如故脸色不好地离开,自然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