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呱噪!”李谦皱起了眉头,手一抬,一道恶风从他袖子里席卷而出,妇人惊叫一声被恶风卷起了七八丈高,重重的摔在了院子角落里,额角撞上了一块凸起的砖棱,脑浆迸出,显然不活了。
  “乡野拙妇,生得如斯丑陋榔槺,简直污人耳目!”李谦厌恶的看了一眼身体还在抽搐的妇人,轻轻的哼了一声。
  “师兄见惯了京城的温香暖玉,自然对这些乡野妇人没什么兴致!”连同赵廓在内,几个白衣青年同时笑了起来。
  李谦微微昂起了头,带着一丝傲然之色淡然道:“故,一如书院诸位学士所言,如此粗苯男女,当如猪狗,任凭吾等驱策。吾等乃劳心之人,当为人上人;尔等劳力之人,当为人下人;人上之人,御人;人下之人,御于人。”
  赵廓看了一眼脑部不断喷出血来的妇人尸体,淡然笑道:“师兄所言极是,只是这人下之人也要分出等级;这等粗苯丑陋的妇人,师弟却是连御她的心情都没有的。”
  几个白衣青年越笑得猖狂恣意,言笑之间浑然没把这妇人性命当做一回事。
  言笑中,李谦、赵廓,还有另外四个白衣青年两两一组,快的在楚天的这三进院落中搜了一个遍。
  几声惨嚎传来,除了这厨娘,还有楚天聘用的两个粗使仆妇,两个端茶送水的小童仆尽被李谦斩杀。
  院子后门外,顺着那条隐蔽的蜿蜒小道直到江边,楚天静静的盘坐在江水中,身边三丈之内的水面上,无数绿豆大小的小小漩涡无声的旋转着。
  洪亮如雷的巨大声响在楚天的眉心神窍中绵绵炸开,灰蒙蒙的雾气包裹中,直径丈许的圆形空间内,小小的石灯上一团拳头大小的淡淡光影逐渐亮起。
  楚天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在他脸上浮现。
  《大梦神典》果然玄妙无穷,楚天刚一上手,就已经大有裨益。
  盘坐在江水中,短短一小会儿的修炼,楚天的灵魂就稳固了许多,更增强了些许。更加奇妙的是,石灯的灯盏内,居然凝聚了一层浅浅的,比头丝大概厚上一层的‘灯油’。
  这就是楚天修炼《大梦神典》,修炼出的第一丝‘法力’。
  修炼武技,吞吐天地灵髓,淬炼骨肉精血,可得‘武元’,可以催动各种强大的武技。
  比之‘武元’,法力更加玄妙神秘,世间有无数关于‘法力’的神奇传说,这是一种比‘武元’神秘百倍,强大百倍,更多了百倍妙用的神奇力量。
  世间修炼武技者何止亿万?
  亿万人中,能修炼秘术者,万中无一。
  寻常人贸然修炼秘术,多七窍喷血、头颅爆裂而亡,更有人精神崩溃沦为疯子,或者僵卧床榻成为‘活死人’。
  就算资质绝佳之人,得到秘法真传,有大能传承秘法真印,没有三五年苦功,也休想凝聚第一丝‘法力’!
  楚天修炼《大梦神典》,所耗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就完成了其他人三五年苦功的功果。
  “嗯?这石灯上,居然还能这样?幽风境第一境,可得‘天印’一枚?”楚天突然睁开眼,身边三丈之内的江面上,细小如绿豆的漩涡旋转度悄然增长了一丝。
  “天地万物,皆可为‘印’。以灵御印,可控万物?”楚天兴奋的笑了:“天地万物,这可选的也太多了一些。第一枚天印,当用何物?”
  一枚枚金红二色闪耀的金箓神章悄然闪现,犹如灵活的蝌蚪绕着石灯快的盘旋飞舞。
  楚天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定,他锁定了其中一枚金箓神章,一声轻喝,就见那金箓神章化为一道流光没入石灯,灯盏上那一团淡淡的幽光向内一敛,一道青色的风痕印记在灰白色的灯盏上悄然浮现。
  三丈方圆内,江面上绿豆大小的漩涡骤然变得湍急了许多,小小的绿豆大的漩涡,悄然膨胀到了蚕豆大小,侧耳倾听,甚至能听到漩涡旋转时带动空气出的‘飕飕’细响。
  身后小道尽头,突然传来了枯枝碎叶的断裂声。
  楚天一惊,收起功法,一把抓起身边的衣衫快套上。
  轻快的步伐声传来,几个呼吸后,李谦、赵廓六人带着一脸的杀气,快步走到了江边。
  “嚇,楚天,你原来躲在这里!”一眼看到楚天,赵廓急忙抢出了几步,一边大声呵斥,袖子里剑光如风,‘唰唰’几剑向楚天刺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秘法‘飓风’(1)
  赵廓突袭,在李谦看来,分明是抢功的行为!
  楚天区区鱼档头,撑死学了三五招市井混混的散手拳法,很可能连‘武元’都没能修出。
  作为白鹭书院的弟子,李谦、赵廓等人入门的基本条件除开年龄,其一就是百年的武元修为。以他们的实力击杀楚天,无疑是大石砸鸡蛋,一砸一个准儿!
  不仅李谦,其他四个白衣青年也心情郁闷的轻哼了一声。
  赵廓听到了几位同门的冷哼声,他放声大笑,出剑的力道更加强了几分。剑光撕裂空气,出裂帛声响,剑尖上更有一道半尺长青光吐出,青光炸裂,化为一朵寒梅在空中绽放。
  大晋白鹭书院进阶剑技《雪梅剑诀》,剑光如雪,剑气分化如寒梅五出,剑势险峻却又清雅出尘,颇有白鹭书院主张的‘君子’风仪。
  楚天站在江水中,目光如刀飞快扫过了李谦等人。
  李谦手中长剑上还带着丝丝血迹,他脚上的白色缎子靴面溅上了几点血珠,血水漾开,就好像白色的雪地上掉落了几朵血色的梅花。
  不出意外,外面院子里有人殒命。
  看日头的高度,楚天手下的那些大汉早已去了鱼市码头主持鱼市,被杀之人,只能是楚天聘用的那些仆妇下人。
  “你们,该死!”楚天轻啸,右手一震,牛皮护臂中的青铜八面剑无声无息的滑了出来。‘铿锵’几声响,楚天手中一道青光喷出,和赵廓的剑光激烈的对撞在一起。
  两道青色剑光相互撞击纠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点点火星溅落,赵廓突然一声惊呼,楚天步伐极其古怪的向前斜跨一步、再横跨一步,手中青色剑光撞碎了犹如梅花一般炫目的五道寒光,径直刺向了赵廓胸膛。
  楚天的剑势极快、极狠,犹如重兵合围中的谋国刺客,每一剑都有进无退,凛凛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在楚天杀气腾腾的剑势面前,赵廓华美、冷峻的雪梅剑诀犹如柴刀下的嫩树枝,只坚持了一弹指的时间就被粉碎。
  一道血剑喷出七八尺远,楚天八面剑洞穿赵廓胸膛,明晃晃的剑锋从他背后透了出来。
  赵廓面孔扭曲,带着无边的绝望和惊恐死死的盯着楚天。
  这步法,这剑术,怎可能是一个鱼市的档头应有的手段?
  楚天胸膛隆起,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赵廓,一声虎啸喷出,肉眼可见一道白色气爆从楚天嘴里喷了出来,犹如投石机轰出的石弹重重砸在赵廓胸膛。
  赵廓一口血水喷起来一丈多高,身体如风中落叶,被楚天虎啸声轰得向后疾飞,沉甸甸的砸在了李谦的脚下。大片血水不断从赵廓嘴里喷出来,染得李谦洁白如雪的衣摆和靴子一片通红。
  “杀他,报仇!”赵廓左手一把死死的扣住了李谦的脚脖子,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双目圆睁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半点儿气息。
  一股凉气从李谦等人的脚底直冲脑门,他们整齐划一的出剑对准了楚天,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廓固然小气,喜欢表现自己,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小心思,他一直想要压过李谦,成为周流云门下第一个得授真法雷印的大弟子。
  但是赵廓出身大晋巨商之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都无法形容赵廓家族的豪富。他五岁奠基,九岁而有气感,在无数灵药的堆积下,赵廓十岁就修出了‘武元’。
  十岁而得‘武元’,正式跻身武道,这等资质堪称‘优异’。赵廓家族欣喜若狂,小山一般的金银不断砸下,购买各种辅助修炼的丹药、灵药给赵廓灌了下去。
  年龄比李谦还要小了半岁,赵廓的武道修为却是六个人当中最强的,不足二十岁的赵廓,足足有三百四十年的武元修为,在白鹭书院的数万入门弟子中,这个年纪、这等修为也足以闯入前三百之列。
  如此修为,居然被楚天一剑击杀!
  “你,楚天?白蟒江鱼市档头?”李谦小心翼翼的看着楚天,带着一丝惊惧的开口询问。
  楚天挥动了一下八面剑,迅将剑交给左手,用力的活动了一下右手,尤其是舒张了一下麻木、刺痛的右手五指。
  赵廓蓄力已久、纯心突袭,刚刚一轮猛攻他用尽了全力。
  楚天仓促应战,只来得及动用小半修为,两人剑锋一交错,楚天手臂巨震,八面剑差点被赵廓震飞。
  幸好楚天自幼打熬力气,一身钢筋铁骨几乎是在药罐子里浸泡出来的,他勉强抓住了剑柄,更以匹夫剑直破中宫,将赵廓斩杀剑下。
  见李谦如此慎重的开口询问,楚天乐得有时间舒缓筋骨。他很诚恳的回答道:“我,楚天,白蟒江鱼市的档头。你是觉得,你的同伴死得太轻易了?”
  点点头,楚天很认真的看着李谦说道:“他修为比我强了一大截,剑诀也极其精彩,显然出自极其高明的传承。但是他似乎从未和人拼命过?生死搏杀之时,他还带着一丝卖弄的情绪,我却是要和他拼命。”
  摊开双手,楚天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他死了,我活了下来。”
  李谦和四个同门悚然动容。
  赵廓带着一丝卖弄的情绪?
  他们心中何曾不是如此?他们只把这次的任务当做游山玩水一般惬意,只以为一出手就能手到擒来。
  刚才若非赵廓抢先出手,如果出手的是他们,那么结果会有什么两样么?
  冷汗潺潺而下,李谦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僵硬了。
  如果刚才是他亲自出手,那么他和赵廓的结局不会有任何两样。他同样存了一丝卖弄的心思,他同样没把楚天当一回事,他若出手,定然也会被楚天一剑斩杀。
  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心中的所有轻敌情绪,李谦沉声说道:“诸位师弟当心,此獠凶残狠毒,并非易于之辈。他以无耻手段暗算了赵廓师弟,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否则我们还有何等脸面去见周师?”
  楚天悄步向后退了两步,退到了江水齐腰深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秘法‘飓风’(2)
  没有人,比他对附近的水情更熟悉的了,这方圆百多里的江底情况,楚天早些年就摸得清清楚楚。
  脚踏一块坚硬的江底大石,楚天看着李谦等人冷笑道:“周流云的徒弟?你们把大晋律当成什么?白日仗剑,强闯民宅,擅杀良民,你们行径如同盗匪,个个都是杀头的罪名!”
  李谦举起手中长剑冷声道:“大晋律?在乢州,我们代表的就是大晋律!你楚天勾结盗匪,残害良民,吾等今日特来为民除害。楚天,看好这是什么?”
  李谦手掌一翻,一块铁牌在他掌心翻了一下。借着阳光,楚天看清了铁牌上的‘廷尉府’三字。
  楚天嘴角抽了抽,周流云这次回转乢州,居然还和廷尉府拉上了关系?廷尉府的人要说他们代表了大晋律,这话也说得有道理。只不过,廷尉府又怎的?
  “杀!”李谦手中长剑一挥,向四个师弟下了命令:“今日吾等已经丢人现眼,连赵廓师弟的性命都送在了这里。若是不能斩杀此獠,我们根本无脸去见周师。”
  深吸了一口气,李谦抖了抖左手长袖,咬着牙说道:“区区一鱼档头,难不成还要我动用周师秘术法器?”
  阳光透过小道两侧大树的枝叶照了下来,斑驳的阳光化为一道道粗粗细细的光线,凌乱的洒在了李谦等人身上。白衣如雪的他们同时举起长剑,清一色的雪梅剑诀荡起一道道清丽的剑光,五个人紧紧咬着牙,绷紧了脸,步伐坚定的向楚天杀来。
  白衣如雪,步伐如风,李谦五人犹如踏雪寻梅的雅士,带着一身的风流飘逸冲出了小道,来到了江边。
  楚天站在江水中,身形如山、心沉如水的看着五人。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岸边有两丈多远,李谦五人冲到了岸边,只能一跃而起,长袍鼓起了江风,犹如五朵白云冉冉向楚天罩了下来。
  “你们的周师,是猪么?”看着凌空跃起向自己扑杀而来的李谦五人,楚天有点不可思议的笑骂起来。
  他身体一矮,犹如泥鳅一样向下一钻,‘哧溜’一声顺着江水就向外窜出了三丈多远。李谦五人身形冉冉落下,五柄长剑向下一挥,剑光如雪纷纷坠落,将方才楚天所在的江面划得支离破碎,楚天却早就窜到了一旁,凌厉密集的剑光,没能伤到楚天一根汗毛!
  李谦头皮一炸,浑身汗毛竖起。
  白鹭书院的学士们,只传授了李谦等人如何用最雍容、最潇洒的姿势出剑,如何在斗剑之时保持自己的风度、保持白鹭书院的体面!
  那些高居朝堂的学士们,从没有对李谦他们提起,如果他们挥剑的目标突然窜进了水里该如何追击。
  那些不近烟火的学士们,更不会向自己的弟子提起,若是他们十分潇洒、万分雍容的挥剑之后,脚下不是坚固的土地,而是一江涛涛江水时该做如何应对!
  李谦怒啸一声,左手大袖一挥,一道恶风从袖子里冲出,卷起他的身体冲回了岸边。
  另外四位书院弟子却没有李谦的应变之能,他们修炼秘术时日尚浅,也无法有足够的风力将他们送回岸边。他们狼狈无比的落在了江水中,‘啊呀’一声,江水瞬间没过了他们的脖颈。
  这一块儿江面,除了刚才楚天立足之地,四周尽是松软的烂泥底,不要看楚天站在那块大石上,江水只在他腰间,那块大石附近的江水足足有七八尺深。
  “师兄,救命!”四个白衣青年仓皇的在江水中挣扎着,一身的武道修为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水扑到了他们的脸上,从他们的嘴里、鼻孔里灌了进去,他们的脚下是松软的、粘稠的、有着极大吸力的烂泥底,他们不动还好,身体一动,双脚就陷得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