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桑苑对他甜甜一笑。
  她抛开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地砖缝隙,突然昂首挺胸,像电视上男模一样走路。
  纪亦怔忪片刻,跟上去,偷瞄着她,模仿她动作。
  她又像小孩子一样蹦跶。
  他接着学,笑出一股耍赖的意味。
  最后,她被逗得直接跑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傻傻站在原地看着,一只手拽着肩膀上背包带子追上去。
  沉闷的空气仿佛都被他俩闹得活泼起来。
  街面上声音年轻又欢快,霓虹灯热情地转动。
  要是有人看见了,会不会觉得他俩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幼儿园小朋友?
  小马尾随着动作,在脑后跳啊跳。
  她忍不住想,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然后继续明知故犯。继续幼稚地笑着往前跑。
  第64章
  天公不作美。
  还没跑上一小截路, 先有颗雨滴落在脸上,紧接着,雨珠稀稀落落打在头发、肩膀、背上。
  过上一会儿,居民楼雨棚发出哗啦哗啦的雨珠撞碎的声音。
  四周除了绿化带的银杏树, 光秃秃的石子墙, 就再没有遮挡的地方。
  纪亦看了看附近,赶紧拉着她躲到公交站。
  人行道的树上彩灯一串一串, 时不时透过雨幕, 把流转的光芒打到他脸上。
  两人头发都被淋湿了,裸露的皮肤也湿漉漉的。
  纪亦随手拨开额前沾湿的发丝, 大概觉得带着水珠不舒服, 又甩了甩头发。
  桑苑看着他动作,笑起来:“你是狗狗吗?”
  居民区里有只金毛, 每次洗了澡出来就甩着毛撒欢。
  和他动作没什么两样。
  纪亦停了下,对她的打趣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岔开话题:“你冷吗?”
  说着, 自然地擦擦她脸上的雨珠。
  指节动作轻巧,她眯着眼睛摇头:“我从来不会觉得冷。”
  纪亦笑笑。
  片刻后,他收回手抬起来,盯着手臂上湿漉漉的布料:“回去后我妈肯定又得念叨,让你带伞不带伞,这下变成落汤鸡了吧,自己去把衣服洗了!”
  他目不转睛,学着母亲的语气, 颇为可爱。
  最后重重叹口气:“我妈肯定得抓狂。”
  纪亦手上细细的水珠,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整个人都仿佛明亮如晨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桑苑心里突然一动,像是被闪烁的微光给搅乱了思维,脑袋里光怪陆离的什么想法都有。
  她伸手,握住他,指尖轻轻搭上去。
  接着对他笑笑,像是主人在安慰被欺负的宠物:“别怕。”
  我保护你。
  纪亦露出一双酒窝,眼睛特明亮。
  睫毛扇了扇,一瞬间柔软得跟化了似的,得寸进尺地俯身靠在她肩窝处,带着鼻音巴巴的:“我怕。我妈好凶。”
  当我不认识你妈妈?
  桑苑憋着笑,摸摸他头发:“骗人。”
  “没骗你。超凶。”
  他看起来特诚恳。
  不过两秒钟后又做贼心虚起来。
  ——他刚才偷偷闻了下她身上的香味。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
  纪亦耳根虽然发着红,却赖着不肯起来:“桑桑,我要是被我妈揍了,你会心疼我吗?”
  桑苑想了想,没留情:“不但不心疼,还会鼓掌欢呼。”
  他一愣,可怜巴巴:“你怎么这样?”
  发梢拂在颈部裸露的皮肤上,痒痒的。
  她心脏居然跳得有点乱了。
  桑苑站了片刻,动动被他靠着的肩膀,声音突然轻下来。
  “刚上小学时,班上同学流行用文件夹装试卷,我那时候特别想买一个小熊□□的文件夹。”
  纪亦依然保持着埋首的姿势,“嗯”一声,安安静静听她说话。
  她继续往后讲:“我和外婆说了三次,都被拒绝了。还告诉我,不要嗲着声音求别人,女孩子必须要强硬,才不会被欺负。”
  她声音里面没有太多情绪,无关爱与怨,只是在陈诉这个事情罢了。
  纪亦反握住她轻轻搭上来的手,用温暖有力的手掌安抚着她。
  桑苑缓缓道:“我那时候是用什么样子和我外婆说话的,我不太记得了。但那之后,我就没黏过人,对谁都保持着距离。”
  家人是最开始接触的生活圈子。
  和家人相处的时候没能贴心,总是被提醒着要强硬独立,后来和别人相处,也就持有相同的态度。
  并非是指责她外婆自强自立的教育方针。
  只是,有时候看电视,看到女孩子另外一面,也会感到羡慕。
  她感觉纪亦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桑苑说话有因有果,铺垫够了,才引出重点。
  ——“我就是想说,我从小到大没黏过谁。所以,你教我撒娇好不好?”
  纪亦身子一僵,偏过脑袋。
  他睁大了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她:“我?”
  双眼皮皱褶下,睫毛染着光晕,根根分明。
  桑苑透过睫毛,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
  仿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
  她“嗯”了一声。
  “我会撒娇?”
  他还不确定地问着。
  ……你不会撒娇?
  桑苑真想批评他没有自知之明。
  ——就连现在的眼神都仿佛撒娇好么。
  她郑重地一点头:“你超会。”
  纪亦想了想:“可我也觉得你挺会撒娇的。”
  他直起身子,表情认真。
  这下轮到桑苑不解了。
  撒娇是什么——就是让对方投降的手段。
  纪亦觉得,无论桑苑说什么,自己都会乖乖听话。她喊他名字的时候更是让人心猿意马。就连瞪他一眼的样子都可爱至极。
  总之,一切一切,他都愿意无条件服从。
  这难道不是撒娇造成的结果吗?
  他虽然这样想着,却没说出来,只尽可能满足她愿望。
  他笑得特好看:“那我教你!”
  ***
  等雨小点,好不容易回到居民楼,已经九点过了。
  除了撒娇之外,实际上他俩也傻不拉几地思考了对雨天的对策。
  ——连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外套挡雨的情节都上演了。
  结果跑出不到五米又跑了回去。
  桑苑信誓旦旦地对纪亦说:“学校的同学肯定不敢相信,年级第一和第二,还真的在大雨里尝试电视上的桥段,简直傻到给学校丢脸。”
  纪亦则拎着湿透的校服,很认真:“电视上用来挡雨的衣服肯定都涂了防水层。”
  大雨渗透衣衫后,从布料缝隙滴滴答答淌着水。
  毫无作用。
  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很尴尬,返回去坐公交,走的路程再加上公交站到家的路程,相当于回家的总长度。
  距离不远,出租车除了拒载还是拒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