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打开盒子。”
  乔叶压根就没想到他会问,更没想到他还要看,“只是一串珠链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贺维庭眸子里没什么温度,“我怎么知道不会是别的东西?这么大个盒子,一个优盘,一纸文件都藏得下了,这屋里的东西被你顺手牵羊带走又不是第一次。”
  他误会她跟容昭暧昧都没关系,唯独这样的轻侮是她承受不来的。乔叶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你眼里,我永远就是个小偷?”
  他错开视线,没有吭声。
  乔叶自嘲地点点头,不再有二话,打开手里的盒子捧到他面前,“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嘉苑里的东西?”
  盒子里亦铺有细细的丝绒,怕他认定还有暗格,她干脆将整个礼盒抖落开来,大卸八块。
  明珠蒙尘,狼狈地被她抓握在手里。
  “够了!”贺维庭也觉得头疼,刚才那杯酒明明只碰了一口,这会儿眼前却已经晕眩起来,“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乔叶深深看他一眼,“你放心,以后除非你生病叫我,这屋子我不会再主动进来。”
  她走出去,门扉啪嗒关上,贺维庭挥手就将大理石台面上的酒杯扫到了地上,冰块酒精洒了一地。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他问自己。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吉叔!”他高声喊,吉鑫听到杯子落地声响的时候就已经快步走过来了,等他开口。
  “容昭到底跑来干什么?他说谁生病,生的什么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发火发得没道理,吉鑫也只能有条不紊地答他:“他刚来没多久,跟乔医生也只聊了几句。乔医生今天是有点不舒服,好像冷得厉害,但她自己就是医生,我们也不好多问,家里药都是齐全的,她也不让再买。”
  想了想,又道:“厨房里熬了桂圆红枣茶,她都没来得及喝,要给她送过去吗?”
  其实他更想知道,她那房间里没有供暖的设备,要不要给她另备?
  贺维庭只是一径沉默,他不知是在跟谁怄气,是他自己,或是乔叶?反正到最后总是他最先精疲力尽。
  “不要送,有需要让她自己过来取,我请的是医生,不是身娇肉贵的公主。”
  吉鑫蹙了蹙眉,他没听到刚才乔叶走出去之前说的最后那句话吗?没有看病问诊的需求,她再不会踏进这屋子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黎明前的黑暗_(:3」∠)_
  ☆、第26章 蚀骨相思
  贺维庭也知道是奢望。他安排她住在主屋以外的地方,摆足了姿态抗拒她的靠近,就是想着要折磨她,冷待她,让她尝尝他当年那种得而复失、求而不得的痛。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要不是她屋里冷,连地暖空调都没有,她大概不会主动迈进这主屋一步。
  他明白,最想划清界限的,其实是乔叶。
  他也不过是想逼她多到这大厅里来,哪怕只是捧本书坐在沙发上也好,哪怕只是像那天一样跟秋姐学着做做菜也好,否则隔着这般不远不近的距离,连看都看不到她一眼,他就又成了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她是小偷没错,偷走别的都不打紧,偏偏偷走了他的心,而他再也没能找回来。
  早晨贺维庭出门,司机老刘已经将车驶到车道上等候,为他拉开车门,“贺先生,早!”
  他轻轻颔首,留意到雕花铁门外泊了一辆出租车,问道:“谁叫了出租车?”
  老刘道:“我也看见了,刚才去问过,司机说是一位姓乔的小姐订车,要到隆廷的医院去。”
  是乔叶?
  贺维庭一听她是要去医院找容昭就沉下脸,“你去把那司机打发了,就说用车计划取消,车钱照付。”
  “好的。”老刘照他所说的去办,并不会问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乔叶是接到出租车司机的电话说车已抵达才出门的,可是出来并没有看到门外有车,只有贺维庭那辆慕尚停在车道上。
  平时这个时间,他的座驾应该已经行驶在往贺氏集团大楼的公路上了。
  她从旁边走,想绕到门口看看出租车到底在哪里,贺维庭却降下车窗玻璃,“上车。”
  乔叶愣了一下,他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侧的不远处,清冷地重复,“上车,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冷战未歇,她也有执拗的一面,“谢谢,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
  贺维庭冷哼了一声,“你来晚一步,车子我已经让人打发走了。以后要出门,要么让吉叔安排车子送你,要么就凭两条腿走下山去。叫出租车公然在门口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氏已经不景气到这个程度,连进出的轿车都供不起,要靠出租车代步了。”
  乔叶咬唇,几乎要被他这番理论给气笑了,“照你的意思,我从这里打车出门,可能还会影响股民对贺氏的信心,继而影响股价?”
  “没错。”贺维庭依旧淡淡的,“你要相信中国股民超凡的想象力。”
  乔叶抬头看了看天,连续多天的阴霾终于散去,露出蓝天和朝阳,是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贺维庭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继续道:“这附近一天都不一定会有一辆出租车上来,你就不要指望可以碰运气了。至于走路……至少五公里路才能到主干道上,你想让容昭等你一上午?”
  乔叶顿住脚步,他连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都一清二楚?
  她瞥了他一眼,没再多做挣扎,拉开门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两人一路无话,中间不过一尺的距离,却仍像隔着楚河汉界。
  乔叶今天穿了一件斗篷式的厚外套,领子上有一圈貉子毛,下摆缀着一步三摇的流苏,大概是她目前最体面也最保暖的一件衣物了。
  她却穿着它去见容昭,这样郑重其事,简直就像男女主之间的幽会。
  贺维庭视线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眉峰却始终蹙得老高。本来她身材窈窕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可也许如今是真的太瘦了,套在这样宽大的斗篷里,就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似的。她精神也不太好,这回她倒连他都不如,病到现在也没痊愈,整个人还很畏寒,坐进车子里好一会儿还有些倏倏发抖。
  “老刘,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今天外面又降温了。”
  “是,贺先生。”
  乔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要是以往,她至少会回头感激地看他一眼。可是今天没有,她只是一直把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似乎很不舒服。
  贺维庭眉头拧得更紧了,不由靠拢一些,看她单薄的侧影简直有种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他想也许是习惯了,她是楚楚动人的女人,总能让人为她情不自禁的,不是他的错。
  “你到底怎么了,病的很严重?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乔叶转过脸来,将垂下的凌乱发丝别到耳后,“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这几天都这样,反反复复的。”
  贺维庭很不喜欢她这个举动,很多女孩子撩起发丝别到耳后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平淡无奇,然而同样的动作乔叶做来却有种妩媚的韵味。
  她只要撩起发丝就露出白玉般的耳垂和秀致的耳廓,薄而粉的颜色,仿佛有一层浅浅的绒毛,皮肤都是通透的,孩子似的细嫩。这是她身体最敏感的区域之一,以前他只要轻轻啄吻或轻抿,哪怕是动情时的呼吸拂过,都能使之笼上红霜。若是床笫间他从身后拨开她的长发在她耳畔细细地吻,那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极致缠绵……
  天,他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迎面而来的竟是排山倒海的欲/潮和蚀骨的相思!
  他不是不爱她了么?他用了几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来说服自己不再爱这个女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绮念,如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势,几乎立马就将他吞灭?
  他握紧膝上的拳头,想要为自己这种可耻的念头开脱,连她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还敢说她不是故意的?近在咫尺,用尽每一处细小的肢体语言诱惑他,就像懂得下蛊的巫女,举手抬足之间,他体内深植的蛊毒就要发作。
  他额际隐隐作痛,这回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血气上涌,血脉砰砰跳得极快。
  “贺先生,乔医生,医院到了。”
  车子终于停在隆廷医院门口,乔叶简单道谢之后打开车门,贺维庭在她身后开口:“体检的话,最好查清楚一点,别是什么古怪的传染病。”
  他从没想过一语成谶的可能性,乔叶也不介意,“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传染病,我不会再继续赖在你身边。”
  她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不舍来作陪衬。
  他咬牙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前排的老刘才提醒道:“贺先生,您不是要开会?不在这里下车么?”
  对了,作为隆廷医院的董事,每季度一次例会今天是要参加的,所以送她过来真的只是顺路而已,可为什么他的整个心绪都纷乱不堪?
  所有院董都须参加例会,容昭当然也不例外,可他却姗姗来迟,而且一见到贺维庭眼里就有复杂难辨的光,隐含一丝挑衅。
  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接到电话,说话的声音不小,“……我还在开会,你结束了就先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等下我陪你去拿结果。……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不是说好的么?”
  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谁,而且他就坐贺维庭对面,完全不避忌他,甚至颇有点炫耀得意的意思。
  贺维庭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怒不喜,手却在桌下蜷紧。尤其是容昭的电话讲到最后似乎流露出情真意切的担忧和关切,他心头紧了紧,想到今早分别时说的话,别让他真的说中了才好。
  而且那是他的女人,容昭凭什么嘘寒问暖?
  他的女人……
  贺维庭会议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会议结束前悄悄对身旁的院长黎书华耳语了几句,于是会议结束之后,黎书华叫住了容昭,“哎,小容啊,我这儿有点问题要问你。”
  容昭被绊住了,贺维庭从容起身,乘电梯去了容昭的办公室。
  他记得刚刚电话里容昭就是让她在办公室里等。或许他该去警告她一下,就算她真的得了什么病,就算她要离开他身边,也离容昭远一点,他不是她的良配,容家的门楣她高攀不起。
  可她究竟会得什么病?
  他一路忐忑,到了容昭办公室的门口,反而像是没了勇气,不知拧开门进去,会不会又有一场跟她的诀别等着他。
  容昭的办公室在高层,很安静,进门就看得到一片澄明的玻璃窗,印着蓝天白云和城市高楼。乔叶随风入画,坐在里面竟然一点声息也没有。
  贺维庭蹙着眉头走近,这才发觉乔叶是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她眼下有很深的青影,倦容略微舒展开了一些,像个小孩子。
  她到底是有多困呢?从容昭跟她通话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她竟然就这么抵不住困意地睡过去。想想今早在他车里也是这样,困顿、畏寒,抓住所有间隙补眠。
  夜里她就睡得那么不踏实吗?那个房间……真的那么冷。
  乔叶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这是容昭的地盘,她这样不设防的姿态其实让他充满愤懑和嫉妒,但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酸楚。
  他的女人。
  贺维庭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身上,怕她匆匆醒来又有掩饰不及的狼狈,赶紧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相信小贺真的忍不了多久了……╰( ̄▽ ̄)╮
  小贺:哼→ 。→
  ☆、第27章 易得无价宝
  吉鑫带了人来给乔叶住的房间安装地暖。她有些意外,“吉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是贺先生的意思,他特意交代我尽快把地暖装好,不过最快也要四五天。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先到我们隔壁挤一挤,等装好了再挪回来。”
  他知道她善解人意,怕他们是怜惜她而自作主张给她装了地暖,回头万一贺维庭发起脾气来让他们为难。
  其实这么个小工程,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是贺维庭授意,他们又怎么瞒得过去?
  乔叶心里漾开一丝暖意,问道:“会不会太麻烦?我可以先回我租的那个公寓去住,万一有事,我可以赶过来。偶尔一次两次不要紧的。”
  最近贺维庭健康状况良好,大概这么四五天的时间能用上家庭医生的机会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