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楚河坐在床边,他不敢碰千冽,他的心空荡荡的,只剩空壳,那一层薄膜上留下了许多窟窿,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千冽了,这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却也是痛不欲生的哀伤……
  因为傲雷,代替千冽,做出了牺牲。
  到最后,还是有人因他而死了,那个占卜师说的很对,他是灾星,千冽这次侥幸逃脱了,他以后,说不定还会被他连累,还有青凛……
  楚河很冷,他打着寒颤,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遇到危险……
  与其这样,他宁愿躲开,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因为他而受伤,他们的生命也不会再被威胁……
  他爱他们,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只要他们活着,楚河愿意离开,远离他们,或者,让他替他们去死也可以……
  让他做什么都好,只要他们安全,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浴室门打开,换好衣服的青凛头发湿润着走了出来,那男人穿着一向得体,也时刻保持着他的风度,不管何时沐浴结束,他那头高贵的银发都是干爽的,可今日,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血被水流冲走,但那腥气依旧存在于男人的鼻腔,青凛不喜欢这味道,这血是千冽的,还有傲雷的味道……
  他没有问傲雷的情况,他知道傲雷已经凶多吉少了,如若他被救回,一定会有人来通知他,也会让他去治疗……
  他的父亲没回来,傲雷也没回来。
  青凛没去查看千冽的情况,他知道他暂时行不过来,或者说,这一阵子都醒不过来,青凛径直走到门前,疲惫的向那些关心他们,并一直没有离开的首领表示谢意,然后,请他们离去。
  在这里没有必要,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把时间留给他们,让他们安静一会儿。
  青凛拒绝了他人的安慰,面前有很多张脸,他没心思挨信分辨,不过青凛从众人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容……
  冷酷的龙王,还有缩在角落里忧心忡忡的白一鸣。
  青凛正和他们交谈时,房间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巨物落地的声音……
  不管是楚河还是青凛,已经没有精力再接受突发状况了。
  承受不住了。
  房间内,楚河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原本昏迷中的千冽跌在楚河脚边……
  千冽醒了,他明明短时间内不会清醒的……
  那黑色的狼摇晃着站了起来,他没看身边的楚河,也没注意门口围着的人,他跑了出来……
  从房间里,向着某一个方向跑去。
  青凛看了一眼一脸惨白跌在地上的楚河,连忙追了上去,楚河这时也如醍醐灌顶般猛的惊醒,千冽一直睡着,可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看到他,直接从床上往下跳,他们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楚河摔懵了,他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千冽跑出去了……
  是青凛,让他回过神的。
  千冽身上缠着纱面,那纱面随着他的跑动一点点松开了,好容易止住的伤口也再度裂开,血又流了出来,弄红了纱布,也滴落在地上。
  受伤的千冽速度也不慢,楚河追出去时门外已经没人了,他是顺着血湾找的,那血歪歪扭扭的,从最开始稀疏的只有几滴到后来的十分密集,已经成流……
  楚河心疼不已,那是千冽的血,也是千冽流失的生命。
  他想哭,但他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当他再次看到人群后,楚河才惊觉自己究竟来到了何处,然后那已是伤痕累累的心,再度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
  第三卷 渊源章 第三百一十二章 灭顶之灾
  千冽去的,是傲雷的房间。
  楚河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他不想看千冽此时的样子,他想逃开,可是他的脚却是不受控制的向前迈着,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很用力。
  是楚河用他的勇气踩下的。
  傲畦的房间是在雇佣兵休息地,听到动静的雇佣兵们全都出来查看,他们看到那浴血的黑狼撞开了傲雷的房门,然后各族首领跟在后面……
  很慌乱,也带着浓重哀伤的画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雇佣兵在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龙族当初通知的时候,也没有通知他们,所以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这个画面。
  楚河过来时,他那惨白的脸色使得已经将道路堵塞的雇佣兵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楚河的样子,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他们认为那狼,也认为楚河。
  所以没人阻拦,也没人询问。
  房间里,千冽趴在傲雷的床上,他的爪子扯烂了床单,他的血染红了那干净的布料,千冽用头蹭着傲雷的枕头,他的床,还有他碰过的被子……
  像一只大型犬在撒娇。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在撒娇。
  黑狼的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是属于野兽的悲鸣……
  低沉,又凄凉。
  一声高于一声,错落起伏,千冽的眼睛痛苦的闭在一起,那不是因为他的伤口疼痛……
  此时,千冽不再是楚河熟悉的,张扬跋扈的男人,而是一头负了伤的野兽。
  千冽的样子,让人心疼,没人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连青凛都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发泄哀伤的千冽……
  楚河似乎没注意到这些,他直接走了进去,他一把包住了千冽的脖子,千冽身上湿漉漉的,那不是汗水,是血水,楚河的衣服瞬间染成血色。
  “千冽你别这样……”
  楚河拉着他,可他抱不动他,千冽用力的蹭着傲雷的被子,楚河被他的拉的摔倒了好几次,可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不管怎么摔,他还是抱着他。
  “千冽,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楚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他,卑微又可怜,楚河从没有这样过,可千冽却感觉不到,他依旧继续他的动作……
  “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别这样……千冽,你别这样……”
  楚河浑身发软,他的胳膊早就同力了,他把脸埋在千冽湿润的毛发间,他不在乎那难闻的血腥味,也不在乎直接的脸红的像狰狞的罗刹……
  “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别这样,你受伤了,你不能这么对待自己……”
  血是有限的,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血流了一路,才止住没多久又流成这样,千冽再强也不会比别人的血多多少,他会失血过多的。
  “千冽……回去吧,别在这里……我知道你难过……我、我……”
  楚河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哽咽着,他不停的吸着鼻子,他知道傲雷对千冽来说有多重要,那是比他们父亲还要亲的人……
  而他,却害死了对千冽来说那么重要的人。
  “千冽……求求你了……回去治疗好不好……这么下去你受不了的……”
  他不敢劝说他傲雷没事,听青凛的口气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河楚与所有人一样不愿相信,可是他们没收到喜讯……
  死一样寂静。
  那么多顶级亡灵,连千冽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傲雷……
  傲雷也许回不来了,他们谁都没说,但是全都心知肚明。
  “千冽……千冽……千冽……”
  楚河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重复的喊着千冽的名字,呢喃着,唏嘘着,他的声音沙哑,凄凄惨惨的……
  其他人站在门外,即便是没有看到跌坐在地,死命抱住床上那匹黑狼的男人,单听他那惨然的声音就够让人心酸,让眼角发湿……
  那声音,在站满人的走廊里,悲凉的回响着,声音不大,却是那样刺耳。
  楚河的样子很难看,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像小丑一样表演着悲剧,很滑稽,却没人笑的出。
  须臾,青凛走了过去,他越过楚河,手刀用力的敲在了千冽的后颈上……
  连挣扎都没有,千冽又昏了过去。
  青凛命跟随而来的兽族把千冽抬回去,然后他拉起了失魂落魄的楚河,楚河的脸上都是血,头发和千冽的发毛差不了多少,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
  青凛用巾布帮男人擦了擦脸,很快,男人原本的脸露了出来,只是现在,那脸很苍白,几个小时的时间,楚河变得很憔翠,似乎花老了些……
  他唇无血色,牙齿在轻轻颤抖着,他想和青凛说什么,青凛却摇头表示让他回去。
  青凛把楚河牵出了房间。
  走廊里很亮,与昏暗的房间成了鲜明的对比,楚河一出门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到,那一张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庞……
  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垂着头任由青凛牵引着,此时,青凛成了他精神上唯一的支柱,支撑他没有倒下,没有疯掉的支柱……
  “等一下。”
  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东敖喊住了正欲离去的男人,他的声音很突然,那冰冷的语调把唐宋吓了一跳。
  “正好,今天所有人都在,我也懒得特意去告知,”东傲傲慢的声音悠扬响起,他指的所有人,是那些上位者,他没看任何一个,那金色的眼瞳停在楚河的后脑上,“关于龙族的指挥权,我想你已经没必要再拥有。”
  东傲在这种时候收回了权利。
  这对楚河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雪上加霜。
  让他觉得,他一无是处。
  唐宋惊呼,他想阻止东敖,可是男人根本无视于他,东敖的手放在唐宋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很自然的搭着,但只有他们知道,东傲有多用力。
  他不让唐宋说话。
  楚河没有说话,他顺从的点了点头,那指挥权对他业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一无所有,他只有那两匹狼,可他还让他们受了这那么重的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楚河此时,正被烈焰煎熬着。
  东敖在等待,他不是为关心千冽,而是为收回他他的命令,这指挥权是他赋予楚河的,他随时都有收回的权利。
  青凛让兽人送楚河回去,他说自己要留下处理些事情,楚河没有问,他知道青凛是要把傲雷的房间整理好,那里被千冽弄的一团乱……
  楚河离开后,东敖把唐宋也带走了,围观的雇佣兵也散一了,没有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安慰了什么青凛根本没有注意,他很累。
  他关上了傲雷的门,房间里黑漆漆的,男人一动没动,他靠在门板上,疲惫的闭着眼睛,房间里傲雷的气味已经被千冽的血覆盖,青凛找不到一点回忆……
  从兽族到来后,傲雷一直和他们的父亲生活在一起,连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很冷清,没有人气,青凛很想说千冽蠢,傲雷明明不在这里,他跑到这干什么呢……
  青凛一直靠在那,他在回忆,男人脑中闪过的画面,不是今天在西郊的事情,而是那些往事……
  傲雷鼓励他们,帮助他们,欺负他们,喜欢摸他们的头的事情……
  还有他教他怎么变成人,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幼年的他变化成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