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廖蔺都叫她傻瓜了, 薛妙决定不替他仔细着票据,全部兑光。票据零零散散什么种类都有,分散交易,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得可着一个人搞次大的交易, 这个人选薛妙早就想好了, 不是别人, 是镇上供销社跟她打交道最多的售货员刘江。
  刘江三十多岁,看起来高大憨厚,脑子特别活,利用职务便利帮人对缝的事没少干,手腕又灵活,周围同事跟领导没一个觉得他这么做出格, 薛妙觉得他有些生不逢时, 不过再等几年改革开放了,这人肯定是最先富裕起来的那一批人。
  留了些全国粮票跟地方粮票, 还有些布票跟工业券,薛妙把其它票据一古脑全都装信封递给刘江, “刘哥, 你看着办吧。”
  刘江特别识货地从里面挑出自行车票、跟收音机票, 高兴道:“小薛,这两样值不少钱。要钱还是要东西?”
  薛妙手里的自行车票是沪市的永久牌自行车购物票证, 她问过林峥嵘他们, 现在永久自行车卖一百七, 在他们这边远山区工厂少,工业类票据极度稀缺,能买的起自行车的人家不会差这点票钱,加上三四十块钱这票估计也能被疯抢,钱以后可以挣,她想要东西。
  “我要东西,吃的。”
  “行,给我点时间,一礼拜过后你还来我家找我。”
  干脆人办事就是麻利,刘江动作很快,用薛妙拿来的票据一共零零总总给她换了一大堆东西,有十五斤腊猪腿肉,五百个鸡蛋,五百个鸭蛋,三十斤黄豆,这些都是现在这个时候最稀缺的蛋白质食物,还特别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几个陶土坛子,送了几斤大粒盐,让她把一时吃不完的鸡蛋、鸭蛋腌上放床底,留着以后慢慢吃。
  至于剩下的那几个袋子,刘江有些不好意思,“小薛,你别嫌弃,这些东西别看占地方,但是重量很轻,你往家里寄也能省些邮费,要是舍不得邮费,就放探亲假时再带回去。”
  薛妙点了点头,给沪市那个家寄点不是不行。几个袋子是一口袋干木耳,一口袋芒果干,一口袋笋干,一口袋干磨,薛妙当然一点都不嫌弃,这都是最最好的东西,放到后世可比鸡蛋、肉贵多了。
  看薛妙是真心喜欢,刘江感叹:“这都是品质最好的农副产品,可现在收购价还不到一毛钱一斤,这么一大堆也不值几个钱。”
  薛妙安慰他:“刘哥,好东西跟人一样不会被埋没的,还没到时候哪。”
  刘江点了点头,小姑娘说的对,他也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像现在这样凭票供应,商品流通不便的时代早晚会结束的。
  这次的买卖太划算了,薛妙表面不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告诉刘江一次拿太显眼,她先把腊肉、鸡蛋、鸭蛋分两次用竹篓装走,剩下的东西她以后再分批次拿,其实东西陆续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进了福德居。
  夜深人静的时候进福德居看自己的收藏,薛妙表示很满意,吃水不忘挖井人,应该感谢下廖营长了。
  ……
  因为没有伤到筋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廖蔺的伤口已经长好,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肉有些紧,还没开始恢复高强度训练。
  时间就是金钱,这段时间廖蔺并没有闲着,跟战友和领导把未来针对那片三角地带的行动方针捋顺,底下人也已经领命出境,侦查工作不能间断。
  正在办公室看简报,樊志拎了个邮包在门口喊报告,廖蔺挑眉,家里很少给他寄东西,东西估计是薛妙寄来的。樊志把东西放到他办公桌上,站那不动地方,眼巴巴等着廖蔺开邮包。
  廖蔺踢了他一脚,“上回那堆坛坛罐罐不是分你好些了吗?有点东西你就惦记,我看你就是个馋鬼托生的。”
  樊志委屈:“被一营长、二营长,还有虎子、大亮他们打劫了。”
  “活该,自己东西都看不住,坛子没法邮寄,这次应该不是吃的,你赶紧走吧。”
  那可不一定,樊志就是赖着不走,还主动递了把刀,催廖蔺赶紧拆包裹。
  包裹不大不小,打开一看,里面规规整整摆了三个纸包,一块报纸包了块腊肉,还有个包是二十个煮熟的咸鸭蛋,剩下一小包是薛妙秘制的炒黄豆。
  奇怪,这丫头怎么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看底下有封信,打开一看,廖蔺眼底露出笑意,小丫头促狭,也学他惜字如金,信上只写着——“羊毛出在羊身上”。
  廖蔺很快猜出东西是怎么来的,“还真长了个算盘脑子。”
  把腊肉、鸭蛋递给樊志,“拿给肖胜利,让他中午给大家改善生活。”
  “是!”樊志抱着腊肉跟鸭蛋跟抱孩子似的,快速出了门。
  樊志刚走,团长手里攥个茶缸笑呵呵进来,“我老远就看樊志拎了个包裹,有没有好东西?”
  廖蔺把炒黄豆分他一些,“您爱喝茶,当茶食不错。”
  于是民立即捻了一颗进嘴,眼睛瞪圆:“这黄豆都炒出肉香了,小丫头真是个人才。”
  廖蔺笑笑不说话。
  于团长喝了口茶,看着廖蔺说道:“顾宇宁人有对象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呢,光棍一个,你家里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就不替你着急,赶紧给你介绍一个啊,连我都急了。你又不是条件不好,就你这条件在咱们军区谁能比得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喜欢你的姑娘都快够一个连的了,不随便你挑啊,郑岚就算了,那姑娘太跋扈,你俩不适合。文工团的姑娘你不考虑下?”
  廖蔺摇头:“唱歌的太聒噪,跳舞的太闹腾。”
  于团长看了眼桌上的黄豆,想起了薛妙,眼睛一亮,“那会做饭的呢?我看小薛就不错,小是小了点,但外在条件好啊,长得不比文工团那些个差,还心灵手巧,做的饭大厨都比不上,这样的小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再不下手,等人被抢走,后悔都来不及,不说那些有眼光的男的,就是你嫂子她们都要出手了,我家孩子年龄不合适,你嫂子这两天在家里盘算着要把她在蓉城当兵的娘家外甥介绍给小薛,你嫂子不会胡乱介绍人,她娘家外甥一米八五的大个,要样貌有样貌,现在级别是副营,不比你差多少。”
  廖蔺脸上从容的表情稍稍绷紧了,对于团张说道:“她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她哥,她一个人在外插队,父母不在身边,我更得多关心,您回去跟嫂子说说,要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先把条件跟我说说,对象人选我得先把关。”
  于团长摇头:“你这小子,出个任务都没见你这么紧张,碰上小薛的事倒摆个严肃脸,行了我回去跟你嫂子说,给小薛介绍的人选要比照着你,只能更好,差一点都不行。”见廖蔺表情还没放松,于团长道了句:“行了,不说这个,找你为了正事,刚才接了个电话,军区对独立营的设立有最新指示,那是你未来的任务,去好好听听吧。”
  “是。”
  于团长说完话提着茶缸出门,步出门口时,脚步顿了下,不对,怎么让这小子给糊弄过去了?他也没正面回答对小薛是什么态度,光说当哥,当什么哥?又不是亲哥。
  于团张觉得,要不这小子在跟他耍心眼,要不就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人家小薛是什么意思,能吗?廖蔺这小子,全军区公认的心比七窍还多一窍的人,碰上这男男女女的事反而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能吗?有可能。这人再怎么聪明也是个没谈过对象的愣头青,想到这里,老狐狸于团张脸上露出要有好戏看的期待。
  廖蔺要开好几天车去省军区开会暂且不提,这边薛妙在驻地迎来了批客人,从燕京过来的科研团队,一早定下的行程,来对他们周围的这片雨林进行考察。因为现在国外有一种说法,说我们国家不存在热带雨林,国家很重视,派专人过来实地考察,要用证据证明国外的说法是错误的。
  这事关乎国家的脸面荣誉,顾宇宁很重视,调派了人手全力配合,陆鸣亲自带队保护专家,连薛妙也被分配了任务,专门负责这次科研团队的一日三餐。
  几个人从省城下火车,颠簸了好几天才来到驻地,被折腾得不轻,安置好后,那个领队找过来对薛妙提要求:“先给我们蒸点白面大馒头,再炒点菜,少放点辣椒。”
  “郑主任,能把粮票先齐上来吗?”专家怎么了,大家都为人民服务,想吃大馒头得先给票。
  领队的郑主任不高兴地斥责薛妙:“你这小同志真有意思,还能缺你票吗,我们为了国家荣誉千里迢迢来你们这考察,一上来就要粮票,你们领导就让你用这态度接待我们?”
  他其实有私心,这里是农垦团,物资国家统一调配,东西不缺,这次考察要一个月,吃农垦团的,住农垦团的,票全能被省下,这次出来几个人的粮票全在他手里,想想六个人一个月的全国粮票,那得是多少。
  薛妙道:“郑主任,我们这里是水稻产区,面粉得去别处采购,现在仓库里倒是还剩两斤,留给重病号补身体的,我用还得打报告,给您蒸馒头,我报告该怎么写?写您一路颠簸胃溃疡犯了?”
  见几人形象就能看出来,除了这个郑主任跟一个年轻人,剩下那四个年龄大的教授又瘦又黑,估计是没人了,才从干校、农场招回来下放的专家。她怜惜老专家不容易,肯定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们,但是不代表让郑主任占便宜。
  问她为什么知道郑主任的想法,考察团里那个年轻人行李一放下就找过来,把他们一行人的票全在郑主任手里掐着的事说了,让她别客气,该要票时必须开口要。
  看郑主任这会被为难,那个叫陆子战的年轻人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薛妙心说这人不错,挺正直,长相阳光帅气,像她大学时的校草班长。
  一来就被小干事给了个下马威,郑主任气得不轻,但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把带来粮票、油票交给薛妙。
  晚饭薛妙不会对付,上车饺子下车面,他们路上颠簸,尤其几个年龄大的教授脸色都不好,吃点面食汤汤水水养胃好消化,提前用网在小河沟里捞了些草虾,剥了虾仁,合着小菠菜,一人一碗热乎乎的菠菜虾仁面条,几个老教授喝了一口面汤,才觉得人又活了过来,郑主任呼噜呼噜一大碗面条下肚,看薛妙的脸色终于不像被割了肉似的难受。
  那个年轻人吃完饭落在后面,跟还在洗碗的薛妙保证道:“小薛你放心,我们考察完就走人,郑主任难为不到你,几个老教授怕他回去给穿小鞋,不好当面提,又不想白吃你们的,我们商量了下才麻烦你唱这个白脸,给你添麻烦了。”
  薛妙摇头表示不在意:“不用放在心上,老教授们都被打击怕了,我特别理解,放心,来我们这里一定让你们吃好、吃饱。”
  年轻人越看薛妙越觉得这姑娘人爽利,性格好,伸出右手,“刚刚太仓促,再认识一下,我叫陆子战,燕京人,林业大学工农兵大学生,今年刚刚毕业。”
  薛妙在围裙上把手抹干净,跟他握了下手:“薛妙,三营的生活干事,沪市的知青。”
  ……
  省城
  廖蔺开会间隙没耽误从战友、领导那搜罗票据,他手里的票上次一点没留全给了小丫头,想买东西只能靠人支援,典型的慷他人之慨,肥自家之人。还专门找了郑岚他爸郑成刚同志要票,你女儿在独立团骚扰我那么长时间不得给点补偿啊,郑部长只能肉痛地把老婆、儿媳妇跟闺女的布票全都贡献了出来。
  会议结束一出了部队大院,廖蔺吩咐樊志把车开到省城百货大楼,樊志撇撇嘴,小声道:“臭美。”
  廖蔺被他气笑了,“本来还想分你张衬衫票,看来可以省了。”
  “多买衣服也是给国家建设做贡献,我不嫌弃,赶紧给我把,”樊志变脸特别快,还好心提醒,“咱俩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廖蔺懒得搭理他,停了车,塞他点票,直奔二楼女士服装鞋帽柜台。樊志在后面看到,还老怀欣慰,营长终于想起他千里之外的奶奶跟妈了。
  廖蔺让售货员找了一双36码的女款牛皮鞋,款式虽然朴素,但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给中老年妇女穿的,廖营长看得仔细,虽然对自己的审美有信心,但是想着某人那独一无二的经历,不知道现在的东西她看不看得上,这里不是沪市那种中心一线城市,能选择的实在不多,比较了番,廖蔺最后还是选了第一眼看中的那双,让售货员开票。
  买了鞋还没完事,又去了服装柜台。现在天气冷下来,柜台上有冬装出售,冬装的厚度没让廖蔺满意,问道:“有没有再厚一些的大衣,适合一米六五身高的人穿?”
  售货员见是高大英俊的军官来买衣服,格外热情,“还真有,最近从内蒙第一毛纺厂过来一批呢子大衣,还没来得及上架,您想要的话,我给您从仓库里拿几件出来看看。”
  没想到这批大衣的质量很好,颜色除了灰跟蓝,竟然还有素雅的淡色系,廖蔺挑了件淡粉色,这个颜色确实像虾饺里面透着的粉。
  今天是工作日,百货商店里购物的人不多,旁边几个柜台的售货员大姐都闲站着,廖蔺仪表堂堂,风姿卓绝,自然收获了大姐们格外的关注,结了婚的大姐才不管你是不是大军官呢,开起玩笑来很生猛,一大姐就开口问:“同志,给对象买东西?”
  遇到了个包打听,廖蔺无奈,“给妹妹买的。”
  大姐不信:“别骗人了,大姐我卖了这么多年货,给谁买东西还看不出来吗?”聚在一起的其他几个售货员跟着点头,“就是,肯定是给对象买的。”
  最先出声的大姐不放过他:“大姐给你出个主意,看见我身后挂的没?你就买这个,别地都没有,这是咱们街道工厂新开发的,多精美,多有民族特色,买来送对象她能开心死。”
  廖蔺往她身后一看……廖营长,大军区赫赫有名的黑狐狸,平时多八风不动一人,把交完钱的单子往卖大衣的售货员手里一塞,抱着衣服飞奔下楼,身影快得都虚化了,大姐们啧啧称奇,“这小伙子跑得可真快。”
  大姐身后挂的啥?胸衣。缝了一圈又一圈蓝线,偏在芯那换了个红线,颇具少数民族风情的胸衣。
  廖蔺第一次觉得视力太好也不全是好事,亏他心里素质好,下了楼又面色平静接着逛化妆品跟食品柜台。
  零零散散抱了一大堆,买尽兴了才出了楼,樊志早就回车上了,回头看了眼廖蔺放在后车座上的东西,衣服用牛皮纸包着他看不出来,但鞋盒子能看出来只有一双,樊志摇头,“买鞋就买一双,送给一个,另一个人心里能好受吗?”
  没头没脑的,廖蔺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捶了他一拳,“胡咧咧什么,赶紧开车,过了玉溪我们换个方向,先去趟顾宇宁那。”
  “好嘞。”樊志打过方向盘,吉普车立即冲上路,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雀跃过,保准又想到吃上了。
  车开平稳,廖蔺闭上眼养神,嘴角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谁说只有女人喜欢购物买东西,男人花钱给女人买东西心情同样好。
  好不容易到了地,打听薛妙在东边养鸭池子那洗鸭蛋,廖蔺一个人找过去,见小丫头正跟一个男的在说话,两人头碰头在研究一颗草,听声音小丫头很兴奋,还抬头跟那男的笑。
  廖蔺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薛妙周围的几个男性知青朋友他听她描述过,这人不是其中任何一人。
  “小雪,”只有一人会这么喊她,薛妙开始以为听错了,抬头看真是廖蔺,激动地站起来,“廖营长你怎么来了?”
  廖蔺没回答,视线越过薛妙,打量那个转过身的男人,随后才扫上薛妙的脸,开口道:“去省城开完会路过这里,工程兵都安排出去修铁路了,上边命令已经下来了,等回去安排下我要亲自带人过来盖营房,先过来通知你们顾团长一声。”
  薛妙扬起大大的笑脸,“真的呀,那太好了。”
  小姑娘的笑容让廖蔺面容回暖,旁边陆子战热情地伸出手:“这位同志你好,我叫陆子战,这次跟队过来考察雨林。”
  薛妙吐了吐舌头,忘了介绍一下了,向廖蔺称赞道:“陆子战专业特别扎实,他在林子里找到我以前没遇到过的一种香料,连团政委送我的书上都没有介绍。”
  又转头对陆子战介绍:“这是廖营长。”
  廖蔺跟陆子战握了下手,对薛妙说:“给你从省城带了礼物,跟我过去拿一下。”
  “还有礼物啊,你也太够意思了。”薛妙乐颠颠地跟廖蔺往团部大院走。
  只留陆子战一人站在原地,心道,当兵的人力气真大,握手都这么用力。
  樊志跟李明聊了会天,有点饿了,想起来营长好像买了鲜花饼放在车上,对李明说:“你有口福了,等我会。”廖蔺拿他当弟弟,平时吃的都分他一半,买了两盒鲜花饼,那其中一盒就是他的。
  打开车门一看,樊志傻眼了,何止鲜花饼,后车座那堆东西一个都不剩,很快想明白东西的去处,樊志背个手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来了一句:“儿大不中留啊。”
  李明出来找他,“你说什么?我口福呢?”
  樊志双手一摊:“黄鼠狼拿去给鸡拜年了。”
  李明:“……”
  廖蔺拿来的东西都快把薛妙的小床堆满了。没人不喜欢拆礼物,何况还是漂亮的衣服鞋子,薛妙大眼睛弯成月牙,廖营长还挺紧张。
  薛妙先打开鞋盒,是双样式简单的皮鞋,惊喜道:“你眼光真好,我好喜欢。在这里我还没穿过皮鞋呢。”某人暗暗松了口气。
  稀罕够了鞋子,翻出那件粉色的呢子大衣,薛妙有些疑惑:“我们这里这么热,穿不了这个。”
  “傻了,你过年不回去探亲?”
  廖蔺这人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永远能想到所有人前面,连她冬天回沪市探亲会冷这点都想到了。粉色呢子大衣做工细致,呢子质地很好,摸起来一点都不扎手,薛妙边摸边低声说:“我好像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男人拽了下小姑娘辫子,“以后再不许说欠不欠的,说一次就揪你回辫子。”
  薛妙从男人手里抢回辫子,皱眉瞪他,这人真是的,永远让人感动超不过三秒。
  男人眼含笑意,指着鲜花饼道:“这是特产,你尝尝看。”
  薛妙掰了一块,分了廖蔺一半,尝了尝公允地评价道:“外皮起酥层次不够,鲜花馅还放了糖精,差太多。我床底有单独渍的玫瑰酱,等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嗯,鲜花饼再说,你先给我弄点吃的,我跟樊志都没吃午饭,这会顾宇宁不在,吃好了,我好上山找他说事。”
  “呀,你不早说,叫上樊志去前面东边厢房找我,那里是专门给考察雨林的专家弄的小食堂。”
  薛妙先用煎干的小鱼裹上酸泡菜,捏成饭团给两人先垫垫肚子。前两天用红薯做了些红薯粉还没来得及吃,正好有只鸭子断了腿,顾宇宁做主杀了给专家们改善,肉吃完了,鸭架被薛妙混着鱼骨熬了高汤放着。有高汤有红薯粉,做酸辣粉最快了。
  海椒、花椒捻细泼上菜籽油,醋汁、酱油、一点盐活好调味汁,倒上开锅的粉丝,在撒上自己炒的小黄豆,小葱碎,笋干丁,蘑菇丁,嫌酸度不够,还有腌渍好的盐橄榄佐餐。
  樊志吃酸辣粉的形象没比猪喝食好多少,早把鲜花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低头呼哧呼哧,一大碗酸辣粉一会就干光了,一碗不够吃,又去添了一碗。脸上细看带了些笑,就说吗,有薛妙在,除了石头,没有她不能做、不会做的东西。
  廖蔺喝干最后一口汤,吓唬樊志:“你力气那小点,盖房子用不上你,在团里待着,等营房盖好正式驻军你再过来吧。”
  樊志不经吓,一口辣汤呛到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一大把顾不上擦,不来这盖房子,就等于吃不到薛妙做的好吃的,那还不如杀了他,拽着廖蔺的袖子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廖蔺嫌弃地挥开他:“可别,你不顶嘴,咱俩聊天的乐趣都少一半。”
  “那我帮你洗衣服、缝衣服。”
  “我嫌你洗不干净。”
  “你、你虐待我。”
  樊志是真要哭了,薛妙要笑死了。廖蔺不逗他了,面露无奈,“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通讯员,吃饱了,赶紧给我找顾宇宁去。”
  ……
  廖蔺当天没走,跟顾宇宁清点了下这段时间农垦团帮忙购买、收集的建材,清点物资费了些时间,晚饭在会议室里凑合吃了点。
  回宿舍时,看东边厢房还亮着灯,以为薛妙在里面忙,廖蔺溜达过去,走到门口,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跟薛妙说话。
  “小薛,我们几个老家伙真要谢谢你,来到这里,没想到能吃得这么好,我们都觉得这两天肚皮厚实了。”
  “千万别客气,都是些山野吃食,好东西我们也拿不出来,说句实在的,你们是原先下放时被搓磨狠了,慢慢都会养回来的。况且,你们一来就找到了望天树,证明我们这片林子确实是雨林,相信有这样的功绩在,你们回去后的境况一定不会像以前那么难,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另一个人开口道:“哎,不说那些个难过的,谢谢你帮我们买回来的蘑菇、木耳、还有果干,那么便宜,往回带也不沉,家里将来能省下不少副食钱。”
  薛妙道:“这些在我们这里都是寻常吃食,真要谢的话,我该谢谢你们帮我找了好些稀奇的好驯化的野菜呢。”
  “哈哈,这个你可谢不到我们,你应该谢谢小陆,我们就是想找这眼神也不行,小陆老惦记着你想要香料、野菜,进了林子不去看大树,老往地上瞅。”
  廖蔺听到薛妙笑着说:“陆子战确实帮忙,我要跟他交个笔友,以后有些不认识的植物还可以写信问他,他要是不明白,爷爷你们要帮忙解答。”
  “这个没问题,年轻人是该多交流交流,别光当笔友,小陆这孩子不错,好学肯上进,关键人品也信得过,小薛,要不爷爷们给你俩撮合撮合怎么样?”
  “别呀,我太小了,还不想处对象,再说我俩一南一北离那么远不现实。”
  “距离不是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来一趟不容易,我们还要在这再待上二十来天,你再好好考察考察小陆,要觉得合适,爷爷们也有些关系在,帮你调到北边也不是不行。”
  廖蔺没接着听下去,直接回了宿舍。
  这次旁听的后果是,廖蔺回了独立团拨通了桌上的电话,“荀叔你好……家里人身体都挺好.……我最近任务不重,忙着盖营房呢。……荀叔,农垦这块您分管,我想借调个农垦团的人来帮一个月忙,……顾宇宁他们澜江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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