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李侍郎对唐李的忠心公主自然知晓,可是那毕竟是李侍郎而不是公子您呀。男人盯着李元符意有所指。
  那公主想要在下做什么?李元符心里没准,便试探着问道。
  奸佞谗言使得狄公等又一批唐家老臣罢相,相公之位再度空缺,公主极看好令尊,希望令尊与公子能够站定李家除掉圣人身侧的奸佞,整肃朝纲。
  听到男人谈及自己父亲拜相的可能性极大,李元符暗中窃喜,狄公罢相乃是朝廷的损失,奸佞在朝君子在野实在是国家的祸乱,在下一定会劝谏父亲,不让小人为祸国家。
  有公子与令尊这样的人为国家效力真乃圣人与大周之福,不过男人在看李元符的眼里如商人一般充满了利益,对方可是世家大族,即便公主贵为天女,怕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在下明白,不出半年,定让公主相信我父子之忠心。李元符拱手道。
  交易完成之后男人经外院长廊从李宅离开,新来的家僮无论男女总是拿最少的钱做最多的活,眼前便有一个生面孔正端着一碗羹汤,见到少主子便退到过道一侧,毕恭毕敬的点着头。
  李元符见之,你是哪个院里的,新来的吗?
  婢子福身,回郎君,奴是三娘子院中的。
  见是父亲妾氏中第三房的人,李元符态度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去告诉娘子,晚些时候元符会去探望。
  喏。
  公子倒是对三娘子孝心一片。
  自娘故去后,大人一年之内纳了好几个偏房,妾氏之中唯有三娘子最疼我。李元符一边领路一边回应道,大门在这边。
  男人从李宅出来后跨上马车,车夫坐在踏板上扯起缰绳回头问道:官人接下来去往何处?
  景行坊。车内传出男子浑厚的声音。
  第109章 借刀杀人
  景行坊
  咚咚!阿霖走到萧婉吟房外轻轻敲着门恭敬道:姑娘,有贵客到访。
  什么贵客?房中传来询问。
  他自称是太平公主府的家令。阿霖回道。
  太平公主府的家令?带到院中来吧,请他稍等会儿。
  喏。
  萧婉吟端坐在梳妆台前,尘封已久的妆匣被重新打开,守孝三年便三年不曾施过粉黛,铜镜里的朱颜正值青春,可是她却没有心思梳妆打扮自己。
  见人不出来,与男人吱声后阿霖推门入内,关门后进入内房也是萧婉吟的闺房,姑娘。
  直到阿霖入内,铜镜里萧婉吟呆滞的模样才缓过神,公主府的家令为何会寻到萧家来?
  这个他没有告知,只是说有要事,要请姑娘随他去一趟公主府。
  萧婉吟坐转身,望而不语,但将疑惑都刻在了眼里。
  阿霖便福身,走近道:可要奴替您梳妆么?
  不必了,就这样吧。萧婉吟坐起,拿了件外袍匆匆披上。
  男人安静的站在在院中等候,见人出来迎上前恭敬道:公主已在府上等候多时,还请姑娘同在下走一趟。
  萧婉吟警惕的问道:公主要见我?
  正是。男人见女子眼里怀有谨慎,便示出腰牌,又看了眼萧婉吟身侧的阿霖。
  萧婉吟便开口吩咐:阿霖,你先下去吧。
  喏。
  待人离开后男人将腰牌收回,开口道:公主说,姑娘应该恨极了李昭德之子李元符吧?
  萧婉吟眉头紧蹙,眼里满是憎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公主说,他可以帮您解决,不过有些具体之事,小人不便过问,遂也不知情,还请姑娘亲自登门当面与公主详谈。男人回道。
  阵寒风从北方刮来,略过向南缓缓行驶的马车,骏马颈下胸铃左右摆动着叮当作响。
  尚善坊
  神都的亲王府与长公主府新增了好几座,但无论翻修还是新建的都没有太平公主府大以及奢华,在处死驸马薛氏之后执政的皇太后便在爵禄与金钱上弥补太平公主,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彻底消除母女两内心底层那看不见却又存在的隔阂。
  姑娘这边请。从大内跟随公主开府侍奉的宫人将萧婉吟领入内。
  公主在哪儿?见并非是平常相见的方向,萧婉吟疑惑道。
  公主在后院骑马。
  骑马?萧婉吟愈加疑惑的跟随宫人进入后院,撤下击鞠场地的彩棚便显得空旷至极,开春不久,地上的小草才露出细小的尖牙,草场对面立着排草靶,几只羽箭零零散散的定在靶子上,但没有箭是正中靶心的。
  太平公主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身,直养尊处优,从未听过喜骑射或是武艺,跟随在公主身侧照看随时应变的内官瞧见草场有新人进来后走到公主的马侧小声提醒了句,公主,萧姑娘来了。
  太平公主回过头,旋即拉扯缰绳驾马走向萧婉吟,婉吟来了,可让吾好等。
  婉吟来迟,还请公主责罚。萧婉吟福身道。
  吾听闻你师从开国神将,自幼习得身好本事,那便罚你教吾骑射吧。太平公主笑道。
  公主有太师与太傅,大内还有那么多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们都可以做公主的老师,而婉吟只是学了些防身之术,不敢献丑于公主。
  婉吟何必将自己说的如此不堪,上官姐姐都与我说了,兰陵萧氏家的嫡姑娘与旁的女子不同,不喜琴棋书画却...太平公主盯着勾嘴一笑,若是让你上战场,国朝是否要出一位女将军呢?
  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公主就不要拿婉吟说笑了。萧婉吟摇头。
  何必谦虚,女子上得了朝堂,自然也去得了战场,去年端午宴七娘的骑术我已见识过了,可比我府中长史一般稳健,说罢太平公主便将马上悬着的弓扔给了萧婉吟,指着个靶子道:最近的靶子离此处应有五十步之远,七娘能射中否?
  太平公主的反常让萧婉吟心中没底,接过内臣递来的羽箭,公主?
  这是吾的令旨。太平公主依旧笑道。
  见无法拒绝,萧婉吟轻轻皱起眉头,婉吟献丑了。
  太平公主所射之弓张力并不大,所以萧婉吟极轻松便将其拉开了,羽箭出弦与话音落下的声音几乎同时迅速,声箭响过后,靶子上便多了支稳稳定住的箭,草场周围的内臣小步跑上前,朝人群比了个手势,公主身侧的内臣见之转奏道:正中靶心。
  太平公主眼前亮,惊奇的盯着萧婉吟,才想起来上官婉儿为何会这般称赞,作为世家嫡女,出门见客没有刻意装扮的确是随意了些,但比那些内宅里忙着争宠的女子要多了几分洒脱与英气。
  萧婉吟将弓放归,轻轻朝公主福身,旋即问道:公主今日唤婉吟来,便是为了看骑射的吗?
  太平公主从马上跳下,朝身后跟随的人挥手遣退,我倒现在才发现你有平常女子没有的洒脱,怪不得李昭德的次子会如此痴情,非你不可。
  果不其然,太平公主真正的目的不在于此,萧婉吟端放在腹前的双手突然一颤,公主此话何意?
  你与王瑾晨错过,他被迫娶李氏,这其中离不开小人的算计吧?太平公主拍了拍手掌走到萧婉吟身侧。
  定王兼领十六卫要职,神都的消息,即便是埋藏在黑暗中的,又岂有丝毫可以瞒过公主呢?萧婉吟道。
  在你之前,我命人去信给李元符,与他做了笔交易。太平公主笑问道,七娘想知道交易的内容吗?
  面对着除了皇帝之外无人敢招惹的公主,萧婉吟心中开始陷入慌张,公主此问?
  我答应他会劝说你嫁进李府,因为我需要李昭德的势力。太平公主毫不掩饰道。
  萧婉吟瞪着眸子,太平公主继而道:你先听我说完,我并不是要李昭德的势力,而是我需要借这把刀杀该杀之人。
  公主是李家的女儿,与武承嗣早已不和,武氏不难对付,需要公主借刀应对之人...萧婉吟眯起双眼,是要用李家父子来对付来俊臣吗?
  我知道七娘心中仍有所念因此不愿意嫁予旁人,也知你极厌恶李元符。
  公主既知,又为何要来为难婉吟呢。萧婉吟转过身,心中颇为不愿。
  我不是要你为难,我想你也厌恶至极了他,但他父亲即将拜相,深受圣人的重新,他父亲偏爱于他,遂并不好铲除,但是我可以帮你,太平公主绕到萧婉吟身前,你嫁进李家后便不会再有闲言碎语与催促,令李家父子与来俊臣相斗,之后我再助你与之和离,另外,我向你保证,他绝不会有机会染指于你。
  公主的意思?萧婉吟抬起头。
  哐!
  改时的钟声从大内高耸的钟楼上传出,洪亮的钟声一直传递到城楼各角。
  李宅
  听着钟声,妇人望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儿来的时候是未时七刻,刚刚有钟声响起,应该已至申时了吧。李元像及孝子般替庶母夹着菜,阿娘尝尝这个。
  听着李元符的叫唤妇人满心欢喜的朝身后招招手,去把我炖的汤端上来。
  个时辰前替李元符传信的婢子便上前福身,喏。
  妇人慈爱的望着李元符,二郎整日忙于公务,早出晚归,也该注意歇息,真是青春之时,莫要熬坏了身子。
  孩儿知道了。
  远处传来的钟声使得二人不再说话,直到声音消散,四目相对,女子眼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疑惑。
  公主此言何意?萧婉吟眉头紧皱。
  即便我不做手脚,他虽是个成年男子,然一介书生,恐也不能拿你如何吧?太平公主见萧婉吟眼里有犹豫,来俊臣不除,朝中永无安宁,他日他归朝又该如何保身?
  直到太平公主提及王瑾晨,萧婉吟这才有所触动,太平公主继续道:他已经护送元配的灵柩返回越州了,若他得知儿时的挚爱将要嫁与仇家,又会作何反应呢?
  你不是要试她的真心吗?上官姐姐都与我说了。
  萧婉吟眼里充满了犹豫,她如此正在替嫡妻服丧,即便知晓我要嫁人,又能如何,以她的性子...
  两难总要有选择,便是要趁此时看清楚他心中选择的究竟是何人,若只是出于对李氏的愧疚,那么他现在做的足以还清,生者岂可永远活在死者的悲痛之中,若他不来,便真是心中没你,移情之人不值得你留恋。太平公主打断道。
  若她来了,那我又当如何?萧婉吟问道,她若还有心,又无法阻拦,便会如我当初般痛苦。
  太平公主被萧婉吟的话问楞,突然眼里闪过丝羡慕,吾现在倒是挺羡慕王子玗的,有个连让他丝伤心都不舍得的女子爱他。
  公主也有,又何必羡慕旁人。萧婉吟直言道。
  太平公主没有失口否认,只是不解道:我直认为大部分的人都是利益驱使,包括讨好与奉承我,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与地位,没有所求的心甘情愿,值得吗?
  没有没有的理由的心甘情愿,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才会惹来如此多闲言碎语,值不值得,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萧婉吟回道,我并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所以也不惧流言,知心之人,个就够了。
  第110章 亲王宰相
  天授三年夏官侍郎李昭德代夏官尚书行公务事有拜相之势,四月初,天象日食,太史局进言,遂大赦天下改元如意。
  如意元年,吐蕃及党项部落共万余人归顺大周,诏令分置十州。
  五月
  大业殿的隔日朝会散去后,百官各司其职,皇帝退至后殿与宰相及重臣商议国事,日落方毕。
  徽猷殿
  蝉鸣萦绕在大殿周围,夏日的午后极为引人困乏,女皇刚躺下歇息,高延福就带来了殿外朝臣求见的消息,叉手道:大家,夏官侍郎李昭德求见。
  女皇闭着双眼侧撑着脑袋似乎感到十分劳累,上午不是才召见,怎么,与文昌左相发生口角争执没有争过便要跑到朕这里诉苦吗?
  李侍郎说关乎社稷,因此要单独面见陛下。
  女皇无奈的睁开眼,让他到徽猷殿来。
  高延福瞪着眼睛,但仍旧没有多言,喏。
  红袍从殿内退出穿过殿廊至南边的大业殿,一个黑巾裹头的绯袍站在寝区大业殿与徽猷殿相隔的殿门外四处观望。
  李侍郎。高延福趋步上前,如见宰相一般朝其行礼,久等。
  高内侍,因上午与武承嗣政见不和而发生争执,李昭德深感其德不配位,见只是高延福一人出来,李昭德挑眉道:圣人不愿见我吗?
  高延福摇头,圣人让您去徽猷殿。
  李昭德愣住,可我是外臣。大业殿之北为宫中第二横街,是后妃居住的寝宫,常有内侍把手,外臣止步不得入内。
  李侍郎也知道近日边疆事务繁多,进奏院通过银台门传递进来的奏章每日如山堆积,圣人精力有限,所以还请李侍郎亲自跑一趟,随咱家入内。高延福笑眯眯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