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原溪快要被弄醒了,唐渡手劲很大,并且在想,我这么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也很像一座孤岛。每天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岛从来不动,立在海里看白天和黑夜轮换,连一只海鸟都吸引不到。
  唐渡觉得自己花钱买的是一张船票,一张可以离原溪的岛近一些的票,他让船停下站在远处,眺望海水进进退退,打湿边缘的石块沙砾,向岛上渗透进.犯,看得目不转睛不知疲倦。
  他好像也沉进海水,变成细小的浪花,一朵一朵聚起来,爬上原溪的岛,变成导致他颤.栗的海浪。
  导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原溪正躺在床上发烧。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选择给原溪打电话的,导师打来的原因是原溪已经太久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导师是怕他出事了。
  电话接起来,导师先表达了对原溪本人的担忧,然后说他马上就挂掉,转成微信沟通。
  那边却突然有了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男人。
  您好,您是原溪的老师吗?
  是,请问您是?导师诧异地问。
  我是他叔叔,唐渡抱着原溪,摸了一把他光滑的脊背,看他朝自己缩了一些,像是要醒的样子,于是叹了口气把他抱紧,原溪这几天生病了,等他好些了我会让他和您联系的。
  导师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毕竟他从来不知道原溪还有什么叔叔。
  因此半个多小时之后,唐渡拿着原溪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他导师的短信:如果有人上门催债,请务必保护好自己,即使他是你的亲人!必要时可向我求助。
  唐渡气笑了,拿到原溪面前给半睁着眼睛的他看,被原溪一把拍到了旁边。
  第33章 你这种控制欲强到爆炸
  唐渡必须要出去见唐嵩,这小子发疯了。
  但这几天原溪状态都不是很好,唐渡看着他吃不了多少东西又想睡了的样子,偶尔也有一两次后悔自己做得太久,并且故意没帮他弄得多干净。
  唐渡这次抱着原溪亲手喂他喝粥,原溪终于喝得多了一些,让唐渡觉得他是不是就在等着自己喂,怎么会这么心机。
  唐嵩把唐渡约在自己家里。他也有一栋小房子,是前几年生日的时候唐渡和唐叶城共同送给他的礼物。
  唐嵩的态度比唐渡想得好一些,至少见到唐渡以后先恭敬地问了好,把他请进来,泡了唐渡唯一要喝的咖啡,看着也不像兴师问罪。
  唐渡吃到原溪,心情不错,也没有一上来就责骂唐嵩。
  他在皮质沙发中间坐下,唐嵩走到他对面,离茶几还要远一些的地方,先叫了一声:二哥。
  唐渡应了,唐嵩双膝一落往地上跪直了,气得唐渡扔了一个咖啡杯,瓷杯碎成许多块砸下来,发出响亮的声音。
  唐嵩抖了一下,他平时都怕这个二哥,何况是这种时候。
  唐嵩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跪直,声音颤抖地说:二哥,求求您放过白安好不好?
  白安是你谁?轮得着你为他跪?唐渡眉头皱得很深,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脸上所有让他英俊的五官都能变得很吓人。
  唐嵩辩解道:白安不知道妈妈的事情,他只不过是
  你叫谁妈妈?唐渡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唐嵩身边,语气陡然冷了许多,你有妈妈?
  唐嵩全身僵住了。
  唐嵩,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懂点事?唐渡不打算和唐嵩多说什么了,转身正要走,又听到唐嵩很大声地说:二哥,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很没用,什么都得靠你们。
  唐嵩
  白安是我们的朋友,我知道他这件事确实做错了,他想要来道歉的,但你没给他机会。而且原溪他、他应该不会背叛你的,白家已经快完蛋了,惩罚到这里应该够了吧?白安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我没办法忍心看他这样。唐嵩语无伦次,打好的草稿这时每个字都搅在一起,他看着唐渡转身蹲下来,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每个人做事之前都应该清楚要付出的代价。
  又是这样。
  唐嵩一把拍开了唐渡的手。
  又是这样。
  刚刚读书的时候唐嵩一直以自己的二哥是唐渡自豪,他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就爱炫耀,他第一次和同学打架,因为那个男生说不相信他的哥哥如此神通广大。
  唐嵩好几拳给下去,他的拳击是唐叶城亲手教的,输不了。
  老师打电话让他叫家长,唐嵩忐忑地打给了唐渡,唐渡根本没听他说,只匆匆交代他在学校等着。唐嵩高兴极了,平时二哥总是很忙,几乎没时间理他,这次竟然同意过来。
  唐嵩在同学面前身子都站直了。没多久唐渡真的来了,唐嵩迎上去,一边带着他哥往里走,一边跟他说自己为什么打人。
  哥,他说你,他凭什么说你,他算什么?
  唐渡只是轻轻地看了唐嵩一眼,问他:无聊的人干无聊的事,你怎么也跟着参与?
  唐嵩愣在原地,看着唐渡进了办公室,话都懒得多说一句,问老师:多少钱?这个人的医药费。
  唐渡把助理丢在办公室里解决剩下的问题,出来对唐嵩说:以后这么小的事情不用找我了。
  那是唐嵩第一次明白,自己不能对唐渡抱有太多希望。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钱?只有钱才配称为价码对吗?唐嵩瞪着眼,控制不住情绪地往外掉泪珠,我知道我给你添过很多乱子,你是不是永远只把我当成没长大的孩子?我受够了,你追求的不过是所有人都追逐你的感觉,没有利益可言的东西就不必在意了,那你当年就不该让妈把我生下来或者把我弄死来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
  唐渡直起身,像是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应一样顿了几秒,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嵩双手捂着脸不住地摇头,听到唐渡摔门离开的声音跌坐在地上。
  原溪正守在锅旁边看艾琳做饭。唐渡走了之后他自己去花园里转了一圈,天气已经在逐渐回暖了,花园的枯木重新抽了枝芽,原溪觉得很新奇,他从来没有过看着春天走来的经历。
  厨房的窗正对着小花园,艾琳在烹饪料理的时候,香味从窗子里传出来,原溪被勾着进了厨房。但他不会做饭,艾琳把勺子递给他让他试一试,被原溪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唐渡回来之后先上楼去找原溪,之前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唐渡让他醒了以后起床走走。但当时原溪表现的十分恍惚,唐渡不知道他是否听清楚了。
  房间里没有人,唐渡焦躁了一会儿,转身又下了楼,正想去问问艾琳,就看到厨房边那个瘦削的身影。
  原溪垂着头,似乎是看着锅里的东西,看得很认真,甚至没有听到唐渡的脚步。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伴着一些油花溅起的声音,唐渡想如果这是一幅画,应该会有很多人和他抢。
  他走上去从背后抱住原溪,他生了一场病,又瘦了一些,说实话唐渡规规矩矩抱他的次数不多,但每回抱的时候都觉得怀里明明有个人,还是空荡荡的。
  原溪被吓得颤了一下,侧了一些头看到是唐渡,又放松了一些。
  唐渡因为原溪松了一些的身体,一路上烦闷的心情舒缓不少。
  会做菜?唐渡问。
  艾琳见两人暧昧的姿势,努力让自己专注着手上的事情,不敢说话,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原溪摇了摇头,他不太能接受人前亲热,手按了按唐渡的手臂,唐渡没动,附耳问他:刚才干什么了?
  原溪指了指窗外,尴尬地不敢看艾琳。
  唐渡点了点头,竟然很快放开了他,握着他的手说:陪我出去站一会儿。
  傍晚有些凉风,唐渡把风衣打开裹住原溪,让他站在自己身前,面对着一丛只剩枝条的月季。
  你记得这里的月季是什么颜色吗?你刚来的时候它们在开最后一次。
  原溪不记得了。
  唐渡探出手,指尖在枯萎的藤条上走过。
  残枝上还长着刺,即使已经枯掉了仍旧锋利。唐渡拿手背对着原溪,但原溪思维是分散的,他一直在想这些刺会划伤手吧,会流血吗?为什么唐渡看起来那么冷静,不疼吗?
  原溪想事情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挣扎,不过唐渡没有注意到。
  他还在想唐嵩的事情,这个叛逆的弟弟,把他气得不轻。
  反倒是原溪发现了唐渡的反常,唐渡今天可能有点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他想。
  原溪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因此猜测是公司里的事。
  唐渡没带着原溪站多久,接了一个电话又走了。
  走之前他叮嘱原溪要好好吃饭,他会回来检查。
  原溪对着一桌子精致的料理,思考的是唐渡会怎么检查的问题。艾琳从楼上下来,带了一卷床单,原溪手一抖,筷子碰到了瓷碟,发出响亮的声音,惹得艾琳看了过来。
  原溪慌张地摇头,想到了一种他不大喜欢的检查方式。
  第34章 原溪竟然会觉得唐渡是
  晚饭以后原溪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对于看书这件事,原溪一向认真专注,只有今晚不是。
  原因是在结束晚餐以后,艾琳又回到了厨房,这次是用烤箱在做蛋糕。
  原溪还挺喜欢吃蛋糕的,平时艾琳也会常常做给他,但都是小个的,没有像今天这样大的。况且晚餐以后做,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呢?
  因此原溪看着烤箱的时候还有些困惑。
  不过艾琳很快就给他解答了,唐渡快要生日了,就在下周。
  原溪怔了一下,然后想,下周,他刚刚开学。
  他应该需要准备一份礼物吧,原溪室友生日的时候,他也会提前为他们准备礼物,他想象了一下,假如到了唐渡生日那天他什么也拿不出来,唐渡应该不会开心。
  于是原溪看书走神,想礼物的事情想到睡着。
  凌晨的时候他被一个电话吵醒了,打来的人是裴宴,他大概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才会打电话,原溪接起来并且坐直身子,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能出门一趟吗?你去劝劝唐渡。车在门口。裴宴说。
  其实原溪并不想去,他并没有忘记那天让他误闯进别墅的短信是从谁那里发出来的,但他仍然下了床开始换衣服,因为裴宴听起来很急,好像他再慢一点,唐渡就要出事了。
  车子果然停在门口,裴宴从车上下来为原溪拉开车门。
  裴宴跟着进来以后车就开了出去,一切都是很着急的模样。
  到了以后你上去把唐渡劝下来。
  原溪打字问:他在干什么?
  裴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着原溪说:在打拳。
  原溪一下子想到那天晚上唐渡也是在打拳,他身上的肌肉流畅结实,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原溪没太明白裴宴在紧张什么,打拳而已,又不是打架。
  裴宴见他表情很平淡,又和原溪补充了一点:下午唐渡和唐嵩吵架了。
  原溪总算有了点反应,不过他惊讶的点是,他们竟然能吵的起来,毕竟唐嵩看上去非常敬重唐渡,唐渡也并不像会和唐嵩计较什么。
  总之挺严重的,唐嵩吓惨了,他也在那边,但没敢进去。
  原溪听得眉头直跳,很想问裴宴一句:你凭什么觉得我去就能解决问题了。
  路上花的时间很长,裴宴就没安分过,导致原溪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车子终于停下,原溪还没动,门就被从外面打开,唐嵩拿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他,上来就握住了原溪的双手:你带哥出来吧,不用说见过我了。
  原溪见他好像快哭了,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裴宴下车拍了拍唐嵩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安慰了几句,才过来带着原溪进去。
  原溪从没进过拳场,所以当他看到人人举着酒杯,声音喧闹灯光迷乱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的是酒吧。
  但众人一阵一阵欢呼的声浪清晰地告诉他,这里是拳场。
  正中间就是拳台,几个保安过来护着他们,原溪很远就认出了现在在台上的人有一个是唐渡。
  这是原溪第一次直面唐渡的杀伤力。
  他光着上半身,一块一块健壮的肌肉流畅地沿着宽大的骨架拼接起来,在灯光下唐渡身上脸上覆着的一层薄汗亮亮的,他打出一记直拳,沉重的拳套砸在对手的下巴三角区,拳风带出的砸肉声凌厉地穿过全场雷动的掌声,裁判喊了ko。
  唐渡一边解着手上的拳套,一边翻身下拳台,没有看到人群中的裴宴和原溪。
  裴宴带着原溪往他的方向走去,唐渡只是站在台下接了旁边人递过去的水,并没有离开。
  唐渡从前经常来这里,这里的老板加西亚是他在美国读书时认识的同学,一个瘦条条的美国人。唐渡刚刚回国的时候他就做了这个拳场,最开始只是请唐渡来喝酒,后来唐渡忍不住常常上去玩。
  他并不在乎赢得比赛获得的奖金,同样清楚输掉比赛付出的代价,他只是有太多郁闷无处消散,乱七八糟的唐氏企业,才起步就被到处打压的华舟,样样都不省心。
  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唐渡就很少来这里了,偶尔过来也只是喝酒,今天是个意外。
  加西亚和他抱怨他刚买过来的拳手是个孬种,害他输了很多钱,唐渡说要不我上,然后连着打了三场,全胜。
  加西亚高兴之时更担心他出意外。今时不同往日,以唐渡现在的身价,但凡出现一点差错他都赔不起。加西亚说可以了兄弟做到这份上,唐渡拿大拇指擦了擦腰上的伤口,告诉他我才不是为了你。
  加西亚劝不了,只能打电话找唐渡身边他唯一认识的裴宴,裴宴知道唐渡一样气他,又怎么能有用?
  情急之时裴宴想到了原溪,尽管知道要是他把原溪带来了,唐渡决计不会饶了他,但眼下只有这个办法。
  没有人不相信唐渡的能力,他的拳术是在美国真刀真枪练出来的,但没有人能承受唐渡出一点差错。
  裴宴对原溪说:你别怕。
  原溪不可能不怕的,这里是他根本想象不了的地方,他朝唐渡走的每一步大脑都是空白的。
  在日本旅游的这些天,唐渡变了,原溪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也影响了原溪,让他记得唐渡板着脸但仅仅只是别扭的样子,却忘记了唐渡是习惯厮杀的。
  加西亚拍了拍唐渡的肩膀,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唐渡顺着看过去,立刻就把眉头皱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