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是猫啊?”
  “猫只能吃鱼骨头,我才不是呢!我要喝鱼汤,煮得像牛奶般的鱼汤。”
  “好!”平凡顿了顿,说:“裴师兄不是我男朋友。”
  “你说什么?他……不是?”他小心求证。
  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俞浩扬大笑出声,扯动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直叫唤,平凡把绷带塞给他,“把伤口包上,我可不想再去一次急诊室。”
  在不远处的圆柱后面,裴习远却是满脸难以言喻的笑容,夹杂着淡淡的酸涩,不曾刻意隐瞒的深情倾泻眼底。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我姐啊!”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眸光点点。
  “说什么呢?”他回头,“你姐找到喜欢的人,我替她高兴。”
  “你不知道吗?”吕真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姐发过誓,她绝不会嫁给和艺术沾边的人。就算有一天她打破誓言,我小姨,我妈,都不会坐势不理。”
  裴习远听过平凡父亲的事情,但他却不以为然,“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应该会尽力去争取。”
  “你可能不知道,在她父亲自杀后,我姐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好几次都差点死掉。我小姨在她病好后,没有办法和她坦然相对,只好将她一个人留在国内。”
  裴习远自以为很了解平凡,可在吕真所说的事实面前,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画画是她所有不幸的原罪,深恶痛绝,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吕真苦涩地动了动嘴角,“我姐不仅琴弹得好,画也是极好的,可她现在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盲。”
  那时候的吕真还小,只是对平凡不用上学非常的羡慕,每次问母亲和小姨为什么姐姐不用去学校,总会被姐姐太优秀不用去学校的理由所折服,暗自以姐姐为榜样,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地学习,学着平凡大半夜也不关灯,以为那就是勤奋努力的代名词。
  突然有一天,平凡背着书包走出房间,和她一起去了学校。最初的一段时间,平凡不爱说话,也不跟人交往,除了和吕真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再也没有朋友。后来渐渐长大,吕真才知道平凡不关灯睡觉不是因为刻苦学习,而是因为怕黑。平凡不去上学不是因为太优秀,虽然平凡的成绩总是在年级前三,因为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原因,平凡自杀过很多次,而不得不把她关起来。
  好多年过去,平凡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凡得像个路人,安静地生活着。
  俞浩扬的手因为打架伤了,手上缠着厚重的绷带,不能画画,不能做陶,平凡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到工作室,把之前做好的样品全都拍成精美的图片,在朋友圈大肆炫耀,并在最后附上每件商品的价格。
  他的好友都惊呆了,纷纷留言怀疑他的微信号被盗,还有人特地打越洋电话问候他,发现接电话的人真的是俞浩扬后,立刻挂断电话。
  “我到底怎么他们了?”俞浩扬百无聊奈地和好友杨骏打电话,“难道我应该一辈子当米虫才符合所有人对我的期待?”
  “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对方问。
  “怎么连你也这样?”
  “我认识的俞浩扬不是不会赚钱,而是他不屑让金钱沾染他的艺术。你说,你现在放这些图片,让别人怎么想你?”杨骏是他的发小,深知俞浩扬是一个视金钱若粪土的人,即使被父母停了卡断了粮,他都不曾妥协过。因为……
  “浩子,难道远离艺术之都巴黎,没有人因为你的才华送上门了?”杨骏奇怪,“不可能啊,你有一副好皮相……”
  “滚!你当爷是money boy啊?”俞浩扬怒了,“你当爷吃软饭啊?”
  杨骏在电话那端笑,“通常来说,你一装可怜,就会搏得满堂的同情,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也不想想,成年之后你自己赚过一分钱吗?好吧,如果说在广场画素描也算的话,你确实是赚到过。可是,你交过的女朋友哪个不是因为你的才华和皮相,心甘情愿地倒贴你。话说回来,那是在巴黎,艺术之都巴黎,可以因为你的画而为你倾倒。现在你回国了,你没有名气,没有社会地位,甚至没有钱,你以为还能找到对你无欲无求的女人吗?”
  “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信!”杨骏答得很快,“她一定是个傻瓜。”
  俞浩扬的脸上早已没有张扬无耻的笑容,眸中一片沉寂,“难道我就不能拥有长相厮守的爱情吗?”
  “你已经跟你的画、你至高无尚的艺术创作一生一世了!”
  “杨骏!”
  杨骏叹气,“好吧!我倒想看看,这个傻瓜是谁。”
  其实俞浩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傻,他竟然会为了她大打出手,要是让杨骏知道指不定会怎么嘲笑他。
  俞浩扬窜到拐角,跟于瑶瑶要了一杯咖啡,却被她冷漠地拒绝,“小凡说,你只能喝白水。”
  “不是吧,姐姐。”俞浩扬把脑袋搁在吧台上,“你就赏我口咖啡吧。”
  于瑶瑶仍是摇头,“小凡的话,我不敢不听。”
  “你还不是一样把她弹琴帮我交房租的事告诉我。”俞浩扬冷哼。
  “所以,你吃准了小凡,跟着骗吃骗喝。”
  “大嫂!你把我赶出去这件事,要是被我哥知道,你觉得会怎样?”
  于瑶瑶咬牙切齿,“哥屋恩!”
  俞浩扬也不跟她啰嗦,起身就走。
  “浩子,别伤害平凡。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玩不起你那个世界的感情游戏。她的世界太干净,而你就像是你手里的调色板,混乱而肮脏。”
  俞浩扬不耐烦地扬眉,“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于瑶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你说呢?”
  再过两天,平凡就要报到上班,平时懒散冷漠的人也开始紧张了,停掉东远事务所的工作,在家翻了一整个柜子的衣服,怎么试都不满意。
  “走,陪我逛街去。”平凡拉着俞浩扬出门。
  俞浩扬扫了一眼她扔满屋子的衣服,奇道:“为什么你的衣服都是连衣裙?”
  平凡锁上门,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我是色盲,不买连衣裙,你让我红配绿赛狗屁啊?”
  “话说,色盲不都是红绿色盲吗?只有红绿会混起来,其他的颜色还是可以的。”
  “我……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平凡闷声说完,进了电梯就不再说话。之前,姜培东信誓旦旦地跟她的相亲说她有多优秀,国考考上了却不愿意去,其实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她知道体检肯定过不了关,公检法部门她一个也进不去。所以,她只能挑一个并不惹眼的单位,安安静静地过她的日子。
  到了商场,平凡也不挑衣服,只让俞浩扬去选,选好了她去试,只要俞浩扬说好看,她就买下来,但仅限于连衣裙、连身裤。
  “冬天怎么办?”俞浩扬挑了一堆,看着她一件件地试。
  她说,“大衣都是黑色的,好搭。”
  “鞋子呢?”
  “哪双鞋子配哪套衣服,吕真会帮我配好拍下来,每天出门的时候,我还会让大姨和保姆阿姨帮我检查一遍。”
  俞浩扬想了半晌,把那堆挑好的连衣裙都放回去,“以后,听我的。”
  “喂!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不管平凡如何抗议,俞浩扬给她挑了好多套非连衣裙的新装,还主动把单给买了,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平凡回家的路上都噘着嘴,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把袋子全都扔给俞浩扬,惹得路上行行纷纷侧目,直叹那男的真帅,对女票真好,女票扑克脸,长相一般,脾气还差。
  平凡顶着压力走进小区,保安立刻迎上来,越过平凡直接走向俞浩扬,“嗨,浩子,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能行。”
  平凡扭头,这家伙跟她同时住进来的,什么时候跟保安混熟的?
  “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拿呢?不能这么惯你女朋友的。”
  平凡脸皮薄,快步进了电梯,把俞浩扬隔绝在电梯之外,在门合上前冲他做了个鬼脸。
  平凡一套一套地试,在俞浩扬的指挥下,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换裤子,累得她倒在沙发上装挺尸。
  “我不试了。”
  “来嘛,多试几种搭配嘛。”俞浩扬把她从沙发拉起来,她还没坐稳,已经又顺势滑了下去。
  他又一次把她拉起,打了一个时间差,转身坐在她空出来的地方,她又就势一倒,正好靠在他身上。
  “明天再试嘛,后天才上班的说。”平凡软软地求着,“昨天为了把工作收尾,我熬了个通宵。”
  俞浩扬听着肩上的她传来轻浅的呼吸,手上翻衣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他侧过头,下巴掠过她的发顶,阵阵清淡的果香味钻进鼻尖,如同草莓成熟的田野,微风拂过,沁人的甜腻让人无法拒绝。
  “你用的哪瓶洗发水,味道真好闻。”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吸着鼻子寻找他的桃花源。
  平凡身体一僵,想要起身,却被他从身上箍住肩膀贴得更近,“洗……洗发水不都是你上次买的吗,你自己去看。”
  “为什么我洗完不是这个味儿呢?”他狡黠地勾唇,鼻尖在她耳后盘旋徘徊,温热地呼吸喷薄在她颈间。
  夜已深,静谧的客厅只听得到窗外秋风萧瑟而过,时钟嘀嗒,有一种撩人的煎熬。
  她回头,额头擦过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让她紧了紧手指,抬头,微笑,眸光潋滟。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已被他覆上的唇淹没所有的言语。时钟依旧嘀嗒作响,汁液纠缠的声响暧昧得让人忘了羞涩。
  已经开始,该如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装良善装太久了,真面目快出来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平凡又失眠了。闭上眼睛,全部都是他微弯的双唇,洁白的齿贝,滑腻的舌头,还有他温暖短促的呼吸。
  太要命了!而他竟然还在客厅打游戏,爆头的声音震得她胸口发疼。
  她没了睡觉的心思,走出房间,问他:“浩子,要不要宵夜?”
  他停了半秒,当即被敌人爆了头,画面出现game over的字样,“好啊。”
  二十分钟后,一碗喷香的海鲜面放在他面前,面汤上面红艳艳的一片,一看就是辣椒面放多了。
  “你怎么不吃?”平凡托着腮,一脸无辜,“昨晚的鱼汤我怕太腥,放了点葱末和胡椒粉。”
  “葱末?胡椒粉?”俞浩扬咽了咽口水。
  平凡茫然,“难道不是?”
  “你这是……”
  “不好意思啊,我色盲。”平凡说得理直气壮,半点愧疚之色都没有。
  俞浩扬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艰难地把那碗爱心宵夜吃掉,连汤都没有剩。
  平凡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情舒爽了不少,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想起床。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门铃在响,但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心思细想,等她听到动静,从床上蹦起来,为时已晚。
  “大姨!”
  因为明天要去报到上班,大姨姚芯跟她说要过来看看,昨晚和俞浩扬折腾半宿,一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顶着乱发冲出去,姚芯已经和俞浩扬坐在客厅里泡茶,俞浩扬同样是脸未洗发未梳,可坐姿却如苍松翠柏,我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