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赵晏清剑眉微拧,看了看那盒子,说:“你若愿意说我听,我自然想听。”
  初芙一路来复杂的心情,在这会居然就奇迹般平静了。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甚至还温和的笑了一声。
  “好,那我说,你听。我问你什么的时候,你也不能有隐瞒,好吗?”
  赵晏清点头,神色亦渐渐化作郑重,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初芙也点头,开始从头说起:“太子殿下是收到睿王亲卫沈凌来信,说睿王死因有异,所以拜托舅舅和我去查睿王殿下的尸身,然后就有了我和舅舅守灵的事。”
  “然后,守灵那晚,我遇到了你。你被一个身影引来,再然后我和舅舅查出睿王殿下伤口确实有异,太子殿下禀了陛下。陛下让万指挥使跟着舅舅一块儿查,把睿王亲卫给拘禁在了睿王府拷问。”
  “这间,我和舅舅觉得嫌疑最重的人是你。”
  初芙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看着他,赵晏清还是拧着眉头,凤眸没有躲闪与她对视。
  倒是她先移了视线,看向紧闭着的窗子,朦胧的日光照入她的眼眸内。她盯着那黯淡的光继续说道:“后来我出事,舅舅和表哥亦还是认为,你是最大嫌疑人,因为你找到我太过巧合,进宫也太过巧合。”
  “但我却因为你做了不适宜的举动,听信你,去信任你没有恶意。那个时候,我可能心里已经对你有着偏向。我和舅舅说,未必是你,也可能是太子殿下自导自演的,就让我们引着怀疑你。”
  “再后来,皇后娘娘疯了,刺伤了陈贵妃,甚至还要伤陛下。锦衣卫在灵堂里找到下在香里的毒,太医也在皇后宫中找到那个毒,这个时候,前面所有推测都被推翻了,皇后成了凶手。”
  “可是这个时候,我和舅舅心里都明白,皇后不是凶手,太子才是。而陛下也下召说睿王殿下死于陈王旧党之手,此事就此打住,我和舅舅也不再去纠结谁才是杀了睿王殿下的凶手。”
  初芙盯着窗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很快,她就转过头来直直对上赵晏清的凤眸,说:“但在查睿王殿下的事中,还出了一件事,睿王殿下被关押的亲卫被人暗中救出去了。其中亲卫队长沈凌被我表哥捡到,救回一命。”
  赵晏清瞳孔就微微一缩,沈凌还活着,他心里的不安就更大了,也明白初芙接下来要说的才可能是今日来的目地。
  “沈凌还活着,然后来求了我,帮他赎出一枚玉佩。那个玉佩有着蝙蝠图案,能够联系到睿王留在西北的心腹,想让那个人去查睿王真正死因,因为沈凌知道了睿王身边有太子的人。”
  初芙的语气十分平缓,就是在述事,赵晏清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慢慢握紧成拳。
  她依旧不急不缓地说:“这间又有很奇怪的事,你知道睿王亲兵逃走后躲在哪个地方,让我去资助他们的家人。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奇怪的,但你出发点是善意,所以我没有追问。”
  “现在联系着想想,是你让人救出睿王那些亲兵吧。”
  赵晏清闻言嘴就动了动,初芙却是抬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你先不要说话,我这没正式问你问题呢。”
  她说着打开木盒,拿了她爹爹临摹来的那几个字,放到他跟前,看到内敛的他脸上已微微变色。
  她心情就开始变得沉重了,但她依旧十分冷静,指着这纸上的字说:“你知道这些字怎么来的吗?”
  “沈凌让我去赎的那枚玉佩被人先一步取走了,然后就有人将玉佩的纹路印在信里,往西北军营送信。我爹爹拦截下来,这是字是第二封信上临摹的,也许那个接信人也已经被我爹爹的人制住了。”
  “你说,我能不能顺势就摸到是谁送的信?这个人是怎么得到玉佩的,为什么会知道玉佩的存在,还临摹了睿王的笔迹。”
  初若说到最后,眸光渐渐化为锐利,赵晏清喉咙一梗,被她看得有种无处遁形的样子。
  “更重要的,我见过这字。还见过那个人亲自在我跟前写过,虽然有些草,但笔锋差不多。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赵晏清被她这种明知故问,问得脸色铁青,他张了张嘴,初芙却又抢先说道:“好了,我说完了,接下来是我问问题的时候。刚才我说我在查睿王殿下的死因,你一点惊讶都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
  赵晏清愕然地看着她,因为他一直知道她在查睿王死因的事。
  “因为你一直知道我在查睿王死因的事,但赵晏熙,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查这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睿王死因有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初芙替他说了出来,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赵晏清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她肩膀。
  “初芙!你冷静一些。”
  冷静,她以为自己能冷静的,但其实并不能,真正揭开一些东西的时候,还是不能!
  她不能冷静,看着他的眼神厉极了,挣脱他的手掌,慢慢往后退。但身后是炕,她腿碰到了炕沿,无处可退了。
  她哑着嗓子说:“我和舅舅一直在查这事,表哥也在查,所以自主代入了我亲近的人都知道睿王死因有异。可你是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和提起过,即便事后陛下昭告天下的死因,也是陈王旧部所为。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偷偷到她屋子里来的时候,她还把写着睿王案疑点的纸收了起来,后面更没有提过这事。他告诉自己是被人引到灵堂的,那个时候,两人也没有提过睿王的死,是她自己默认他知道了。
  因为默认,她到发现字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犯了个什么样的疏漏。
  她明明没有跟他说过睿王身死有异的事,他究竟怎么知道的,甚至还能弄到睿王用来联系亲信的玉佩。
  赵晏清被她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心中也有秘密被戳破的慌乱,他知道她联想到什么了,更明白她在怀疑什么。
  而且她拒绝自己的亲近,退到角落,让他更加慌乱。他向前了一步,初芙当即警惕地又避开身后的死角,往内室槅扇的地方挪去。
  她在躲他,她从玉佩一事上将睿王的死彻底联系到了齐王身上,他现在就是齐王。
  “初芙……”赵晏清又朝她走去,心情复杂喊了一声,眼底是汹涌的情绪。
  她猜到了,她还是猜到了。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一步步缓缓向她靠近,凤眸盯着她,被揭破密事的恐惧和她躲避的疏离,让他也变得不太冷静。
  他本就不是齐王,即便齐王有着一张无害的脸,但在他不冷静之下,也显得有几分阴沉。
  初芙见他过来,感觉到他身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得让人悸惧,那双清澈的凤眸早已幽深无比,是她窥探不了的情绪。
  初芙知道他一直有着很危险的一面,当即想也没想,转身就要跑!
  她要跑的举动让赵晏清更加慌乱了,哪里能让她走!
  不能让她就这样误会了!
  他动作比她快,三两步再一伸手就将人扯了回来,一下子就压到了槅扇上。
  初芙被他拽得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人就被他那么禁|锢在狭窄的空间里。他低头着看她,紧贴着他,一只手就放在她肩头。
  她甚至看到那只手在缓缓移动,碰到她脖子。
  这一瞬,初芙莫名眼晴一酸:“怎么,真的被我猜中了?沈凌说有太子的人在睿王身边,其实你的人也在睿王身边对吧,太子当初千方百计的引导我们怀疑你,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不对。”
  太子当时以为自己不是明宣帝的儿子,有人在他身边,知道他要对付睿王,借他手除去兄弟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太子实在没必要去引导他们查一个清白的人,因为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赵晏清听着她的推断,心中也发酸。
  她一直很聪明,聪明到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害怕。
  “赵晏熙,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接近我。”初芙感受到他的手已摸到她的脖子,难过的闭上眼,眼角湿润。
  赵晏清就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心头狠狠一抽。
  她对他失望了,或者还有愤怒,更或者还恨?因为她误会自己利用她了吧。
  赵晏清也难过,但他该怎么解释!
  焦急的情绪让他思绪有些乱,初芙在这个时候又睁开了眼,眼角泛红:“你是要再动手吗?”
  再度起了杀她的念头了吗?
  赵晏清脸色一白,被她这已经完全失去信任的尖锐话语刺得手都在抖,而且她此时的眼神是那么冷静。
  他再也忍不住,抬了她下巴就去堵她这张利嘴。
  初芙没想到他下一刻居然是亲吻自己,先是一怔,在他舌头深|入的时候猛然又回过神来,想也没想用力去咬他。
  两人唇舌间霎时就蔓延着血的味道,可他分明吃疼,他却一点也不退缩。
  其实他也没有退的余地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退路。
  赵晏清的吻就带了戾气,对齐王的,对开玩笑的老天爷的,还有对只是话语就能将人身上扎出血洞来的初芙!
  初芙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她开始手脚并用去挣扎,推打他。但他一只手就将她双手撮住了,压在头顶,还用腿缝夹住她的脚。
  不过几下,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下,动弹不得。
  她呜呜了几声,嘴都合不拢,让她又羞又恼的吸吮声就在耳边,还有他越来越重的呼吸。
  他这究竟想干什么,被揭穿了,索性就那么欺占她吗?
  是了,她现在是准齐王妃,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初芙甚至感觉到他的手已在她腰间摩挲着,流连着……得了她,谢家为了自己,总该屈服!
  初芙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赵晏清尝了咸涩的味道,让他离开了她的唇。
  他抬头,初芙已满脸都泪,他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在知道她躲避自己的情绪中,他下意识实施的是要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这种情绪,让他对她充满占有欲。他清醒过来,忙松开对她的钳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喘着说:“初芙,如果我说,我是赵晏清,你会信吗?”
  不管她信不信,他都该说,即便她不相信,那他也算无愧于她了。
  只是从此就没了她再陪着他走下去。
  第60章
  赵晏清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如此漫长, 等待答案是那么煎熬。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一动不动,两人僵持的这种状态似乎只得一会, 又似乎已经很久了。
  他恍惚得分不清,心跳极快, 凤眸里的光芒也随着等待的寂静中慢慢黯淡,就好像快要燃尽的蜡烛。
  良久,他才感觉到初芙伸手在他胸膛, 轻轻推了推。
  他脸色一下就变作惨白。
  果然,不会相信吗。
  赵晏清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可以冷静到现在这样,几乎是在她动作之后就松开手, 还能朝她牵出一抹笑来。他在她抬起的杏眸中看到齐王的面容, 无比清晰。
  他深深吸气, 还是笑着, 往后退了一步。
  随着他的离开, 初芙眼前的光都要变得明亮不少, 杏眸紧紧盯着他带着涩的笑, 思绪还在百转千回。
  赵晏清说:“我明白了, 我会想办法让父皇收回赐婚。”
  说罢他转身, 喉咙有些发痒, 咳嗽要冲破胸腔一般,被他又强行压了下去。
  这样的一日, 在这个时候来了也好, 总比跟她成亲了, 她才发现的好。
  他刚才有多冲动,现在就有多冷静,冷静到连初芙都觉得自己刚才幻听了。
  可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说完了?不往下解释?
  他还明白了,认定她不会相信是吗。
  初芙心里其实很乱,一句我是赵晏清,多么不可思议的话让她大脑都差点转不动。可这点不可思议,似乎又有那么一些踪迹可寻。