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节
  景博渊又问:“被夹的时候疼吗?”
  朝朝垂着眼皮,嘴巴微微撅着,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回答:“也不是特别疼。”
  他这是说了实话。
  景博渊长臂一伸,将儿子抱到腿上,左手轻轻托在他背上,防止他后仰掉下去。
  “朝朝还记得你上次哭的时候,爸爸跟你说过的话吗?”
  朝朝撅着嘴‘哦’了一声,“记得,朝朝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可以随意掉眼泪,遇到事情,要努力想办法解决,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嗯。”景博渊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今天做得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哭了。”
  “为什么哭?”
  “因为……因为曾外祖母……我觉得委屈,就哭了……”
  景博渊语气依旧严肃,却也不失属于父亲的慈爱,“曾外祖母安慰你,是因为曾外祖母心疼你、担心你,你应该实话告诉她你的手并不是特别疼,而不是嚎啕大哭,你这样,曾外祖母会因为担心你而难过,曾外祖母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让她难过呢?”
  朝朝看着父亲,似乎是在消化吸收他话中的意思。
  景博渊左手罩住他的头顶,成年男人的手掌很大,能将小家伙的脑袋顶整个握在掌心里,“待会见到曾外祖母,朝朝应该怎么做?”
  朝朝歪着小脑袋看着父亲,一脸懵懂。
  景博渊道:“朝朝是不是该给曾外祖母道歉?你不该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你。”顿了一顿,他补充道:“还有妈妈,妈妈也很担心你。”
  话音将落,他裤兜里的手机响。
  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是叶倾心的号码。
  接完电话,景博渊对朝朝说:“妈妈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事,你看,你让这么多关心你的人担心了。”
  朝朝底下小脑袋,一副知错的模样。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
  景老夫人也得知朝朝在酒店门口被车门夹了手,一见朝朝,赶紧过来检查曾孙子的小手,一脸心疼。
  盛老夫人闻讯过来,朝朝一见到她就垂下脑袋,小声说:“对不起。”
  盛老夫人一愣,“好好的说对不起干什么?我的小乖乖,手还痛不痛?”
  朝朝抬起头,大眼睛闪啊闪的,“我的手不疼了,对不起,让曾外祖母担心了。”
  盛老夫人一听,一颗心瞬间融化,一把搂住还不到三岁的小奶娃,“没事没事,朝朝的手没事就行了。”
  朝朝又给叶倾心道了歉,酒席开始后,叶倾心问坐她身边的景博渊,“你跟朝朝说什么了?巴巴的跑来跟我道歉。”
  景博渊朝她这边倾了倾,“只是告诉他,不该让爱他的人为他担心。”
  叶倾心笑笑,温柔地看了眼一旁吃得小腮帮鼓鼓的朝朝。
  很多人都以为,两三岁的小孩还小,什么都不懂,可以等他们长大了、懂事了,再进行人品方面的教育,实则不然。
  孩子就像树木的幼苗,从小给他修枝,他才会长得又高又直。
  哗啦!景纷纷不小心把面前的干红碰倒在转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在有些闹哄哄的宴席厅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景纷纷回神,一边抱歉一边扶起酒瓶子。
  “你想什么?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季仪嗔怪地看向大女儿。
  景纷纷笑得尴尬,“忽然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
  叶倾心看向景纷纷,觉得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和自己以前与景博渊分开那段时间很像,她往景博渊身边凑了凑,“纷纷姐这是怎么了?”
  景博渊微微一笑,眼神高深,敷衍地回:“不知。”
  叶倾心狐疑地看着他莫测的双眼,自从知道他和鹿游原合起伙来坑景纷纷,景纷纷一有什么状况,叶倾心都不自觉往他们身上怀疑。
  景纷纷夹了块蟹黄鲍鱼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索然无味。
  眼前不停地浮现鹿游原和安娜在一起的画面,她一颗心沉浮不定。
  一直到满月宴结束,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散了宴,景纷纷没有和叶倾心一起走,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没回答,从钱包里拿出几张一百块递过去,“你随意开,不够我再给。”
  司机接了钱,什么都没说,开车顺着车道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景纷纷忽然开口:“左转。”
  过了两个路口,她又说:“右转。”
  最后,出租车停在一幢别墅前,景纷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到了她和鹿游原的婚房。
  别墅里,花匠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树,鹿游原给景纷纷弄来的德牧已经长得很大,饲养它的员工正跟它玩扔飞盘。
  她站了片刻,那只德牧先看见她,黑漆漆的两只眼睛一亮,狂摇着蓬松的尾巴,撒着欢朝她跑过来。
  佣人看见她,都过来与她打招呼,叫她鹿太太。
  景纷纷隔着铁艺大门,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不等他们开门,就重新上了出租车离开,那只德牧两只前爪搭在门上,看着主人的背影失意地呜咽。
  鹿游原两天后来婚房这边住,才从佣人嘴里得知景纷纷两天前来过。
  ------题外话------
  有二更,么么哒
  第507章 :心意(2更)
  “太太有没有说什么?”鹿游原问佣人。
  佣人回:“没有,就跟大家打了招呼,大门都没进,可能是刚好路过吧。”
  鹿游原点点头,让佣人去忙,自己坐在沙发里,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他靠在沙发背上,脑袋后仰,露出整个脖子,凸起的喉结很有男性的性感,一根烟抽完,他直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景纷纷的通话记录,最后一次通话,还在他们去民政局的前一晚。
  他不给她打电话,她就真的一个电话都不跟他通。
  盯着手机里的号码看了片刻,鹿游原私认命地叹口气,修长的食指点了下屏幕,拨出那个他能倒背出来的号码。
  景纷纷看见手里上鹿游原打来的电话,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水都撒我身上了。”景纷纷站起来时手猛地一抖,杯子里的水倒了半杯出来,全都淋到坐在她旁边的景索索的身上。
  景索索抖了抖衣服,无语道:“大姐,谁的电话?让你激动成这样。”
  景纷纷一句话没说,拿着手机跑上楼,还反锁上门。
  轻拍了拍胸口,平复好噗通乱跳的的心脏和微喘的气息,才按下接听键,却晚了一步,那边已经挂了。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忙音,景纷纷一愣。
  铃声旋即又响,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条失水的鱼,刹那间重获甘霖。
  这些天一直盘桓在心头的想法,也在那一刻,变得更加清晰。
  也许,她对鹿游原的感情,早就与他一次次的相处中,变得不一样了,这种悄然发生的改变,她后知后觉才发现。
  电话接通,她先喊了他的名字,“游原……”
  “嗯。”鹿游原嗯了一声,声音又低又沉,“最近很忙?”
  “还好。”景纷纷走到窗前,空闲的手握住窗帘穗子,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外面的夜色很黑,院子里灯光昏暗,隐约照出物体的形状。
  两相沉默。
  景纷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穗子,听到那头鹿游原轻缓的呼吸声,她竟觉得这么多天来的彷徨不安,就这么消失了,一颗心落在胸膛里,节奏有些乱,扑通扑通,跳得很热烈。
  不知过去多久。
  “你……”
  “明天有空吗?”
  景纷纷组织好语言,刚说了一个‘你’字,鹿游原打断她,问她明天是否有空。
  明天可不是周末,该上班的地方都有人上班。
  景纷纷警惕起来,“有事?”
  鹿游原说:“有些该办的事,拖太久了。”
  景纷纷心下一凉,脸上因心跳加速而泛起的红晕瞬间退去,压了压心头的凉意,她故作不知,“什么事?”
  “上个月在民政局没办成的事,你忘了?”鹿游原提醒得十分直白。
  景纷纷用力咬着唇,须臾,怒道:“没时间!”
  “纷纷,当初说要解除婚姻关系的是你。”
  “我最近忙,再等等。”
  说完这句,景纷纷直接掐断通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自己也躺下去。
  鹿游原说得不错,当初提出离婚的是她,现在拖着不离的也是她,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把自己弄到这进退维谷的地步。
  此时,另一边,鹿游原听见手机里传出嘟嘟声,与景纷纷满腔怒气不同,他勾唇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
  起身去吧台取高脚杯倒了杯干红,一边送到薄唇边抿了一口,一边回到沙发区坐下。
  景纷纷态度有所转变,他不是没察觉到,换做以前,她恐怕早就带着结婚证和户口本拉他去民政局离婚,而现在,拖了一个月,刚才听他提到离婚,她语气顿时变了,他听得出来。
  鹿游原靠在沙发里,两腿交叠把脚搁在茶几上,姿态随性闲适,他举起高脚杯对着头顶的灯光,轻轻晃动,酒液表面漾起波纹,一如他此时不平静的心情。
  隔天傍晚,临下班前,景纷纷接到鹿游原的电话,他已经开车在她单位门口等她。
  “等我下班,民政局的人也下班了,难道你想让他们加班?”景纷纷语气依旧不太好,声音里有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娇气和吃味。
  鹿游原并不脑,语调轻松地道:“很久没一块吃饭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景纷纷嘴角不自觉上扬,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开心,转念想到安娜,她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和安娜一起?我去当电灯泡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