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精神分裂这东西吧。总归是不太好的。小心点不要让人知道了。魔教可没功夫培养一个疯子,凡事小心点。”
  这人说得是真是假,江庭雨并不知道,可他知道,凡事小心这几个字,如果不小心,在魔窟里,他的脖子早就被割断了百八十回了。
  他还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
  临到山门之际,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厨娘,像是看到了什么,略为惊喜地道,“哎哟。我们的小仙子,那剑舞得就是好看。”说着就这么站在了原地,津津有味看了起来。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有内门的,也有外门的,就是种地的老农叔也过来了。
  江庭雨仰起头,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站在山门左侧的山峰上舞剑,掌中剑,如行云流水般舞动着,身姿轻盈得宛若在跳舞,每一剑每一个姿势,都蕴含着一种无穷的韵味。
  其实仔细看剑招,只是平平无奇,可舞动起来的那种每一招之间的韵味,联合这她身后的碧海蓝天,却令人有种波澜壮阔的美感。
  恍若那日黄昏时所见的树海。波浪起伏,绵延不绝。
  江庭雨怔住了,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了那剑锋上的银光,沉浸在宣音的每一次出剑的角度。
  舞着舞着,宣音的眼睛就闭了起来,而下方,江庭雨的眼睛也几乎在同一刻闭了起来。
  这一瞬间,天地间一下消失了,他仿佛自己成了山峰上的那个人,他的手就是她的手,他的脚就是她的脚,连呼吸,也是。他们好像被什么链接在了一起,连心脏的鼓动,都是一致的。
  剑不知舞了多久。当江庭雨睁开眼的时候,山峰上的那抹浅绿已经不见了,原本围在四周的人,也都散开了。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正和善地笑看着他。她的容貌,和宣音竟有几分的相似。
  江庭雨立马就知道她是谁了。掌门夫人,江柔,江湖都称其为江女侠,剑法造诣丝毫不低于掌门章含啸,自创剑法 ‘碧海青天’更是名满江湖。先前江宣音舞的便是她的 ‘碧海青天’。
  “刚刚宣音舞剑,见你好似有所感悟。能同我说说吗?”江柔的声音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柔柔的,人看起来也分外的可亲。
  江庭雨点点头,便规规矩矩地回答了起来。
  两人一问一答的场面,看得不远处的章子玉,不由感叹地摇头,“看来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脱离了童年的乐趣,从此以后将要走上永无止境的习武练剑之路。”
  这故作悲痛的样子,弄得宣音哭笑不得,一旁的小师弟更是直接翻了白眼,“子玉师兄。如果你不想习武练剑,我想也没人能逼得了你吧。”
  当下章子玉就干咳了几声,“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习武练剑,谁来保护我家的小宣音啊?”
  “不是还有我们吗?”一干师兄师姐们在后面异口同声道。
  章子玉故作愤然地回头,然后就拉着宣音往旁边走去,嘴里碎碎念着,“真是一点面子都给我。小音,哥哥太伤心了,陪哥哥去吃东西。”
  看着章子玉那丝毫不走心的 ‘悲伤’表情,宣音忍着笑,乖乖地点头。
  因为忍笑忍得双眸晶莹,这表情被后面的师兄师姐们看到了,直呼 ‘好萌’ ‘小音师妹太可爱了’。
  一片嘈杂得很。听得那边的江柔回头看了眼,眼底无奈地转回头,柔和地望着眼前的小男孩,“想和他们一起吗?”
  江庭雨望着那边笑闹成了一团的弟子们,章子玉牵着宣音走在前头,嘴巴一直动个不停,喋喋不休的。身后跟着几个人,年龄各异,性别不同,可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满满的活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
  特别是最前头的宣音,小姑娘今日穿着浅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的是绿绒花,笑起来亮得就像是碧海青天下的日光。看到她笑,连自己的心情都好像要飞扬了起来。
  “想。”江庭雨如实地点头。
  江柔笑意更为温柔,“那你愿意做我的弟子么?音儿她也是我的弟子。”
  江庭雨惊诧地看向江柔,对方保持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耳畔的那人也有些激动了,“还考虑什么。答应她。你的身份魔教已经帮你洗白了,不可能有问题的。我们来的目的不正是如此么?”
  愣了一会后,江庭雨才微微点了下头,神色间竟有些魂不守舍。这样就达到目的了?他有些不太敢相信。
  江庭雨被掌门夫人收入门墙了,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莲剑派,时隔两年,青莲剑派总算又多了个‘新生代’,这令青莲剑派上下都高兴不已。
  同时也对江庭雨的入门表达了各种羡慕。
  比如,“居然是被掌门夫人收入门墙。太幸福了,能和宣音小师姐在一起。”
  “听说掌门夫人之前只有宣音小师姐,其他人任谁求都没能拜入门下。”
  “我当初也想拜入掌门夫人门下啊。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应该因为碧海青天的缘故吧。我们不是都观摩过,没有悟到么?这难道就是没缘分么?”
  直到这时候。江庭雨才知道为什么宣音会在山门舞剑了,为的就是替掌门夫人寻到合适的弟子。
  ‘观剑悟心’便是青莲剑派收徒的标准,这回江庭雨观的悟的是掌门夫人创下的‘碧海青天’,他就会被掌门夫人收为弟子。
  于是。江庭雨就这么成了江柔的新徒弟,宣音的……小师弟。
  系统1010看着新鲜出炉的江庭雨‘小师弟’,眼神有些小懵逼。
  第150章
  小。则多见萌物。如小奶猫、小奶狗、小白兔等等, 软绵绵蓬松松的, 难道不萌不可爱?就是长得不那么可爱,也可以称之:丑萌。
  其实师弟这个词, 说不上萌不萌,可在前面加个 ‘小’字, 就不太一样了。
  拜师宴的次日, 一早, 宣音就来到了江庭雨住的地方, 走近, 就看到了刚做完早课的江庭雨。
  小男孩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短打, 头发也被工工整整地束着,白净的小脸因为锻炼而红扑扑的, 看起来很有种 ‘小师弟’的乖顺感。
  “庭雨小师弟。”
  宣音头微侧了下, 叫道。绑在双发髻上的小绒球随之晃了两下,配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灿烂的笑脸,一派软萌的模样。
  看着宣音这笑容,江庭雨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一股想伸爪揉脸拍头的冲动, 他默默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平静地点头。
  “小师姐。”全然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他, 这个称呼,叫得很顺口。
  宣音听得也很顺耳,只有系统1010看着这对亲兄妹的互动, 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明明是亲兄妹啊,叫什么小师弟小师姐的,辈份错了啊。可是,为什么又想笑呢?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去做保养了?
  “昨日师父已经将基础功法传于你了,入门剑法暂时由我来教你,每隔五日,她会亲自检查考核。不管是我没教好还是你没学好,我们可都是要受罚的。小师弟是不会让我受罚吧。”宣音笑容明灿地将来意交代了。
  江庭雨明白地应了下来,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就跟着宣音一并到了附近用来练功的场地,开始跟宣音学起入门的基础剑法。
  望着宣音那轻盈舞剑的身影,江庭雨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果真是天资过人,基础剑法也能被舞得密不透风。”
  江庭雨轻嗯了声,没说话,那微微发亮的眸子,已经说明他的心情。
  不得不说,宣音的剑的确是舞得好,哪怕这只是普通的剑法,可在她本人的加持下,竟有种不下于碧海青天的感觉。
  “主人。刚刚江庭雨无端嗯了声,该不会是跟那个分裂出来的沉夜说话吧。”系统1010察觉到一点的端倪都报给了宣音。
  宣音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那边一下,脚尖一转,人就来到了江庭雨身边,剑尖直接挑起他手里的剑,一道无形的气劲拂过。
  江庭雨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宣音动了起来,他下意识一惊,眼看掌心的针要刺了出去,眼瞳微红了下,那针就收了回来。
  “小心…”系统1010的警示才出口,危机就解除了。看了看地图上江庭雨那一闪而过的微红,系统1010肯定刚刚是沉夜。
  江庭雨显然也是发现了,但他神色未变,还是一付平静无波的样子。
  “主人。是沉夜……”系统1010立刻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宣音。
  宣音轻笑了下,对江庭雨道,“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身体。放轻松,不要怕。”
  江庭雨没有迟疑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有些不适应,可在感受起身体的每个动作后,身体一点点就放松了下来,好似整个世界都在慢慢远去,最后没有天地,没有万物,也没有任何人,就只有他和宣音,以及耳边的风声,剑与剑交错时的鸣声。
  偌大的练功场上,两道小小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动作相同,出剑的姿势相同,连脸上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恍若一个人似的。
  这看得那边的章子玉都快要捏断手里的树枝,小少年满脸不悦地盯着宣音的方向,嘴里碎念着,“真是个坏丫头!一早就来教这个臭小子,也不管自己的哥哥……”
  一边嘀咕着,他还一边撕着手里树枝上的叶子。撕了几片后,章子玉就转头到了一旁不远处的江柔面前。
  “娘。干嘛要让小音教那小子。”小少年皱着眉,看起来有点不爽。
  江柔看了他一眼,心底想笑得很,面上却很是轻描淡写地道,“教,也是学。一个人只有将东西彻底融会贯通后,才能教一个人。这也是为了小音好。倒是你,一早不去练功,跑这边来盯着你妹妹干什么。”
  被反问了的章子玉,立马就嬉皮笑脸起来,“我这不是早上起来没看到小妹,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您不也是一样担心,才在这里的嘛。”
  听了他这话,江柔似笑非笑了起来,她也不点破,只伸手点了点他的额角,“你呀。这性子真是跟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不正好么。我像爹,小妹像娘。”
  “像我?”江柔闻言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人影,她含笑摇了摇头,转脸看着那边练剑的两个孩子,眼底隐隐有些晶莹,说什么宣音像她,其实像的应该是她那堂妹琉璃才对。那眼睛,格外的像。
  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她竟觉得新收的小徒弟也有点像琉璃了。
  见江柔一脸追忆的模样,章子玉疑惑地也看过去,可一看到那边,小少年就觉得一股不爽之情油然而生。哼哼哼,为了教什么小师弟练剑,都不来叫他这个双生亲哥哥起床了。坏丫头!还有那个臭小子,才入门就想跟他抢妹妹。
  似是察觉到自家儿子的幽怨小情绪,追忆完了的江柔瞄了他一下,就忍俊不禁地离开了,她哪能看不出来章子玉这是因为妹妹重心不在他这边了而‘吃醋’。
  有多久没看到这孩子这样了?一年?两年?有些时间没见了,还真是有那么点怀念了。江柔的唇角上扬幅度越来越大,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好心情。
  被母亲暗暗念叨的章子玉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就马上抬头盯着如双鹤并舞般的宣音和江庭雨。小少年的脸越来越皱,皱着皱着,一个念头跃然而上,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当下就快步走开了。
  在章子玉和江柔分别离开后,宣音那边的剑势也缓缓地慢了下来,然后停了下来,收剑。
  江庭雨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惊奇地看向宣音,还未开口,就被打断了。
  “小音。”章子玉手里拎着一个小食盒,走了过来,看到江庭雨,也点点头。
  在跟江庭雨打完招呼后,章子玉就将宣音拉到了一边,让她在附近的木凳上坐了下来,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茶水、水果、点心拿了出来。
  “先喝点茶水,这个是厨娘特意为你准备的。歇一会,再吃。”
  端着章子玉特意倒好的茶水,宣音好奇地喝完,就听到系统1010说起之前章子玉和江柔在那边的事,顿时就明白了章子玉此举的含义,心下就觉得好笑不已。
  系统1010更是摇头晃脑的。这章子玉长大后,看来也是百分百的妹控。不对,应该说青莲剑派上下那些都是什么妹控、师姐控、女儿控之类的。
  转头,它又看向抱剑看着这边的江庭雨,呵呵,这一只迟早也会这样。妹妹(女儿、师姐)那么软萌,怎么能不好好疼爱。想着,系统1010又想捂脸了,可为毛心里还这么雀跃?难道是真的太久没保养了?
  “一起吃吧。小师弟。”宣音朝江庭雨笑着招了招手。
  章子玉也没管对方,坐在宣音临近的位子上,也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对于宣音的建议,江庭雨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干脆利落地也坐下来,拿起一块点心,就着茶水,小口地吃着。他就这么专心地吃着,好像在吃东西的时候完全不做其他的事情,也不说话。
  三个人竟就这么心平气和地一起喝着茶,偶尔宣音和章子玉说两句话。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章子玉便开口,“小音。以后我就跟你们一起吧。我也可以教师弟呀。”
  这话当然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作为掌门之子,章子玉的天资虽比不上宣音,但在青莲剑派中也是一等一的,仅次于宣音。这样的他,就算是不喜欢宣音教江庭雨,也不会阻止。所以……那就一块吧。
  宣音笑脸盈盈,她没有答应,而是看向江庭雨。后者顺从地点头,“一切都听小师姐的。”
  “那就一起吧。”宣音笑意更浓。小师姐莫名听得就是很舒服呢。
  也不知道宣音为何如此高兴,章子玉却有种深深的危机感,幸好他果断加入了进来,不然他这个哥哥的地位怕是会有所动摇。这种事,他决不答应!
  就这么。章子玉顺利地加入了宣音和江庭雨的新组合,两人行升级成了三人,那氛围,看起来,竟意外地和睦。
  亏得系统1010还坐好了小板凳,等着两兄长为争妹妹大打出手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