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跟着我,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会罚,若是敢背叛,我会一碗毒药灌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她身边的确是缺少可以使唤的亲信之人,若是这娘俩诚信投靠,倒是可以留下……
  钱兴媳妇眼睛湿润了,当下道:“大姑娘,奴不怕。奴娘俩一定好好侍候大姑娘。”
  宋甜赏了钱兴媳妇五两银子,又给了绣姐一对银镶白玉梨花钗,让她们娘俩等候消息。
  待钱兴媳妇带着绣姐离开了,宋甜吩咐紫荆:“去外面伙计住的地方好好打听一下,看这钱兴媳妇有没有不妥。”
  紫荆一直到快中午才回来:“姑娘,这钱兴媳妇叫茜红,今年才二十六岁,女儿绣姐,今年十岁了。这茜红生得好看,自从钱兴被老爷派出去,夜间老是有人在她家后窗敲窗撂瓦,这小媳妇倒不是个风流的,一直守着女儿关着门过日子,谁也不理。”
  宋甜点了点头。
  紫荆又道:“这茜红娘家爹是个厨子,她跟她爹学了些本事,会烹制各种菜肴,善调各种汤水,咱们府里伙计家办酒席,都是请她前去烹制菜肴攒造汤水。”
  宋甜一听,颇感兴趣:“让她傍晚来试一试,若是真的,以后就留下她娘俩在院里答应。”
  茜红得知消息,下午就带着绣姐过来了,胳膊里还挎着一个大竹筐,里面居然是洗剥好的鸡鸭鱼肉和各种菜蔬,绣姐背着一个木箱,里面盛放着茜红用的各种刀具和调料。
  一番烹煮煎炸之后,茜红做好了三荤三素六道菜,外加两道咸汤一道甜汤,另有两份点心。
  宋甜一一品尝,发现茜红手艺着实高妙,不再犹豫,当场让茜红写下了投身文书,让宋竹带着到衙门备了案,又赏了茜红三十两银子安家费:“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娘俩。”
  茜红欢喜得只抹眼泪:“大姑娘,晚间就让我们娘俩搬进内院住吧,我们一定好好服侍……”
  她男人不在家,那起子捣子流氓越发猖狂了,大中午的,居然敢在后窗唱淫曲,她只能捂着绣姐的耳朵不让她听。
  宋甜早有安排:“金姥姥年纪大了,让她搬进西厢房住,你们娘俩住在咱们院的门房里,晚上应门也方便。”
  茜红含着泪笑了,忙行礼:“多谢姑娘,我这就找人搬家去!”
  金姥姥住的门房,一明一暗两间房,前后都有窗子,东西通透,母女俩正好够住,既安全又舒适。
  宋甜哪里会让女子自己搬家,当下叫了几个小厮帮她们母女把家给搬了。
  安顿好茜红娘俩,宋甜正打算让人看看她爹回来没有,小厮宋梧却来了:“大姑娘,老爷请您去书房,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宋志远正在书房内的醉翁椅上歪着,两个青衣少年在廊下漏窗外端坐,一个吹笛,一个弹琴,乐声甚是悠扬动听。
  宋甜立在芭蕉后听了片刻,整个人心都沉淀了下来,眼前似乎有寒山碧透,平林漠漠,驿楼静立……
  一曲奏罢,她这才走了过去。
  宋志远见女儿进来,依旧躺在那里,神情陶醉:“甜姐儿,外面那两个乐师怎么样?”
  宋甜颔首道:“甚是高妙。”
  宋志远得意洋洋道:“这是豫王派人送来的,吩咐说平时在外书房伺候,你若是出门,须得让他们跟着。”
  宋甜:“……”
  她凝神一想,忽然觉得外面那两位少年乐师似乎有些面熟,忙叫了进来,盯着看了又看。
  这两个乐师分明是一对双胞胎,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瞧着颇为清秀,一个左脸颊上有个酒窝,一个右脸颊上有个酒窝。
  宋甜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前世她见过这两个人!
  那是一个月夜,他俩身穿锦衣卫服饰,陪着新帝赵致来到北邙山赵臻墓前祭奠。
  就是他俩!
  为何这对双胞胎会出现在她家中,而且是赵臻命人送来的?
  第53章 夕阳西下面授机宜  宋甜看……
  宋甜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 即使这两兄弟是韩王赵致的暗探,如今距离赵致与赵臻撕破脸还早,倒也不用太过紧张。
  她端起一边小几上放着的茶盏饮了一口, 待清甜的蜜渍玫瑰花茶滑下喉咙,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左脸颊上有酒窝的那个拱手道:“启禀宋女官,小的叫秦嶂。”
  右脸颊上有酒窝的那个随之道:“小的叫秦峻。”
  秦嶂接着道:“小的与秦峻是双生兄弟, 先前在蓟辽总督府中答应,后来蒙王爷青眼, 这才离开辽东,进入豫王府答应。”
  宋甜得知他们先前在蓟辽总督府答应, 不由一愣。
  如今的蓟辽总督,正是赵臻庶出的三舅沈介, 宋甜的舅舅金云泽和表兄金海洋, 如今都在沈介麾下效力。
  前世沈介一直是赵臻的坚定支持者。
  赵臻抗击辽军侵略时,沈介派麾下将领率十万大军接应。
  后来赵臻亡故, 沈介也被解除了蓟辽总督的职务,死在了回京途中。
  宋甜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含笑道:“好了, 你们下去歇着吧!”
  待书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宋甜这才看向宋志远:“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志远见宋甜神情严肃, 当下坐了起来, 想了想道:“我早上刚到家, 豫王贴身答应的小哥琴剑就带着这两个人过来了, 说豫王听说我有丝竹之好,就送了这两个小琴师过来。”
  他思索着道:“当时就在这书房里,待宋竹退下, 琴剑这才又说了些话,大意是你若是出门,一定要带着这对双胞胎扮作小厮随身跟着。”
  宋甜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在心里慢慢分析着。
  赵臻忽然给了她两个月假,不但让月仙和刀笔跟着来了,而且又派来了秦嶂秦峻兄弟,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顾眼前,别的事情暂且顺其自然。
  心中计议已定,宋甜问宋志远:“爹爹,三娘的事,你预备怎么处理?”
  宋志远沉吟道:“我已经派钱兴去闽州查探去了,钱兴来府里时,蔡大郎已经失踪了,并不认识他。”
  “如今还没有证据证明你三娘居心不良,只得将就着,待钱兴回来再说了。”
  宋甜转移了话题:“爹爹,钱兴媳妇跟闺女写了投身文书,如今都跟我了。”
  宋志远眼睛一亮:“不错啊,我的闺女知道笼络手底下使的人了!”
  宋甜将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当王妃,都得有自己的班底和亲信。
  宋甜知道笼络人心,当真是长大了。
  他心中欢喜,身子缓缓靠回醉翁椅中,修长手指敲击着扶手,思索了片刻,接着道:“钱兴媳妇人品很好,家世也清白,你若是使着顺手,待钱兴回来,我和钱兴说一声,把他也给你使用。”
  家里那些伙计媳妇家人媳妇,看见他都是看了又看,一副羞答答模样,有几个胆大的,还会投怀送抱,倒是这钱兴媳妇,一向规规矩矩堂堂正正,从未主动勾搭他,可见人品端正。
  宋甜又问宋志远:“爹爹,不是说要派两个大伙计跟林七的船队出海,你选好没有?”
  “选好了,就是王晗和付子春,王晗管着咱家经运河从松江贩布的生意,付子春管着从湖州贩丝绵的生意,都常在船上,我打算派他们跟着林七船队出海。”
  宋甜起身,执壶给她爹的茶盏添满,又给自己添满,这才接着问道:“黄太尉打算派谁出海,你知道么?”
  “不知道啊,”宋志远眨了眨眼睛,“总不能是他那个侄儿吧?”
  宋甜实在是不想见到黄子文,当下道:“若是黄子文再来咱家,别留他住下,安置在外面客栈住下就是。”
  宋志远郑重地答应了:“你放心吧,你爹明白。”
  他曾有心把宋甜许配给黄子文,这件事若是被豫王知道,倒是不美,因此以后须得避嫌。
  父女两人又说了几句,宋甜起身离开,都走到廊下了,忽然想起件事,便转身撩开翠竹门帘:“爹爹,二娘把家管的挺好,你总不能只让她做事,一点好处都不给她吧?”
  “您早晚得娶太太,与其迎新,不如扶旧,倒是省心。”
  她爹早晚要续弦,宋甜觉得与其适应新人,还不如就是二娘张兰溪了。
  张兰溪聪明世故,细心周到,做事理智,为人还算厚道,做继母也还不错。
  宋志远摆摆手:“好了,知道了!”
  他明白宋甜话中之意。
  女儿以后是要做王妃的。
  他未做提刑时,与他家来往的女眷都是宛州富户或者小官吏的家眷;后来他做了提刑所副提刑,来往的女眷就添了许多官员家眷;以后宋甜做了王妃,他家来往的女眷怕是要跟着水涨船高。
  这样的话,他须得有一个聪明理智识大体的太太来主持中馈了。
  这是甜姐儿的体面,也是他的体面,得好好考虑。
  宋甜带着紫荆离开了书房。
  经过兰苑时,她吩咐紫荆:“你在门外等着,我去见二娘。”
  宋甜知道她爹一定会考虑府中缺少主母之事。
  她爹的性子和她一样,不喜欢拖延,既然方才提到,晚上应该会去张兰溪那里,好看看张兰溪合不合适。
  宋甜想卖张兰溪一个人情,以报前世她落魄时张兰溪的赠银之恩。
  张兰溪正在看账,见宋甜来了,忙起身招待,吩咐锦儿去准备茶点。
  宋甜微微一笑,道:“二娘,我说句话就走。”
  她凑近张兰溪,低声道:“我方才和爹爹在书房说话,提到了爹爹续弦之事。我和爹爹说,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哪有二娘好。”
  张兰溪又惊又喜,一把握住了宋甜的手:“甜姐儿——”
  宋甜凝视着张兰溪的眼睛,低声道:“二娘不是会弹月琴么?今晚在葡萄架下准备几样爹爹喜欢的菜肴,筛一壶他爱喝的金华酒,弹一曲他喜欢的曲子,再打扮打扮,热情一些……二娘会心想事成的。”
  别人宋甜不了解,她爹的喜好,她可太知道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前世她最落魄的时候,大雪中是张兰溪悄悄命丫鬟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做盘缠。
  这恩情,她铭记在心,如今正是回报之时。
  张兰溪抿了抿嘴唇:“甜姐儿,多谢!”
  宋甜笑容灿烂:“那我就等待二娘的好消息了。”
  掌灯时分,宋志远果真去了兰苑。
  张兰溪见他过来,心中欢喜,迎上前去,却抿着嘴只是笑。
  宋志远还未曾见过张兰溪有此小儿女之态,心里一动,含笑打量着张兰溪,却见张兰溪穿着白银条纱衫,系了条绛红纱挑线缕金拖泥裙子,拖着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网,越发显得眉目秀丽,朱唇皓齿,身材窈窕。
  他揽住张兰溪的腰肢,笑着在张兰溪额角亲了一下:“兰溪今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